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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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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氏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成管家的眼神又惊又怒:“成伯!父亲可是打的这个主意!”
成管家未料到宋时烟小小年纪思虑如此周全,看她的眼神添了几分认真,他一叹,想到了当初出发时老爷对自己交待时那痛快的模样:“他宋家不是自诩清高,不懈同我家为伍吗?我便是要天下人都看看,宋家出了名的好家风倒是教出了什么背信弃义的儿女!”
眼看成管家不答话,潘华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怔了一阵后又哭又笑道:“哈哈,我的好父亲!我的好母家!竟然算计到了自己女儿与孙辈的头上!哈哈哈哈哈!”
接着拍案起身,语气一转,指着成管家怒骂道:“有些话我不说清楚,父亲是打量我傻子不成!当年潘宋两家决裂,我本可以和宋广云合离归家,宋家宽厚不会难为我!是父亲死活不同意,叫我死也死在宋家!他打量我是不知道他的算计!他故意没将两家决裂的事情大肆宣扬,甚至有意隐瞒,为的不就是日后在生意场上靠着宋家的名号能唬的住人!这些年,便是宋广云没有帮着潘家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可靠着宋广云的名字与官职,潘家在生意场上省了多少力!得了多少好处!这些你当宋家不知道?那是人家宋家不计较!只要你们没做太过分的事情人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父亲口口声声决裂,不靠宋家,可是宋家的好处却半点没少赚,如今宋家落难,他倒是落井下石的快!卖了我一次还不够,连带着我儿女的名声还要再卖第二次!我竟不知道潘家如此恬不知耻!狼心狗肺!”
成管家闻言皱眉,劝道:“大姑奶奶慎言,毕竟是你的母家,怎敢出言不逊?”
潘氏哭的眼睛肿成桃子一般,靠着宋时烟的搀扶才站稳身子,冷笑嘲讽道:“我的母家?满天下打听打听!哪有谁的母家会这样算计自己的女儿!我算是看明白了,父亲眼中哪有我这个女儿,我今天把话说明白!我可不是从前那个任母家揉捏的潘大姑娘了,我也有儿有女,潘家要是想毁他们的名声我就鱼死网破!把潘家的所作所为都宣扬出去!叫天下人都看看潘家的黑心烂肺!”
潘氏拍桌子说得慷慨激昂,气血上涌,语毕,终于是支撑不住瘫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宋时烟看潘氏这样自然是心痛的,转身看着成管家道:“成管家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便回去吧,母亲身体不适,还要休息。”
成管家作为潘家人,端着主家的碗,虽然怜惜潘氏的遭遇,却终究不会替潘氏说话,也知道今日是谈不出什么来了,这便起身告辞:“大姑奶奶,老奴就住在城中云来客栈,你若想好了便差人寻老奴便可。”
潘氏并没有理会她,此刻她只扶在椅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想来气得不轻。
在确定成管家离开后,潘氏终于抑制不住大哭起来,她哭的凄惨,甚至可以说是凄厉,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不甘全都哭出来一般,她从来都是爱哭的,但是哭的这般惊天动地却是宋时烟第一次见,哭到最后,甚至宋时烟都有些怕了,忙不迭的帮潘氏顺气,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晕死过去。
好不容易潘氏止了哭,虚弱的趴伏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顾婶与王伯在一旁站着,两两相看,具是长叹一口气,王家不大,便是顾婶王伯已经特意退避,但在一个院子里,潘氏叫骂的声音那样大还是叫他们听得清楚。
顾婶虽然看不上潘氏娇惯、目中无人的样子,可同身为女子也实在怜惜她的遭遇,叹道:“都说大家族是享不完的富贵,却没料到也是想不到的糟污事,倒没有我们这些人过得太平。”
潘氏眼眶一红,又要哭,顾婶连忙阻止:“你这眼睛,再哭下去怕是废了,那样的娘家你惦念他们做什么,也值得你这样哭。”
潘氏虚弱摇头:“我是哭我自己,这一辈子就像个傻子一样听娘家的话,到头来还被一脚踢开,只是可怜了我这两个孩子……”
一面说着潘氏又眼泪汪汪的看着宋时烟与宋政。
王伯看了看这一家子,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口:“那……大娘子日后如何打算的?真要……让哥儿姐儿改姓?”
潘氏闻言,身子立刻挺了起来,再次激动厉声道:“他们做梦!我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若真这样做了,我两个孩子哪还有容身之地?天下人的唾沫都该把他们淹死!我呸!我就不信了,没了潘家,我们娘们儿还能饿死不成!”
这潘氏的态度是在宋时烟预料之中也是在她预料之外,潘氏为自己的生身母亲虽然与父亲不是和睦夫妻,为人也娇气了些,却是疼自己与宋政的,如今已经知道了潘家的谋算,宋时烟自信母亲还没有糊涂到推着自己和宋政进火坑,是以母亲不会回潘家,宋时烟是心中有数的,可没料到的是潘氏竟然决绝至此、勇敢至此,她一个不分五谷的高门贵妇带着自己与宋政,明知前路茫茫,却依然坚定不低头,这……确实同她以往的形象不太符……或者又说为母则刚吧……
宋时烟第一次感觉自己对母亲全无了解,从前对母亲的种种偏见倒是转变了些。
王伯忙搭话道:“夫人说的是!什么潘家李家的,你身边这两个孩子才是同你真真正正的血亲,有这样好的儿女,你还求什么。”
潘氏强自直起身,虽然精神不济,但是眼睛却亮了几分,她的前半生都是在随波逐流,母家叫她如何她就如何,经此大难她也是想着若能回母家,有一瓦遮身平安终老也是好的,却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一个愿望也叫母家浇了个透彻,潘氏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活错了,嫁了不喜爱的人,过了不喜爱的人生,自以为算是个尽责的女儿,到头来却是万人嫌弃,丈夫不亲近、母家不友爱,她这一生就像一个笑话。
王伯继续道:“至于以后,你也不必多心,就在我家安心住着,我家虽不富裕,几张嘴还是养得起的。”
顾婶听了这话,白了一眼王伯,忙给他递眼色,虽怜悯他们的遭遇,可怎么就三言两语将人留了下来?自家虽不贫贱,却也称不上富贵!赚的都是辛苦钱,堪堪够用罢了,平白多了这些嘴,谁养!
王伯却难得的忤逆顾婶的意思,装作没瞧见她的脸色继续道:“我幼时病重,家中困苦,是宋老太太开恩找了大夫来瞧,又赏钱抓了药才保住我一条性命,这番大恩就是万死也不足以报,如今宋家遭难,我既能帮上忙,义不容辞!”
潘氏泪眼婆娑,自己这般境况,前两日又对顾婶一家多有不敬,王伯竟还能以德报怨,实在是发自内心的感动:“王伯,听你这话,实是让我心中难安,我们这一家子人哪有一个是能顶事的,平白给你家添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从前……是我太自负,多谢你们不计较。”
落井下石容易,雪中送炭难,想想自己前几日仗着王家给宋老太太做过工而作威作福实在是惭愧。
顾婶便是想反驳,可听了潘氏哭的这般凄惨,少不得也得劝上两句,转头白了一眼王伯,做出一副“一会儿找你算账”的架势,别扭道:“不过就是几副碗筷,我家暂时还养得起,日后……从长计议,再说你们又不是不做活等人伺候,便是那钱氏不也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诶?她人呢?
顾婶话到此处一顿,这才发现钱氏与她的两个孩子并不在这里,按理说,今天这样大的事情,这样大的动静,她不应该不知道啊?
刚刚场面一片混乱,大家都忙着照顾潘氏,确实没人发现钱氏等人不在。
宋时烟一愣,心猛地一沉:坏了!眼看跟去潘家无望,钱氏恐怕有了别的心思!
一面想着,宋时烟忙提起裙摆朝钱氏的屋子跑去,王伯、郭婶以及宋政也连忙跟上,到了钱氏门口,也等不及叫门,扬手便将门推开,几人冲进去后四下环顾,可哪里还有钱氏的影子?屋内凌乱,略微值钱些的小巧摆件都不见了踪影,一看便是遭了贼。
郭婶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什么忙不迭的朝后面自己的卧房跑去,宋时烟待要追上去,却听角落传出细微的呜呜声。
宋时烟忙循声寻去,在床与衣柜的角落,正见到被五花大绑堵了嘴的宋时雪。
宋时雪小小一团缩在角落动弹不得,脸上满是泪痕,宋时烟连忙上前帮她松绑,又把堵嘴破布取了下来,宋时雪这才抽泣出声:“长姐,长姐……”
宋时烟一面安慰她一面道:“怎么回事?可是遇到贼人了?”
宋时雪胆怯抽噎着:“不,不是贼人……是,是姨娘……”
还未等宋时烟细问,主屋那边便传来了郭婶尖锐的叫骂声:“杀千刀的贼!报官!快报官!”
宋时烟等人连忙寻了过去,一进郭婶卧房,便见满地狼藉,情形比钱氏的房间还要惨烈不少,衣物、用具被扔得满地都是,大小箱笼没有一个没被打开的。
桌边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子,额头处满是鲜血,瞧着应该是宋文。
郭婶抱着一个木匣子跌坐在地,又艰难的去翻床脚另一个被打翻在地的小匣子,在确认里面没东西之后便两眼一翻直挺挺的躺了过去,叫骂着:“合该千刀万剐的贼啊!老娘我攒了一辈子的依仗啊!”
王伯也慌了阵脚,慌忙的去翻零落在地的盒子,又去找被子下面的空格,无一例外都是空无一物,一瞬瘫软在地,喃喃道:“我,我的棺材本……我一辈子的积蓄啊!”
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