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八年》玛丽亚

24、普希金女英雄?上

　　“保罗！”

　　塔蒂亚娜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保罗，他转过头去看塔蒂亚娜。她却显得有些无措。

　　刚才鲍里斯跟她说“保罗要订婚了，他之前信里说的。跟罗莎表妹亚历山德拉。”

　　她比鲍里斯还有胆小—之前鲍里斯主动跟罗莎表白的时候塔蒂亚娜崇拜他。她从来不敢像鲍里斯一样主动向喜欢的人表白。

　　保罗马上要订婚了，塔蒂亚娜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觉得跟他坦白。她知道不应该在保罗马上订婚的时候说，但从来没有说出口会更遗憾吧。

　　1

　　“你…准备跟保罗坦白吗？”鲍里斯靠坐在椅子上，他严肃的看着塔蒂亚娜。
　　“他马上要订婚了，你需要做好他可能会说一些…不太合适的话的准备。”

　　“我不想错过，我想像塔季扬娜一样“勇敢、忠于一人”。”

　　鲍里斯本来还想说些话，但张开嘴后却怎么着也发不出一丝音节。他一直知道塔蒂亚娜的内心其实非常脆弱—
　　“我真心祝福你，请相信你的哥哥姐姐永远都是支持你的。”

　　“当然，哥哥。我会成为尤苏波夫女英雄。”

　　鲍里斯大笑着说完最后的话：“是，尤苏波夫女英雄—塔内克。”

　　…

　　“怎么了？”

　　保罗嘴边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塔蒂亚娜很后悔，为什么他只是像平常一样去了希腊养一次病，她就错过了他。

　　塔蒂亚娜想“凭什么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的保罗。她为什么就要错过。”但每次这么想完以后她都会很愧疚，这段感情中最没有错的就是亚历山德拉她不应该这么想。她可是恨保罗，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有她一个女生。他应该早就知道的、早就清楚的、早就意识到的…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保罗认真想了想：“应该…十年了。”

　　“那…你对亚历山德拉公主是认真的吗？”塔蒂亚娜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保罗差一点就没听清。

　　保罗的神情变得严肃：“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塔蒂亚娜。”

　　“我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保罗。”塔蒂亚娜身前紧握的手暴露了她真正的心情。

　　“你什么…塔蒂亚娜！”

　　保罗突然提高的音量让塔蒂亚娜突然觉得他很陌生，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我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保罗皱着眉，他现在不再像平常那样温和，他变得冷漠无情：“你是我的朋友，是鲍里斯的亲妹妹。你怎么可以对我有这样的心思，还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保罗最后迟疑了，他在犹豫这种话要不要跟面前似乎想要马上逃走的塔蒂亚娜说。保罗清楚这种话说出来他与尤苏波夫的所有人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会直接消失，他就算不顾塔蒂亚娜也要顾哥哥谢尔盖和鲍里斯、玛丽亚的面子。
　　但他从来不是在气头上能保持冷静的人。

　　“你真是让我感到厌恶。”

　　“保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塔蒂亚娜的眼眶瞬间被眼水填满。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对，就是因为我们认识十多年我才会这样说。你真是令人作呕。”

　　保罗的本意本是想要用冷漠的话语断掉塔蒂亚娜对他的感情，但当他看到转身逃离的塔蒂亚娜时感到了后悔。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少年时，跟谢尔盖和鲍里斯的那些时光；

　　1875年，这一年他们的家庭都尚且圆满。
　　初夏的阳光明媚不会让人感到炎热，鲍里斯戴着帽子，躺在草坪上。他惊喜地跟谢尔盖和保罗分享“这草地意外柔软，你俩也试试。”

　　…

　　但这些在今晚以后就连人都再也凑不齐了…

　　塔蒂亚娜跑着回了房间里，海伦娜看见了她：“塔内克！”

　　但海伦娜的话被塔蒂亚娜重重的关门声打断了。
　　海伦娜看见塔蒂亚娜的举动，有些莫名。

　　她用左手把挂在胳膊上的披肩往上拉了拉。把落在楼梯上的右脚收回，转身走向塔蒂亚娜的房门前。

　　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叩门：“塔内克，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不用管我。”

　　海伦娜迟疑不决，她现在根本不清楚塔蒂亚娜为何这样子。从小到大，塔蒂亚娜身上从未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塔内克…”当海伦娜面对和她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时，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了。塔蒂亚娜曾安慰海伦娜说：“罗莎，从现在开始，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也将是你最衷心的朋友…”

　　“如果有什么事，开门告诉我。不管是不是你的错，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发生了什么？”此刻，鲍里斯的声音从海伦娜身后传来。

　　海伦娜转过身来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她哭着跑回去了……”

　　鲍里斯伸出手，把手放在海伦娜的肩膀上。小声说：“你先走。”

　　“可是…”

　　“兄妹也要空间说些悄悄话。”说完，鲍里斯对海伦娜温柔一笑，轻吻她的脸颊。

　　2

　　塔蒂亚娜把头埋在枕头上。

　　敲门声再次响起，她对外面大声说道：“不要管我！”

　　“是我。”

　　…

　　“哥哥…”塔蒂亚娜打开房门，看见鲍里斯的脸时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从小齐奈达是她可以与之聊八卦的姐姐，而鲍里斯就是可以依靠的那个哥哥。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鲍里斯。

　　鲍里斯回抱住塔蒂亚娜，用手轻拍着她的背。

　　塔蒂亚娜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头下传来：“他拒绝了我……而且。。。他甚至骂我恶心，根本不顾我们多年来一直的感情。也不管谢尔盖和你该身处什么位置。”

　　躲在拐弯处墙角的海伦娜听到塔蒂亚娜这么说，睁大了眼睛。左手深深地扣进了手臂的肉里。她的话让海伦娜大为震惊。塔蒂亚娜从未告诉她，她喜欢保罗。。。如果塔蒂亚娜早点告诉她，保罗就不会这么早和亚历山德拉订婚。

　　没有回头路，保罗和鲍里斯的关系也会出现裂痕。即使这不是保罗的错，但塔蒂亚娜是鲍里斯的亲妹妹。

　　*

　　我正写信给您，接下来，
　　还能向您倾诉些什么呢？
　　现在，我知道，您将以您的轻视
　　随意惩罚我。
　　但假如，在您的心中还有一分一毫的同情，
　　您就不会对我置之不理。
　　我原想保持缄默，
　　然而请相信：您本将永不知晓我的羞耻，
　　您本不知我曾满怀着希望，
　　哪怕只是偶尔，哪怕一星期只有一回，
　　在我们乡间见到您，
　　只盼着听到您的一番话，
　　与您说上只言片语，随后，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日日夜夜
　　只盼着一件事，直到下一次相见。
　　然而，听说，您桀骜清高，
　　在这偏僻之所，您兴味索然，
　　而我们...我们丝毫没有表露心迹，
　　即便如此我也全心全意地欢迎您。
　　为何您来拜访我们？
　　在这偏僻的被世人所遗忘的村落。
　　我本不会认识您，
　　也便不会品尝到这相思的苦果。
　　一颗不食烟火的心躁动难安，
　　只肯向时间臣服。（谁知道呢？）
　　我本会找到合意的朋友，
　　我本会成为忠实的妻子，
　　和善良的母亲。—《叶普盖尼奥涅金》塔季扬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