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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思思早餐铺 ...

  •   故事开始在夏天,密密匝匝的梧桐叶荫庇着的街道下,一颗弹珠滚进了思思早餐铺的后厨。

      这是一家挺老的早餐店,牌匾是一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塑料布,红色的“思思早餐铺”被油烟熏得发黑。进门往里走是前台,再往后一排排桌子凳子坐满了早食的顾客,墙上的摇头风扇呼呼作响,试图吹散拥挤的热气。隔壁便是后厨,蒸笼上白汽升腾,米线的小料整齐摆放在灶台上,还有吭哧作响的豆浆机,无不展现着晨起的生机。

      “呦吼,小心些。”有顾客眼瞅着那弹珠蹦跳着溜过门面,滚进了后厨。

      那是一颗蓝色的弹珠,饱满圆润,放在阳光下,贴近眼睛,可以幻想它是一颗小星球。

      这是胡思勰小朋友最珍贵的收藏。

      自从他花了整整一个学期的零花钱从他姐姐那里买到,就一刻不能离身,大夏天的在阳光下一个劲儿地看着,像是再观察其中的小宇宙。

      如今被急着吃饭的上班族一撞,滴溜溜转进了忙碌的后厨,他心一急,晒得泛红的小脸被蒸汽熏出汗珠,大声呼唤着:“连舟哥哥,连舟哥哥!”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急切地在皮鞋,球鞋,高跟鞋中寻找着遗失的弹珠。

      “赛尔号!我的弹珠,我的赛尔号掉进厨房了,你快帮我找找!连舟哥哥!”

      鬓角的汗珠倏然滑落,胡思勰心里一空,好像会永远失去那颗宝贝弹珠一样,于是不由急迫地跳了起来,小脸皱在一起,像一只弹跳的悲伤蛙。

      正当他已经酝酿出一点晶莹的眼泪,并准备好为他的宝贝弹珠大哭一场时,一只白净修长的拳头穿过人群准确地停落在小悲伤蛙面前,翻转,摊开,宝贝弹珠在手心微微晃动。

      “好诶!谢谢连舟哥哥!你是拯救了赛尔号的英雄!”皱巴巴的小脸抻平了,漾满了笑意,小孩子的眼睛里满满是信任和纯真的快乐。

      “没事。”系着白色围裙的少年抿了抿粉白的唇,露出生涩的微笑,“去玩吧。”

      “遵命,长官!”胡思勰挺起胸脯,神气十足的敬礼。

      “胡思勰!出去玩儿,别挡道!”前台传来老板娘中气十足地吼声。

      胡思勰脖子一缩,赶紧窜出门去。

      目送他离开,连舟赶紧去洗了手,又进入了热气四溢的后厨。

      “胡叔,我来吧。”清瘦的少年揭开一笼包子,水蒸气喧嚣着蒸腾,在额上凝结成汗水。

      “好嘞,一笼小笼包,一笼灌汤包,小心些,烫着呢。”

      “嗯。”连舟白净的脸被熏出酡红,烟气朦胧间,已经打包好两单。蒸腾的香气随着上班族离开,萦绕在车水马龙中。

      做为准高中生,连舟算是明显的异类。胡老板最开始见他时,几乎不敢相信他已经15岁。甚至一度怀疑他在家被虐待,经过一番斗争才成功出逃。还颇费了一番脑筋委婉劝说他报警。

      终于在高中班主任的证明和中考687分的劝说下相信了他只是有点营养不良。至于身上的伤,那不过是山里孩子活下去的勋章。

      是的,为了自证,连舟不得已联系了招他来到二高的老师。这一段经历带给了连舟第一个城市震撼,生生震散了他人生地不熟的微妙恐惧。

      总之,思思早餐铺撤下了招人的白色告示,并表示愿意提供连舟在暑期的住宿,只需要他能顺便帮助胡思祎——也就是胡思勰小朋友的姐姐——以及胡思勰辅导一下作业。

      那位二高老师,毕光复毕老师也主动表示会帮他申请到学校的助学金和四人寝。

      三方都很满意后,连舟当天就撸起袖子帮胡老板和面调馅儿包包子了。

      胡老板是个不爱说话的憨厚大叔,明姐,也就是老板娘却是远近闻名地泼辣和能说会道。

      大女儿胡思祎才考完就逃到乡下外婆家享受山水去了,明姐一边跟连舟嘱咐米线的酸豆角花生米在哪里怎么放,一边数落女儿像逮不住的兔子,但说到她考上了二中,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满意。

      “我和她爸都没什么文化,能认字能算数也就罢了,她能上高中,我已经很满意了,也不要求她今后怎么样,就希望她过的合自己心意就成。”

      一支烟斜斜叼在明姐嘴边,她骨节宽大的手指夹住烟,眼神平静。

      “好好上学,将来会好的。”明姐的眼睛扫过少年突出的脊柱和手上的疤痕。掐灭了烟。

      连舟目送着头发高高挽起的女人走出狭隘的厨房,步入天光。

      “胡思勰!哪里野了?滚回来吃饭!”

      渐沉的太阳照得连舟身上很暖。他听见胡思勰和小朋友告别,哒哒哒跑向家。

      “妈妈!我们今晚吃什么好吃的呀?”胡思勰抓着他宝贝的赛尔号,兴奋地冲进厨房,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像是一颗苹果。

      他抱着妈妈的腿,一边把脸上的汗水都蹭了上去,一边天真烂漫地撒娇。

      “小心些碗筷,昨天不是想吃豆角焖面吗,喏,你的。”明姐用厚厚的手掌摩挲了一下胡思勰的头发,全是晶莹的汗水,“先去洗个脸去,洗手没有?”

      一边嘱咐着儿子,一边招呼连舟:“小舟,快来吃饭了。先放着你胡叔收拾,也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后边还有包子,你自己拿啊,甭客气。”

      连舟默默盖好调料盖子,闷声回应:“好的明姐,就来。”

      彼时霞光漫天,梧桐葳蕤,连舟一抬头就能看见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思思早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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