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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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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对话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好转,仍是立场不同而不认同对方做事态度的,不过相互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对抗感倒是减少了,让江芷若有了一点点“莫非这种感觉就是朋友吗”的想法。不过她观察了一下其他学生们,发觉她们之间的亲密程度和交心程度比她和自己舍友之间多多了,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又想到和甘语相遇相熟本质是宫主安排的,这份熟悉怕不是在宫主的算计之内,她恐怕希望甘语能获得自己的支持,在未来的宫主争位中得到一点帮助。
很好的想法,就是让她有一种淡淡的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何况自己以后也未必会真的成为门派掌门——她只是目前最名正言顺的一个,没什么人主动跳出来和她抢位置罢了。若是母亲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届时又没有掌管门派能力的话,肯定会有聪明人不介意跳出来,愿意“帮助掌管门派”的。
江芷若既觉得这种结局也不错,自己可以专心飞升大业。又觉得这种下场令她并不高兴,万一沦落到这种地步,就包含着一种自己能力不足的意思,很不希望自己得面对这种逼宫境地。两难选择,既要又要。她目前所面对的唯一困难就是她自己内心的摇摆不定,自己内心的方向不明。
想起此,她有些焦躁在身上。不过幸好,几个月的准备后,门派大比开始了,她把精力都集中在了打架上,自然暂时忘却掉了那些。
她坐在母亲身旁,全套华丽礼服,微微有几片仪仗纱幔在旁边,风吹过时,些许遮住几片她的脸。为表亲近,xx派和学宫的位置排得挺近,她抬头就可以看见主位的宫主,以及宫主旁边几个身位下的甘语。学宫为了今日的场面,有精心打扮。但是若拼灵力底蕴,毕竟不能和那些数千年传承的门派相比,便另辟蹊径,做出清新自然的打扮,主打从民间习来的些许小巧思。
江芷若数了数甘语的位置,发觉她的位置排在第二层,虽在宫主身后,但并不算正经主位,更像是侍从之类的陪侍位置。而且连这点陪侍位置都是别人羡慕不来的,江芷若看到了另几个年轻人的身影,甚至不是在宫主身侧,而是在某个长老身侧,亦或者是后排尾座上。虽说能在这种时候有个座位已经是受重视的体现了,不过看来区别确实挺大……甘语比自己想的能干一点。
而江芷若自己名正言顺地坐在母亲旁边,并排而坐,一应桌椅用具都和母亲同样规格,只是稍微小点,没有任何其他长老超过她的规制。她又往其他门派的地方看了看,发觉小部分内定继承人有自己这样的待遇,大部分还是像甘语一样,随侍之位而已。
自己运气真的很好,江芷若想。别人想要的东西,我唾手可得。
但是我生来就可以做到这些,便意味着我一定要做这些吗?她又问自己。因为它简单,因为我做到这件事比别人做到这件事的难度要低,我便一定要做这些吗?
这个问题很难想明白,今天也不例外。于是她今天也把这个翻上来的疑问重新摁回心里,等什么时候有机缘想明白再说。不知道这机缘哪一天才会到来。这便是修道炼心的麻烦之处了,仅是武力上的提升,并不足够飞升,需得从内心到□□都澄澈无一物了,才有飞升的可能。
她向相熟的几个门派准继承人遥遥点头致意,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茶水上。似乎这是什么没见过的好茶似的。
在台上当了好一阵壁花之后,她又得转换位置,去比武看台上继续当壁花观众。她开始离神发呆了,不过在课堂上好用假装没走神仪态在这儿也好用——毕竟就是在这种场合练习出来的——她的眼珠子甚至会跟着打架双方的移动而自行移动,简直是专心致志。过来同她妈寒暄的各派长老,顺便同她聊几句没用的废话,她也极其熟练地应付各位长辈:“现在这位的步法很不错,面对连续斩击能游离避让,很矫健潇洒。”
总之,先随便应付长辈们扔出的提问,说几句不错都还好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把话题扯开,现下最好的扯开方式就是台上的赛程。左右来问她好的也不是真很在乎她的好坏,只要聊够了十几句二十几句的分量就行,之后他们就会自行退场了。
“你倒也别这么应付啊。”亲妈抽空小声抱怨了她两句,“你这么应付,自然没有任何可以深入交流的人啊。你什么都没告诉别人。”
“告诉了就会被利用。”
“嗐,也不是每个都会利用你的。也有个别是真好人的。”
“那他们就不会生我的气,并且即使我应付他们,以后也会很好地对待我。”江芷若的歪理自成体系。
“好人也是会心寒的啊。”
“因为一点点外界的打击——这甚至不能叫打击——就怀疑别人了,算什么好人?”
“这是好人的标准吗?这是圣人的标准!”
“能飞升的都是圣人。”
亲妈大惊:“你真把自己当成预备圣人了?”
江芷若挑眉。
江掌门泄气:“随你吧。希望你别受什么打击。”
江芷若矜持点头:“承您吉言。”
中二病令父母头痛,有实力支撑的中二病更是药石无医。江掌门对凭借自己力量把江芷若掰回正轨的信心越发减弱了一大截。
和亲妈唱完反调,江芷若心情大好,到她下场比试的时候,越发轻快灵动起来。她代表着xx派的体面,于是连比试的时候也没有换下那身璀璨华丽的礼服,遵循礼节,从看台上一步步走下来。和她一起上过课的学宫同学们,多半没见过她穿这种华贵东西的样子,窃窃私语起她身上那些东西折算下来需要多少灵石。有人问之前和她同队的那些人,木讷炼器师愣愣开口算账,花哨炼器师在她说出几句后猛然扯动她袖子打断,示意闭嘴。
江芷若并没有在乎那些议论——就算真的被爆出了全身法衣究竟得多少灵石才能炼成,她也只会嗯一声,对算出来的数字不置可否。正如她此刻对比拼也没什么在意的。同辈中有一些到了元婴,但实力向来不是只看等阶,她的元婴就是比别人的元婴更强。更何况现在她有了自己养出来的剑灵,人剑同心之下,越发加强了她的能力。
元婴之下,都是一剑就结束,朴实无华的斩刺,仅稍稍有些步法上的迂回。预选的每场比赛,她在擂台上把长剑架在对方脖子上的时间,都比她从看台上走下楼梯的时间短。因此,她的前几场比赛很没有观赏性。她被叫到名字,她从看台上慢慢走下来,她上擂台向对手行礼、抽出剑,她迂回了步法冲向对手,在对方没来得及展开防御、或是展开防御但被一剑劈开,顺势闪身,在对手能做出招架之前,将剑以各种角度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唯快不破、一力降十会,这两套正统武修方式她都占全了,令人咋舌的天资和能力。
行礼道谢后,她又慢慢走上台子,在一路的恭喜声中,淡淡嗯几下。江掌门平时看女儿这种死装样子头痛,此刻倒实在是与有荣焉,也端出了和江芷若同款的架子,淡淡笑了笑,谦虚——这谦虚完全是假的——几句:“还好啦,谬赞谬赞。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呀。”此刻倒是倒反天罡的母随女便了。
这次门派大比中并没有出现什么一飞冲天的黑马。门派里面没有出现谁突破了,学宫里面江芷若几个月之前已经把能打的都打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值得警惕的。除了学宫之外的散修,没有值得在意的,甚至没几个进了前一百二十八的终赛。
江芷若听到下面那些人在讨论谁最有可能赢,颇可惜没法去下面赌盘全压自己赢。江掌门问她:“看了名单,有什么想法?”
她扔了个隔音结界,然后道:“学宫真的吸收了目前绝大部分出世散修的力量。单论体量,它已经能和我派抗衡了。质量倒是暂时不行,暂时不足为惧。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需要提前交好。学宫中宫主这派是交好派,其他派系有非常不喜欢门派的,不能让他们上位学宫。继承人人选中,甘语没有非常强大的扩张理念,所修之道尚可,不排除表演的可能,但可多加观察。”
江掌门有点诧异地看她:“我问的是谁有可能打败你……不过你说的这些确实很重要。大方向和我想得差不多。继承人部分……让我再观察观察。”
“派到其他继承人人选身边的探子呢?”
“两个继承人身边有了亲近的探子,另外两个比较谨慎,没能亲近接触到。可能还得由你来直接考察一二。”
江芷若不置可否,撤掉了隔音结界。四周的喧闹声骤然又铺满了二人身边。江芷若重新仪态端正地发呆,江掌门又端上了微笑,预备迎接借机过来寒暄的三教九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