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卦师之借生》酒乐不留君

57、震元兽

　　天监第的马车回来得很快，倒是叫人十分意外，往年这种聚会大约也有一旬之期，但是无尤仅仅去了两三日，她回来时步履轻快地直奔下马车，进了大门就喊道：“师兄，我和人打架了——”

　　“啪嗒——”

　　当左丘蒙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正在宅邸中和郑寄云下棋，李管家的寥寥几句促使他手中的棋子直接滑出，落下来惊翻了半盘棋盘，半日之功，毁于一旦。

　　郑寄云的惊喜大过讶异，觉得这样的左丘蒙尤其新鲜，棋自然是下不成了，他便推开折扇喜不自禁地听缘由。

　　直见左丘蒙问李管家，语气微沉道：“她现在在哪？不是去山庄了吗？”

　　李管家瑟缩了一刹，言语小心道：“刚回那边院子，是去了，不过又回了......”

　　左丘蒙本来就知晓无尤之行的原因，如今这么快就回京，他猜到事情大概已经办成，便只好说：“和谁打架，对方报官了吗？”

　　李管家的一手消息是从秋梨紫藤那得来，被问到关键处时，他犹豫片刻，嗫嚅答：“回大人......是琼安郡主。”

　　“琼......”左丘蒙的声音戛然而止，也差点从位子上站起来，琼安郡主他倒是知道一二，要是吃了亏不会轻易罢休，还是景王的嫡长女，皇家亲族，若想善了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他抬手掩面，真想当作没有这个师妹。

　　郑寄云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左丘兄，有你头疼了。”随后又道：“既然你这小师妹回来了，我那三妹肯定也已进了家门，定要去慰问一番的，左丘兄，今日就先告辞作罢，朝言，走，回家听故事去。”

　　朝言是郑寄云身边的贴身小厮，他只答道：“是，公子。”

　　郑寄云真是毫不避讳着人，左丘蒙斜乜一眼，又无可奈何，还得吩咐说：“管家，送客。”

　　水榭亭台上，郑寄云长笑而去。

　　左丘蒙见到无尤时，她连出门的衣裳都未来得及更换，正在和面条包子在草地上玩耍，应该是这几日没见人，两只小兽特别粘人，尤其是包子，整个身子挂在无尤的身上不撒手，而面条也是拉住她的衣袖上游下荡，兽师季莲待在一旁，恰得空闲。

　　“哈哈哈......”

　　“吱吱吱——”

　　秋梨和紫藤注意到来人，不免纷纷道：“大人。”

　　无尤顿时从草地上翻过小身板，顶着草叶子喊上一声：“师兄！”她忙不迭地起身，一路小跑来到左丘蒙面前，悄悄道：“师兄，我见到钟......”

　　“咳。”左丘蒙见势赶忙转移话题，作严肃状道：“听说你和人打架了。”

　　无尤听完愣了一下，骄傲说：“对，放心吧师兄，我没给你丢人，打赢了！”

　　左丘蒙的眉间一跳，无名的火气腾腾往上窜，清心咒，清心咒......身旁的秋梨与紫藤早已退避三舍，躲得越远越好。

　　“你知不道和你打架的是......一个郡主。”

　　“是啊，怎么了？她先动手的。”

　　左丘蒙此时俯首看向小身板的无尤，她那一双眼水灵灵地望着自己，孩子的纯真天然地展现在那双眼睛里，她从未涉足过尔虞我诈，卷入人情世故，赤子之心清明一片。左丘蒙霎时间沉静下来，淳淳教诲道：“师父有没有教过你，只知道打架是不对的。”

　　无尤的小脸顿时皱得像苦瓜似的，说：“啊......你怎么和师父一样，你也老了吗师兄？”

　　左丘蒙一时间如鲠在喉，语气微沉道：“反正，不许再犯，还有，我还没老，听清楚了吗？”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无尤的心中一震，忙答：“知、知道了......”

　　正说着这会，面条忽地攀爬上身，站到了无尤的肩膀上，她便介绍道：“师兄，这个是面条，手里这个是包子，哦呦。”她明显抱得有些吃力，险些将小老虎滑下身，左丘蒙俯身则是轻巧地将其一把抓起，打量了一番这只很有精神的小家伙，埋怨说：“你就给它们取这名字？”

　　“好听养，你说是不是啊面条？”无尤边说着，边抚摸了一下小猴子的脑袋。

　　左丘蒙道：“你应该知道名字很重要，如果你不会取......”

　　“不，就叫面条包子，你看它们都有反应。”无尤说得没错，每当她提起这俩名字时，小猴子都会看向她，而小老虎也会晃晃尾巴表达它的反应，左丘蒙这才作罢，叹道：“那就随你喜欢吧，适合才是最好的。”

　　“嘿嘿。”

　　无尤自顾自地逗弄着肩上的面条，左丘蒙则是打量着小老虎问道：“话说我还没问过它们是怎么来的呢，寻常的猫狗倒也罢了，怎么会有一只震元兽？”

　　身在一旁的季莲心中顿惊，未出声便动，急忙上前道：“震元兽？！”

　　左丘蒙淡淡瞥过一眼，季莲意识到自己失态，即缓缓神又说：“大人，妾身姓季单名莲，是应聘而来的兽师，负责照顾姑娘的两只幼兽，方才大人说这小老虎是只震元兽，季莲技艺不精分辨不出，想请大人解答。”

　　同样抱有疑惑的还有无尤，她凑近包子盯着看，不免也道：“师兄，啥是震元兽？我怎么瞧着都只是一只小老虎。”

　　左丘蒙简明扼要，先说：“震元兽吞气，乃是护阵护主之兽，也是修行之人最忌见到的灵兽，它们以气为食，且灵气尤为大补，修行数年之功都可能会在片刻消失殆尽，但因为它们在幼年时期与寻常动物无异，无法自保，本能就会使它们幻化成与自己最接近的动物模样，寻求庇护，原本一般人无法察觉得出，但是它却无法控制自己吞噬的本能。”

　　左丘蒙提着包子，眉头微锁，因为这会他已经感到灵气在逐渐流失，虽然极其微量，但还是在逐渐流向包子的经脉中，就因如此，他才会发现包子是只震元兽。

　　无尤若有所思道：“真的吗师兄，我带着它这么久怎么啥事没有？”

　　“那就说明它已经认主，但也不是没事，而是幼年时期对你的影响也会近似于无，如果不是这样，我只能处理了它，否则后患无穷。”

　　“我不！”无尤听言顿时夺回包子，如临大敌般躲得远远的。

　　左丘蒙见状又无奈道：“别紧张，那是建立在震元兽没有认主的前提下，我不会阻止你饲养它，但你要将它培养成一只合格的护阵兽，幼年时期都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它的真身，否则于你无益。”

　　左丘蒙的大意季莲心中了然，也忙答道：“大人放心，妾身也会保守这个秘密。”

　　一般身为兽师的人，天性带着对兽类的亲和力，听说与动物相关的事情，他们都会小心敬慎，绝不会透露给雇主以外的无关之人，这样的职业涵养被人广为称颂，深得信任。

　　“我听说你是苗疆人。”左丘蒙说这话时，原想走近扫掉无尤头上的残草，却被躲掉了。

　　无尤带着包子吐了吐舌头，全身警戒。

　　左丘蒙身处廊庑间，垂下来的半张帘屏掩住面容，使人看不清容貌与神情。季莲不知左丘蒙是何意，她稍显迟疑，攥了攥手心后答道：“是，大人。”

　　尽管时间辗转刹那，季莲仍觉得内心煎熬，仿佛等了许久，左丘蒙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就好生照料它们吧。”

　　“是。”

　　见左丘蒙竟然不再问，季莲试探着问道：“大人......不问妾身为何会职从兽师？”

　　左丘蒙轻撩过那半张帘屏，将声音透出去淡淡答：“你知道我的府上一直有设地阵，但这其实并不是为常人所设，是我的无心之举，但既然你能来去无阻，我便不会过问你的过往，既来之，则安之。”

　　一句既来之，则安之，令季莲受宠若惊，大概是她听过最平和且宽容的话语，一种由衷的感激油然而生，她畅然答道：“是，多谢大人体谅。”

　　之后，无尤便将面条与包子重新交予给了季莲，待人离去，她问：“师兄，苗疆人有何特别吗？”

　　“他们的族人遍通药蛊之术，与中原的医术以养和为重不一样，药蛊术所用之材皆用活物，药毒两用，善恶双全，见效甚奇令人匪夷所思，而有些手段尽管能让人短时间起死回生，付出的代价也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很多人对他们三分求，七分敬，但说是敬，其实更多的是怕，怕若不是大夫，就是妖人。”

　　“啧啧......”无尤咂舌几声，有些不屑，努努嘴便道：“师父说得没错，人就是这样的。”

　　左丘蒙道：“师父是这样教的？”

　　无尤一噎，面上心虚，转而道：“差不多呗，但是这跟季姑娘做兽师有什么关系？”

　　“苗疆族人血脉特殊，此生必须献身于药蛊术，否则会被族人除名，被除名之人，苗疆族人特殊的血脉之力也会消失，所以其实她现在与寻常之人无异，更为两方之人所不容。”

　　“嗯......也是不容易。”无尤转脸本想眺望一眼季莲的背影，却被左丘蒙扳正回来，他道：“小师妹，你还得向师兄交代一番这震元兽是如何得来的，一五一十。”

　　“知道了知道了，说来话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