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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 夜昊小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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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因虚弱而瘦削的青年，微微蜷缩着，显得有些脆弱和可怜。
好在没人看得见。
身体的主人也便由着自己了，用最安心的姿势保护着自己。
良久，青年大概是睡着了。
一个朦胧的金色影子，缓缓出现在青年的身边。
他毫无重量，除了视觉上的显现，几乎没有存在感。
他缓缓坐到床边，凝视着床上青年有些不安的苍白脸庞，伸出手来轻轻拂过青年因蜷缩而拱起的背。
像是母亲哄着摇篮里的婴儿，他的动作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可是沉睡中的青年却感受到了抚慰，微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不安的神情褪去，变得宁静而祥和。
如果狄小天的意识清醒，他马上就会认出来。
这是冥独特的气息，能够让他快速平静下来，陷入一种奇特的境界。
如果狄小天清醒着，他就会见到冥模糊的人形轮廓，从而对对方有更清晰的认识。
不过，此刻，他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中。
既没有入梦，也没有了不安。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地长。
以至于外面的人越来越焦急，又担心打搅他的休息，只能在门口徘徊不前。
“百里公子，与其这么干着急，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
朱佳见百里青焦躁地走来走去，忍不住道。
“少主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百里青停下脚步，攥紧了手心。
“就算进去打搅了少主，少主也不会怪罪的。”
“我知道，我只是没由来的担心，所以才不能贸然进去。”
“你这么纠结又是何必呢？只要推门进去就能解决的问题。”
朱佳觉得百里青的患得患失也太严重了。
“我知道这很奇怪，所以不用管我。”
百里青也想静下来，可是没办法控制。
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意的小天，如此苍白和脆弱。
隐隐的不安，简直是没由来的担忧。
就在百里青为自己失望之时，门开了。
“少主，您醒啦，睡得怎么样？”
朱佳抬起笑脸对着门里的人道。
“少主，您还好吗？”
百里青急忙转身，去看对方的脸色。
“怎么了？我很好啊，”狄小天笑着走出门来，“你们俩怎么在这？到地方了吗？”
朱佳欢快答道：“到了。已经安排人去了，您放心好啦。”
“嗯。”狄小天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百里青道：“百里，你怎么了？”
见狄小天恢复了正常，除了身体虚弱带来的苍白以外，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百里青松了口气。
“我没事，少主，我去准备吃的。”
百里青急匆匆地走了。
狄小天看着朱佳：“他之前怎么了？”
朱佳偏头：“他呀，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特别担心您，焦躁得有些反常。”
“这样么？”狄小天垂眸低声道。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对朱佳道：“去忙吧。”
“好的，少主好好休息。”
朱佳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
狄小天靠在门上，神情莫名。
过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他又站直身体，恢复了微笑和从容。
“少主，我回来了。”
狄小天拉着百里青进房间坐下：
“你担心了一整天，陪我一起吃。”
感受到狄小天身上的平和和生机，百里青没有抗拒地坐下，陪着狄小天一起用餐。
心绪不宁的一天，终于恢复正常了。
……
多年之后。
华丽的白色撕裂云层，航行于千丈高空。
舟首，蒙着青纱的青年斜倚在软榻上。
他肤色苍白，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古朴的戒指。
他身边，青衣男人往他嘴里喂了一颗灵果，被他张嘴接下。
他身后，一深蓝色劲装青年和一老者沉默地站着。
忽然，老者目光朝远方一凝。
“少主，好重的血腥气。”
狄小天抬眸，几乎和老者同时看向异动传来的方向。
天边，漫天血色的血鸦，密密麻麻，像恐怖的云。
血鸦前方，一道染血的青色身影，正在狼狈逃窜。
青年看到这飞舟，似乎以为是正道修士，便赶了过来。
同时，出声喊道：
“晚辈夜昊，被魔修追杀，求前辈出以援手。”
紧随青年的求助声的，是一道粗粝阴狠的男人声。
“前面的，莫要多管闲事。我主血鸦老祖，坏了他的事，你们担待不起。”
飞舟上的老者弯腰对狄小天道：
“少主，此人元婴初期，不足为据。只是这血鸦老祖是前魔尊手下，已叛出魔界，境界在化神巅峰，我们带的人不够，不便得罪。”
飞舟外，青年已经冲到飞舟前。
他没有得到飞舟上的回应，没有强行上飞舟，而是返身去杀那些血鸦。
他面对的血鸦，每一只都大如鹰隼，眼冒红光，不断攻击着他。
“前辈，血鸦老祖以凡间大城为祭……请将消息传出去……”
青年似乎不再对得救抱有希望，反而留下了别的交代。
那中年修士手中法器砸向青年，冷笑道：
“闭嘴吧，多管闲事的蝼蚁！我主血鸦老祖是魔尊手下，谁敢多管闲事？”
伤痕累累的青年的护身法宝爆掉，青年再度吐出一口血。
“请……前辈……顾念众生……”
说罢，身上法袍甩出，将身边血鸦炸成一片血雾。
青年的身体也在爆炸中被甩出许多远。
狄小天轻瞥身后：“去吧。肖恒，救他。”
“是。”两人应道。
老者摇身一变，化为一条巨蟒，朝飞舟外冲去。
肖恒则往下俯冲，去追那受伤下坠的青年。
“化神初期！”血鸦中的中年怪叫一声，就要逃走。
巨蟒以不容置疑的威压扑了过去，张嘴咬了过去。
中年将身边的血鸦尽数炸成血雾，希望挡住巨蟒，但都被巨蟒护体真气挡住。
很快，中年魔修自爆了。
老者毫发无伤地回来，他看着飞舟上被肖恒救起来的青年，轻轻皱眉。
少主正抬手为对方治疗，青色的灵力注入对方体内，青年身上的伤口就有所好转。
少主自己正虚弱呢，怎么还要凭白浪费灵力救这人？
他先是责备似的看向肖恒，肖恒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他这才快步走到狄小天身边，低声道：
“少主，您何必亲自为他疗伤？喂点药便是了。”
“试试我的能力罢了。”
狄小天说完，收回灵力，将一粒丹药弹到青年面前。
“把它吃了吧。”
“多谢前辈。”
青年撑着身体坐起，接过飘在面前的圆润荧光的白色丹药。
他没有犹豫，将丹药塞入口中吞下。
他并非盲目，只是从刚才这位少主的灵力感受到了温柔和宁静。
对方不是坏人，又何必防备？
这时，老者低声道：
“少主，血鸦老祖毕竟是渡劫巅峰，他随时可能找来，我们尽早撤离吧。”
狄小天却忽然道：
“此地离天剑阁不远吧？”
老者忽然想起那位流光仙尊，应道：“是。”
狄小天转过头面朝远方，挥手间，一道青光朝远方遁去。
“那就等着吧。”
狄小天又转过头，对叫夜昊的青年，轻描淡写道：
“你被追杀，不只是因为撞破血鸦老祖的事吧？”
夜昊瞳孔一缩，他盯着白衣少主蒙着青纱的眼。
对方到底是看不见，还是看得太多？
他正斟酌着怎么说，就见青年摇头：
“算了，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
他又对身侧的青衣男子道：
“百里，我乏了。”
百里青当即将他扶起，两人一起朝飞舟里面走去。
青年离开前转头对夜昊道：
“夜小友，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吧。放心，这里没人觊觎你的秘密。”
夜昊凝视着对方的背影，有些走神。
……
夜昊在飞舟上走动着，忽然看到舟首栏杆边的白色身影，脚步骤然停下。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凝视着站在飞舟边缘的狄少主。
高空上的飞吹起对方的衣袍，青色的藤蔓刺绣沿着衣边爬行，栩栩如生，灵动得犹如真实。
总是在前辈身边的百里公子，默默地站在对方身后的不远处。
狄少主手里拿着一条小信笺，蒙着青纱的眼似乎没有阻碍，盯在信笺上面。
好像信笺上面写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值得对方思量又思量。
对方拿着的是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夜昊一瞬间涌出许多猜想，却又觉得不对。
他甚至觉得不该去猜，又忍不住。
自从被救之后，他便发觉了，那日的白衣少主，并不像他第一印象中那样神秘强大。
反而时常处在虚弱休息中。
对方也并不像初见时那般冷淡疏离，反而十分温和，有时也开点玩笑。
那日对方如神明神秘清冷、又从天而降将他拯救的宿命感，仿佛是一个幻梦。
只是无论怎么解释，那一幕都刻在了灵魂深处。
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吸引他的目光去追寻。
比如此刻。
忽然，被凝视的人挥手信笺收到不知何处，身体转了过来。
看到夜昊，那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夜小友，怎么站在那里？过来吧。”
夜昊脚下不自觉地朝对方靠近，走到对方身边。
“前辈，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你不必再担心了。血鸦老祖已死。”
夜昊露出惊讶之色：“刚才的信？”
原来那张信笺传递的是这个消息。
不知道前辈那日传信给了谁，竟这么快就解决了血鸦老祖，前辈的势力真的很强啊。
只是这个消息，似乎并不值得前辈如此凝神沉思，难道还有别的事？
狄少主点了点头：“既然祸患已灭，你随时都可以离开了。”
夜昊眼中有些黯然：“嗯。多谢前辈多日来的照顾，夜昊感激不尽，定不望前辈的恩情。”
“怎么啦？是不是有些舍不得我了？”狄少主玩笑道。
前辈又开始开玩笑了。
夜昊心里想的却是，前辈一定还在想着信笺所带来的别的事。
夜昊拱手弯腰：“前辈对夜昊很好，夜昊自然舍不得前辈。”
狄少主连忙上前扶起对方，有些嗔怪道：
“哎哎哎，这么认真做什么？不过一句玩笑话。”
“若是舍不得我，我就在四处游历，难道还怕见不着面吗？”
夜昊用力点头：“晚辈会努力修炼，日后再与前辈重逢。”
狄少主将一个东西放在他手心，脸上的笑意格外温暖：
“这是道别礼，不许拒绝。”
夜昊低头看，一枚玄色纳戒在手心。
他又抬头，就见狄少主浅色的唇挂着浅浅的笑意，继续往外吐出温和的话语。
“纳戒里有我的传讯符，若有难事，不要犹豫，马上向我求助。”
“我家中有几分势力，自信护得住你。难得有你这样看得顺眼的小辈，我乐意护你几分，你不要因为顾忌而不敢用。”
夜昊无心去想未来求助的事，也无心去想纳戒里有什么。
他只是一遍一遍回忆着手上倏尔出现又倏尔消失的温度，像是出现过，又像是一场梦。
他攥紧了手心，让纳戒在手中硌出真实的疼痛。
他深深地凝望着对方柔和的脸，像是要永远记住。
他后退几步，朝对方深深弯腰下拜：
“多谢前辈，夜昊永生不忘。夜昊这就告辞了。”
说完，他直起身体。
狄少主叹了一口气：“去吧。一路小心。”
夜昊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踏着飞剑离开。
百里青上前走到狄小天身边：“就这么让他走了？”
狄小天叹道：“修仙界就是这样，缘分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知他能走多远。”
百里青问：“既然缘分如此稀薄，您又何必给他留后手？”
狄小天无奈摇头：“不知道。大概是缘分吧。”
百里青不再问。
狄小天转身，迎着飞舟外的风。
他的心思再度转到之前的念头上去。
血鸦老祖的事，他传信给杨剑，让杨剑告知玉流光。
他本意是让玉流光交代给天剑阁下面的人，除掉血鸦老祖这个魔头。
这对天剑阁是好事，顺便也替自己解决了夜昊带来的麻烦。
只是，他没想到，杨剑的信上说，玉流光知道后，没说什么，就化光离开了。
不久之后，玉流光回来了，并告诉杨剑，事情解决了。
这种级别的魔头，根本用不着玉流光亲自跑一趟的。
玉流光，你明明还是很在乎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