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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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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株桃花,桃花树下,是一个令我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2)阳光像是带着高温的嚎叫声,一边又一遍炙烤着大地。我听见乌鸦低哑粗嘎的嗓音从电线杆那一头划过来,像一笔黑色的墨汁,沾湿了橙红的余辉。
油画一样层层叠叠的明黄和艳红,漫步着向天空的另一边延续开去,穿过古旧的胡同,绚烂。
绚烂在尽头的一树繁花之上。
因为城市规划的缘故,现在这种斑驳的胡同就好像逝去的历史一样,被反复地漂白,揉搓,蒸发,最后逐渐溶解在了记忆深处。而我面前的这群建筑,也已经变成了文物般珍贵的存在。
而这对我来说,无可厚非。
虽然已经是很老很老的房子,没有门铃,没有网线,没有天然气。日字形宽度的小门,门口是生锈的铜狮子,门槛依旧这么高,角落里堆积着几个月都没有清扫过的尘土,妖冶地泛着艳红的花枝绚烂地爬过墙头,密匝匝拥抱起阳光。
我默念着“一枝红杏出墙来”,抬腿跨过门槛。
其实并非“红杏”,也并非“一枝”,有时那么多的事情并不契合,却偏偏好像齿轮对上了轮齿,缝隙严密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花,还有阳光,还有阳光之下花枝之上的少年。
白色的古服对他来说稍显宽松,衣襟垂下来,好看的曲线就顺着锁骨滑落,跌进布料与布料之间的阴影里去。很黑很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刘海夹杂着长睫,遮住眼睛。
金色的轮廓,浅红色的温暖的反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略显突兀的注视,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抬起手来向我拂袖行礼。我习惯性地点了点头,从桃树下走过,从他的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从他的身上嗅到了晚风的味道——尽管晚风并没有什么味道,但倘若他有,就该是这样模糊的,温暖香醇如酒的味道吧,我想。
3)这个少年叫做“夭”。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只是从记事起,狭隘的庭院里就有了那么一株桃花树,树上有一个少年,他倚着枝桠,眺望斜阳,这么年复一年的。
不知道别人是否看得到他,可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过任何人的话题中,所以我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他。
即使他本身美丽得惊心动魄,也一样。
而夭也从来不说话。他的眼神就是他的语言,从狭长的眸子里荡漾开,落在指尖,甚至优雅地打转。我们彼此认识了十六年,却没有半句话的交际,说起来离谱的可笑。而对于他复古的装扮和礼节,我向来不置一词。
因为没有交集,所以理解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