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如期》percyzz

75、因果

　　李逸霖在医院住了近一周才出院，陈晓红那几天一直告诉他事情都解决了，让他不用担心好好养病。他想回学校的，陈晓红却跟他导师请了长假，说要带他回家休养几周。正好李逸霖的实验已经做完了，导师又不忍拒绝一个诚恳的母亲的请求，便同意李逸霖在家里整理数据。李逸霖也觉得最近心神俱疲，回家也可以，想林凡了就打电话发视频，等休息好了再狠狠和他亲近。

　　然而居家办公的他很快发现林凡不怎么回他的消息了，发了视频也不接，等好久才能收到回复说太忙了没空聊天。而林凡想的是趁这几天不会再见到李逸霖顺便理一下自己的思绪。那天正想着问题下了楼，在门口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趴在窗台上和宿管阿姨开心地聊着。

　　“陆琪，你怎么回来了？”林凡愣在原地喊了一声。陆琪回过头来满脸都是笑。一年多没见真人，陆琪变壮了，深蓝色的卫衣被他撑得鼓鼓的。他小跑着过来把林凡抱起来抖了抖，有人路过被看到了，林凡一阵尴尬。

　　“诶凡哥你咋瘦了。”陆琪放下林凡戏谑地问到。

　　“呵，这不是想你想的嘛。”林凡自己心绪有点乱，他怕陆琪察觉到，便开了一个玩笑。

　　原来陆琪是刚好回国开会，趁机来给林凡一个惊喜的。他撺掇着林凡下午放个假，一起去吃饭。林凡不好驳他的好意，毕竟难得一见。

　　“把李逸霖也叫上吧，好久不见了。”

　　“呃，他，他有事在忙，先不叫了吧。”

　　“忙什么啊，我都大老远过来了，他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吧。”陆琪说着便打算自己给李逸霖打电话了。林凡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按了息屏键，然后笑着说：“他回家休息了，不在东海。”

　　林凡的神色和动作已经让陆琪察觉到了异常，他哦了一声没有在寝室大厅继续追问下去。等晚上吃完了饭，他特意说想在学校逛逛，林凡便带他走了走，逛累了两人就在思源湖旁找了个椅子坐了。湖对面的图书馆还亮着，晚秋的风吹过，湖面倒影的灯光影影绰绰。林凡为了缓解心情便跟陆琪玩起了手机游戏。

　　“说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陆琪此时才发问。

　　“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林凡语调平静的继续操作手机，看也没看陆琪一眼。陆琪转身把林凡的手机拿过来退出游戏，然后右手搭上林凡的肩温柔地说到：“跟我你还装什么？这么多年我还看不懂你吗？”

　　林凡知道藏不住了，便大概说了整件事，不过隐去了张娉儿的名字。陆琪越听越气，等林凡讲完他沉着声音骂到：“他是傻逼吗，上床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我都叫他别让你喝醉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实在是因为醉了和多番误会。而且前前后后，千头万绪的，也说不清对错。”林凡叹着气说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点累了，他承受的太多，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他做什么。也许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陈晓红这几天也一直赔着笑脸嘘寒问暖，让李逸霖颇感不适。终于在三天后，陈晓红不小心说漏嘴，李逸霖瞬间暴怒了。

　　“你干什么啊，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小雨，妈妈这也是没办法，咱们家除了答应人家的条件还能怎么办？”

　　“不是，张娉儿把孩子打掉就好了啊。”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这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得出来的吗？你自己犯的错凭莫子心安理得地要求别人埋单？”

　　陈晓红两个连续发问让李逸霖顿时跌落到道德低谷，他意识到自己失言，内心不齿于自己的无耻，又愤恨张娉儿从中作梗。思来想去，到底是自己的错，他不该躲在后面看这群大人们演戏。他突然想到林凡最近的冷漠，一切都有迹可循了。他不再跟陈晓红废话，连夜收拾回了东海。

　　来得太勤，宿管阿姨早就熟悉了，便没有阻拦放李逸霖进了林凡的楼寝。寝室门虚掩着，李逸霖进去的时候林凡和室友都在看文献，而他惊讶地发现陆琪靠在林凡床上玩手机。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室友笑着说了句“又见面了”，林凡和陆琪什么也没说。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林凡回答前，陆琪站起来说到：“你来干什么，自己屁股擦干净了吗？”

　　李逸霖一时无话可说。

　　“我说过，如果你欺负林凡，我不会放过你。”陆琪上前抓住了李逸霖的衣领子。他觉得一切是自己应得的，最好陆琪现在打他两拳，只当稍微减轻一下自己的愧疚感。

　　“我太忙了，没空。”林凡说完转身让陆琪放手，然后又转过去盯着屏幕了。

　　现在寝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电脑风扇的声音。室友耸了耸眉毛，假装喂了一声接起电话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陆琪，你今天回酒店吧，我跟他有话说。”林凡上下翻动着阅读器，语气平常地说到。陆琪想着他们的事最终还是要自己解决，便恶狠狠地看了李逸霖一眼，拿上包出了门。

　　李逸霖站在林凡侧后方眼睛都红了。

　　“我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你们上次医院单独谈了次话你就变了个人似的。”李逸霖的话中透着万分的委屈。

　　林凡盯着屏幕淡淡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通了。你太累了，我也太累了，所以我选择放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希望自己狠心一点，好让李逸霖不要那么为难。

　　林凡说出放手的话彻底击溃了李逸霖的理智，他走上前用力合上林凡的电脑，双手捏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对着自己。

　　“你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林凡之所以一直不回头，就是怕自己看到李逸霖会忍不住丢掉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现在他眼眶含泪，喉咙微动，小声地喘着气。但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十秒钟后他吐了一口气然后说到：“我以前不让你说分手，我不想你食言，所以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

　　连续两次打击让李逸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在林凡正视自己的情况下。他的手越捏越紧，声音低沉却坚毅的说到：“林凡，林凡，你相信我，我能应付的，好不好？你别管别人怎么说，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再为了我受到伤害。我也不希望你爸妈辛苦一辈子什么也不剩。”林凡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李逸霖近乎咆哮似的吼到：“我愿意！”

　　“我不愿意！”林凡的内心已经慌乱到语无伦次了。“对不起，对不起。”他说完扶着额头闭上眼大口喘着气，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李逸霖松了手想抱住他，却被他轻轻挥手挡开了。

　　林凡低着头稍微缓了缓然后说：“你放弃过我一次，这次换我，我们就扯平了，好不好？”

　　沉默的间隙李逸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起来，然后举到林凡面前。

　　“你还欠我一个东西，我现在要回来！”

　　屏幕上是两个人在黑暗中开心的笑脸，路灯照着池中的荷花摇摇曳曳。嬉笑声许诺声传过来，李逸霖已经皱眉含泪。

　　“呐，月光为证，林凡欠李逸霖一个，嗯，一个东西。”

　　“我要你的一辈子，你不能反悔！”

　　“长痛不如短痛，我已经决定了。”视频来回放了好久之后，林凡面无表情地说到。

　　李逸霖张着嘴浑身无力，瘫坐在了地上。两个人便在沉默中各自坐着心内纠缠，寝室里又只能听到电脑风扇的声音。半晌过后室友回来开了门刚想调侃一句“还在呢”，李逸霖便冲了出去。陆琪还没走，他在寝室套间的客厅无聊地翻着手机，李逸霖跑出去后他才又进来了。林凡还是那副姿势，唯一的变化是他在毫无声响的流泪。陆琪过去站在林凡身旁把他的头拢到自己肚子上靠着，轻轻拍着他的肩。

　　林凡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哭声，但陆琪能感受到无声哭泣的身体振动。片刻之后林凡坐直了身子看着陆琪说到：“手机借我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