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26 和冥的交易 ...
-
待狄小天清醒过来，他才想起，原来那不是一个梦。
他是真的变成了藤蔓，缠在了一棵高大的金树上。
无数柔软的枝条像一个巨大的怀抱，将他的身体护在了树干上。
他之前感受到的虚弱并未消失，身体依然绵软无力，他甚至无法再度变回人形。
“你是谁？”
蜷缩的藤蔓叶片发出虚弱的声音，传达出这样的信息。
之前不停呼唤的缥缈声音回应了他。
“孩子，你可以唤吾——冥。”
对方果然就是冥。
“为什么？”
狄小天又问道，他指的自然是对方引诱并采补他的事。
“吾需要你，这么久以来，吾只等到了你。吾会补偿你，孩子，别生气。”
冥的声音很渺远平和，带着淡淡的安抚之意，却没有自己做了过分之事的自觉。
狄小天有种和不同生命层次对话的感觉，他依然无法生出怒意。
这值得他去警惕和防备。
忍着虚弱，狄小天想要从这棵树上脱离。
他化身的藤蔓放松了缠绕，想要从树身上坠落。
可有无数白玉枝条托住了他。
狄小天冷静道：“让我离开。”
“孩子，你很虚弱，不要乱动，吾给你找人来，帮你恢复。”冥这样回应道。
“等等，你要做什么？”
想要脱离的藤蔓猛地扒在了金树身上，似在阻止对方。
“别急，吾会帮你挑一个最好的。”
冥刚说完，树下就出现了一个人。
狄小天一看，竟是惊疑戒备的肖恒。
想要找到出路却一直不得其法的肖恒，刚感受到了空间的波动，就被转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一眼就看到整个空间里最醒目的存在，一颗被碧绿藤蔓缠绕的白金之树。
他在心里猜测，这难道就是抓走少主的罪魁祸首。
他没有认出来，那根有些蔫蔫的巨大藤蔓，正是他想要寻找的少主。
“你到底要做什么？”
狄小天有些不妙的感觉，他还不理解冥的思维。
“孩子，去进食吧。”
“进食？你要我吃了他？”
狄小天的妖躯颤了颤，被冥的思维震住了。
“孩子，你还不会狩猎，让吾教你吧。”
虽然只是叶片与叶片的颤动，但肖恒莫名觉得，这是一树一藤在进行他不知道的交流。
所以他戒备地站着，没有妄动。
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听到金色叶片簌簌的颤动，就失了神智。
他两眼迷茫，抬手去解自己的腰封，开始脱自己的衣衫。
狄小天自然也看到了，他当即惊疑呵道：
“停下，你要对他做什么？”
“吾不会对他做什么，是你该进食了，孩子，你饿了很久了。”
一段记忆忽然被对方传到自己身体里，那是天剑草捕食的画面。
脑海中的画面里，藤蔓缠绕在不同生灵的身上，索取，采补。
狄小天瞬间明白了冥的进食含义。
原来，进食是这个意思。
他确实未曾真正进食过，这谁想得到啊？
“停下来，别动他，我不需要。”狄小天急道。
“你不喜欢他吗？”冥的声音有些疑惑，似乎在想这个有哪里不好。
不过他愿意满足孩子的愿望：“那换一个吧。”
“不是！我是都不需要。在我这里，并非亲密的关系，不可以做这种事。”狄小天着急解释道。
“你放他走吧。”
“亲密的关系？”冥略微疑惑，“吾与你……”
狄小天沉默了一下，才冷着声音道：
“所以你冒犯了我，对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很生气。”
冥也沉默了，他有些迟疑和疑惑：“可你并没有……”
狄小天打断他道：“我有，我有在生气。”
虽然这种生气微乎其微。
太诡异了。
这个叫冥的树妖，竟然让人失去了生气的能力。
狄小天理智上，要生气，要戒备。
其实心里还是没有威胁感。
只是理智告诉自己，要离开。
狄小天说完，从树枝间抽身出来，藤蔓沿着树干向下滑动。
冥似乎怔愣住了，竟任由虚弱的藤蔓滑下坠落。
好在它及时反应过来，在巨大的藤蔓坠落在地前，用无数枝条接住了它。
“你可以放手了。”狄小天道。
白玉枝干托着蔫掉的柔软藤蔓，轻轻抖动着。
一些枝条想将藤蔓放在地上，一些枝条又固执地托着藤蔓，不让藤蔓落地。
狄小天无法化成人形，甚至将自己从大地中拔出来都费了不少力气。
它疲惫地从白玉枝条的托举下爬开，坠落到地面，白玉枝条这次没有再拦住他。
或许是因为狄小天的不愿意，冥没有再蛊惑肖恒。
肖恒便像失去了指挥的木偶，愣愣地站着。
狄小天费力地撑起身体，用细小的藤蔓将肖恒垂落在地上的衣衫捡起，替他穿上。
这个过程中，肖恒显得极为乖巧配合，只有些许颤动。
狄小天依然累得有气无力。
在帮肖恒穿好衣衫后，任由之前竖立的枝条往下坠落，反正摔不疼。
他只是没想到，之前一直眼神空洞的肖恒会一把捞起他的妖身，护在怀里。
翠绿的藤蔓颤了颤，又恢复了平静。
他将顶端搭在肖恒的肩头，卸下了浑身的力气。
坠落也好，抱着也好，他都不想再费力了。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
“少主？”
肖恒从嘴里发出了艰涩的、不确定的呼唤。
翠绿的藤蔓轻柔地点了点他的肩头。
肖恒得到肯定的回答，手中的动作更轻了一些。
金色叶片簌簌响动，狄小天听到冥淡淡的歉疚声音：
“抱歉，孩子，吾不知道那样……是冒犯你。吾只是太需要，吾本想之后补偿你的。”
柔嫩的叶片晃动着，回应着这样的信息：
“你不懂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乱碰的。希望你明白，要经过别人的同意，才可以发生那样亲密的关系。”
冥沉默了一瞬，才道：“以前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以前不需要。”
伴随着冥的解释，狄小天心中很轻微的不悦都消散了，心渐渐地偏向对方。
又想起了对方圣洁的品相，不断垂落的枯叶，不知怎么，就是很在意。
想要多管闲事，想要去在乎，去关心，去帮助。
这真是……不太妙的信号呢。
狄小天道：“你把所有人都放了吧。你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我们可以交易。”
倒不是他真的被蛊惑到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了。
而是实力打不过，不如满足这尊大佛，送走对方。
“孩子，吾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以后吾会千百倍地还给你的。”
狄小天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说的“帮助”之意，他问：
“一定得是我吗？别人修为更高吧？”
“孩子，你是此地吾唯一愿意亲近的存在。”
不知为什么，狄小天心里有淡淡的酸涩。
好像对方向他求助，已经是很可怜的事了。
他已经幻视了一个缺乏常识的上位者，可怜兮兮地朝他伸出求援的手。
从来没有落难的经历，也不需要向别人求助。
如今，却要向一个幼崽索取力量。
别扭，不适，愧疚交织在一起。
不行，不能再想了。
狄小天沉思了片刻，才道：
“你可以跟在我身边，我会为你找回力量，你要给我相应的报酬。”
“在我身边，你不能窥探和干涉我的私事。能做到吗？”
“好。”冥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就这么绑在了一起。
狄小天有些懊恼地想到，自己太草率了，这可一点也不像谨慎的帝天。
“现在，放我们出去吧。”
“好。”
冥话音落下，周围的空间开始波动。
一阵头晕目眩，狄小天的藤身软软瘫在了肖恒的身上。
空间的波动瞬间引起了老者的注意。
老者飞快赶过来，就看到肖恒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藤蔓。
碧绿的藤蔓松松垮垮地缠在肖恒的脖颈间。
肖恒没有任何不适，只是皱着眉，有些忧心的样子。
“少主？”老者不确定地问道。
肖恒点了点头。
“谁干的？”老者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恐怖起来。
才过去半天，少主竟虚弱成这个样子。
这时，被放出来的众人也赶了过来，见到了被肖恒护住的藤蔓。
“小天！”
百里青将惊呼声咽了回去，眼中又惊又怒。
他看出来，狄小天是虚弱得露出了本体，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少主，请将此物吸收。”
老者捧出一个小绿瓶子，递到肖恒面前。
肖恒肩头的藤蔓晃了晃，伸出柔软的尖端爬进瓶口中。
狄小天大口大口地吸着清凉的灵液，虽然对他丢失的本源弥补不大，但是对成长还是有好处的。
还是好累。
狄小天吸干了瓶子里的液体，重新趴回肖恒的肩头。
肖恒低头问道：“少主，属下带你去休息吧。”
藤蔓有气无力地戳了戳肖恒的肩头，表示同意。
肖恒给了众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抱着已经缩水的藤蔓，越过无数伥鬼关切的视线，回到了他们之前的住处。
当肖恒将嫩绿的藤蔓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时，他的手指被藤蔓勾住了。
肖恒俯身低头问道：“少主，有什么吩咐？”
“事情我已经处理了，不要去探寻。做好收尾工作，等我恢复。”
狄小天的声音传入肖恒等人的耳朵里，这次不再是叶片的颤动声，而是他们听得懂的声音。
“少主……”肖恒有些担心狄小天是受了对方的胁迫或者控制。
他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必须第一时间传讯尊上。
狄小天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接着道：
“兄长此刻正在忙大事，不必告诉兄长，我自有分寸，也不必担忧，我不会有事。”
狄小天虽是这么说，可谁又能真正放下心来。
“肖恒，这是命令。”
一声“命令”，让肖恒低头应道：“是。”
“你们都去吧，”
狄小天已经倦极，神智渐渐涣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