《白枫逸史》毛线街

4、防备

　　“杀了我吧。”

　　楼夜婵仍掉手中的剑，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水灵的眼眸中闪过几丝无奈，也许这就是命吧，从她当上杀手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怪只怪自己太大意。

　　她沉重地闭上双眸，稍昂起头，月光洒在她洁静的脸上，惨白异常。

　　“……？”十三的身子猛地一征，手中的剑几欲滑落在地，他定定地看着楼夜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难以想象楼夜婵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要他杀了她。

　　“为什么还不动手？”楼夜婵仍闭着眼，神情漠然，冷得让人心碎。

　　十三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走近楼夜婵，看着她绝美的的面容，心中突然有股想拥她入怀保护她一生的冲动，他将剑轻轻地送回她手中。

　　楼夜婵讶异地睁开眼睛，十三淡淡地笑着说：“我费那么多心思找你，你怎么会笨到以为我是想杀你呢？”

　　他的眼里柔情似水，俊美的轮廓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安逸。

　　楼夜婵长期待在万花堂中，对男人的甜言蜜语早已厌烦，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么样嘛……”十三温柔地笑笑说：“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十三哥哥，这事就一笔勾销啦，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楼夜婵俏颜微顿。

　　“额……要么就对我笑一笑，当杀手那么累，在万花楼又要蒙着面，老这样闷着不好的，在我面前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哦……”

　　这下楼夜婵彻底无语了，又是吃惊又是不解，笑？这可把她难住了，自她记事起就已经沦为杀手，每天面对的除了生就是死，所以在她的人生中，只有生死并无其它。

　　十三笑得更邪了，阴谋得逞，却装作宛惜道：“既然你无法满足我，那我……只好缠着你不放喽！还有，我叫南宫十三，你可要记住了！”说完便潇洒地迈着大步走了。

　　楼夜婵眼中的寒光渐渐淡逝，她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竹叶掩盖的夜空，心中默默念道：“帝守夜阁主，是白衣大意失手，定当履行诺言。”

　　扬起白枫剑，稍用内力，剑身顿时泛出白色的微光。

　　就在楼夜婵挥剑欲下之际，十三惊恐地大喊了一声“住手！”便飞速夺过她手中的剑，他本是想多看她一眼，不想她竟然会有这般举动。

　　“你这是干什么？”十三不解地怒喝道，表情难得的严肃。

　　“为什么不让我死？”她眼神略微呆滞，全身无力地往下坠，十三怒气顿消，立马怜惜地护住她，这才发现，她的身体真的好瘦弱，看着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十三心里一阵苦涩，他好想保护她，一生一世保护她。

　　“这是何苦呢？我只是想呆在你身边而已。”十三温柔地注视着他：“难道我的出现真的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吗？”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楼夜婵摇头，极大的恐惧感像一层阴魂似的笼罩在她的心头。

　　“……你怎么了？”十三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指，她突然触电似的挣脱了他。

　　“别碰我！”她退出好远，微微泛紫的嘴唇上下抖动着，惊慌地看了十三一眼，又转身苍惶地飞身离去。

　　十三征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就在刚才他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她，可是，她似乎有一片阴霾蒙在心头，让他不能够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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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用上好的锦缎将白枫剑包住，带着它踏进了万花堂。

　　这时，老板娘瞧见又是昨天那位气宇轩昂、出手阔绰的公子，立马殷勤地迎上前来：“哟，这位俊俏的公子，您是要听曲儿还是……？”

　　“我要见雪菲儿姑娘。”十三抬手给了她一张银票。

　　“呃……”老板娘倒不像昨天那样反应了：“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雪菲儿姑娘今天身体有点不适，不方便见客。”

　　十三阴沉着俊脸，又拿出两张银票。

　　“这个……”老板娘内心挣扎着，面露难色：“公子，其实万花堂除了雪菲儿姑娘之外还是在别的有名的歌姬的……”

　　十三索性一甩手给了她十几张银票：“我只要见她！”

　　老板娘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了，要么来头不小要么就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毕竟万花堂只是生意之所，不好得罪，于是和颜悦色道：“公子对我们雪菲儿如此诚心，万花堂乃是让客人逍遥之地，又怎能让公子扫兴而归呢！公子请往这边走……”

　　说着便领着十三走进了内堂，到了一处古典高雅的阁楼门前：“公子，雪菲儿姑娘就在里面。”接着便退下了。

　　十三迟疑地推开门，这房里本是有些黑暗的，忽然门外射入了一缕刺眼的强光，，十三吃惊地看着门外：阳光明媚，前方凝碧的湖水中俨然立着一个精致的亭子，亭子边缘垂下的珠帘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十分耀眼，湖泊的周围假山林立，环境清雅淡然，唯有眼前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花岗岩石走道才能通向那座湖心小亭。

　　十三看不清亭中的人，只听见那阵清幽的琴声，便迫不及待地向亭中飞奔而去。

　　楼夜婵正一身白衣素妆坐在亭中抚琴，听见有脚步声便停了下来，远远地看到十三正往这边过来。

　　“我只是……来把剑还给你……昨天你把它忘在树林里了……”

　　楼夜婵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十三尴尬地笑了笑，把剑倚在亭子的围栏上。

　　“那……”十三缓缓地说道：“那我……走了？”他放低语气，试探地说了一句，缕夜婵还是一脸漠然。

　　十三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你不留我？”

　　楼夜婵轻轻地摇了摇头。

　　白皙的手指继续抚动着琴弦。十三失望地转身，不出五步，又回过身来：“你当真不留我？”

　　楼夜婵对他的话置若未闻，都不抬头看他一眼。

　　十三顿时眼含笑意：“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喽！”说着便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安静地凝视她。

　　老板娘仍然在外面热情地迎客，时不时地看身内堂，脸上浮现几丝忧虑，雪菲儿的冷并非所有人能忍受的，要是往常客人早就负气离开了，可是这次……

　　微风中幽幽的琴音，婉转而静逸。

　　十三斜倚在亭中的柱子上，安详地看着蔚蓝的天空。

　　楼夜婵脸上仍是冷冰冰的，似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偶尔十三跟她搭话，她也从不回答。

　　几天下来，十三也习惯了，只是心里想着：她如此清秀出尘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去当杀手，又怎么会在万花堂当一名歌姬呢？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十三真的很好奇，但又不敢问，害怕她又像上次一样苍惶地逃走，害怕会勾起她痛苦的回忆。

　　突然园外的一阵骚动打断了十三的思绪，他看了看丝毫没被打拢的楼夜婵，不知为何，刚才有点急躁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雪菲儿，你这个狐狸精！给我滚出来！”一个尖锐的女声透过湖面传了过来。

　　还没等十三转过头去看，一道紫色的身影就已经飞身闯入园中，轻盈地掠过平静的湖面，留下纹纹的水痕。

　　剑气逼近，楼夜婵却丝毫没有理会之意，冷漠的眼神不起波澜。

　　剑尖直逼楼夜婵，十三见她毫无还手之意，便箭步上前打掉来者的剑，那名紫衣女子马上又掉转剑头刺向他，他此刻手无寸铁，只好躲避，但这似乎更加激怒了那女子，她出剑迅猛招招刺向要害，十三实在忍无可忍，飞身一脚将女子手中的剑踢落。

　　“扑咚”那柄剑落入了湖中，顿时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女子立在湖边，忿忿地瞪了十三一眼，眼神极其厌恶：“又是一个臭男人！”

　　“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出言不逊？”十三不解地看着她，明明是个大家闰秀的样子，怎么刁蛮得像个泼妇？

　　“俗话说得果然没错，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男人，个个都是好色之徒！”她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十三：“无耻！”

　　“我、无耻？”十三顿时气红了眼，他好生生的当朝皇子，还没被人这般态度对待过。

　　突然琴声停止了，楼夜婵缓缓地起身，正欲走出亭子，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那么一丝不快，这个十三……也是偷觎她的美色吗？

　　就在这时，那女子伸手拽住她纤细的手臂：“怎么？害怕了，想逃？”女子用极其讽刺的目光看着她，“想走，没那么容易，你这个狐狸精！”

　　“给我闭嘴！”十三用力地推开那女子，将楼夜婵护在身后。

　　“滚出去！”他表情恐怖地对那女子怒喝道。

　　那女子显然是被十三的气焰吓着了，颤颤地退后了两步，凌厉的眼神中闪着不安，“你……”她又狠狠地瞪了他身后的楼夜婵一眼，“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楼夜婵的表情仍无丝毫变化。

　　待那女子走远后，十三转过身，细心地轻抚着她被抓红的手：“……你还好吧？”

　　她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轻步越过十三的身边，此刻，她的心异常沉重，遇到这类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她向来都是毫不在乎，可是……为什么今天在十三面前，她会感到羞耻？不可能的，一定是错觉，是的，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