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卜勒定律》月岛卫

115、内幕

　　荣钰铭觉得头晕，但他继续问：“为什么？”
　　 　　“我知道你和亦之关系很好，她高考的那个假期发生了一些事应该是你陪她度过的。”丁梦斟酌言语，“对吧？”
　　 　　“对。”
　　 　　“我是很久之后在这个群里知道的。”丁梦讽刺地笑，“因为里边的人骂亦之。”
　　 　　荣钰铭不敢往下想了，丁梦的这句话，让他产生了很多不太好的猜测。
　　 　　当初兴亦之受了那样的创伤，兴国涛的反应过激，难道是真的跟他的亲戚有关吗？
　　 　　丁梦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猜到了：“你猜的对，是一个叫兴航的人为了升职，带着他老板来的。兴航就看中了没人帮亦之撑腰，结果你也知道了。”
　　 　　丁梦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强撑着：“我说这些不是翻旧账，是想告诉你兴国涛对亦之的态度。兴炳熠车祸以后他们就复婚了。因为那通电话，亦之会被逼成什么样，你能明白的对不对？”
　　 　　“但她不可能不喜欢你的，她只相信你，也只有你愿意爱她。”
　　 　　荣钰铭双手握成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双手松开，恼火地抓着头发。
　　 　　下一秒，金澜甘听到他的哭声。
　　 　　金澜甘第一次看到他哭得这么凄惨，双手掩面，肩膀不断颤抖。
　　 　　荣钰铭觉得无能为力，丁梦把几件事串起来，他就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如果真是他某个有钱有势的追求者，为了报复预谋一场车祸，那他们就成了间接害死两条人命的凶手。
　　 　　而兴亦之的弟弟莫名其妙地没选舞蹈专业，在别人眼里就是为了兴亦之所做出的牺牲。
　　 　　即便她是被动的，也必须有所行动才能对得起接近残疾的弟弟。
　　 　　事关性命，兴炳熠尽管觉得可惜，也不会站出来说一句话，这很正常。
　　 　　可怜他的兴亦之，他用心爱了那么久的人，却被她的家人冷眼、逼迫，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痛苦，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她该有多温柔，才会避开他事业最关键的时刻，选在这种无关痛痒的时候跟他分手。
　　 　　为了让他没负担，所有苦果她都自己承担，甚至愿意做局一个人背负骂名。
　　 　　有些人总说她不配，觉得她看上自己的钱或脸。可是哪有这么傻的人？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怕他被波及而产生愧疚，决绝地离开他。
　　 　　没有人会像她这么爱他了。
　　 　　荣钰铭痛恨自己总在关键时刻缺席她的身边。他最恨自己的无能，有什么资格说爱她。他的奋不顾身和一腔孤勇，此刻变成最没用的东西。
　　 　　金澜甘脸色不好，语气僵硬地走过来帮他擦眼泪：“行了，别哭了。哭这么丑，兴亦之不会喜欢你的。”
　　 　　荣钰铭的哭声就像静音了一般，瞬间失声，随后狼狈地拿着纸巾擦干净脸，无声流泪。
　　 　　金澜甘看到他缩在沙发上的窝囊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人家没不要你，不都说了迫不得已吗，你还哭个屁啊？”
　　 　　荣钰铭边擦眼泪边抽泣，声音断断续续：“你…你懂什…么，我心…心疼她。”
　　 　　“是是是，我不懂。”金澜甘冷笑，“吃饭了没？”
　　 　　荣钰铭摇摇头，眼睛俨然已经肿成了青蛙。
　　 　　金澜甘敢肯定，就他这个青蛙成精的模样走出去，以往看他外貌喜欢他的那群小姑娘会直接下头。
　　 　　“你想吃什么？别挑太远的，我去买。”
　　 　　“随便吧。”荣钰铭哭够了，就闭目养神。
　　 　　金澜甘拍拍丁梦的肩膀：“你跟我去。”
　　 　　丁梦应着声起身，见他消气了才终于安心。
　　 　　“帮我把垃圾带下去，谢谢。”荣钰铭虚弱地插嘴。
　　 　　“在哪？”
　　 　　“在那个房间里。”荣钰铭指向某个狭小房间，而金澜甘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金澜甘打开房间的门，便爆发出一声惊呼：“卧槽！”
　　 　　俩人拎着吃食回来，荣钰铭坐起来大快朵颐，只是情绪似乎依旧低落，倒终于有了点想开的模样。
　　 　　原本空洞的双眸，也被满目坚定取而代之。
　　 　　“你们不吃吗？”他边吃边问，“为什么看着我吃？”
　　 　　“我们待会儿去逛夜市。”
　　 　　荣钰铭等着下文，然而没下文，他继续问：“不带我吗？”
　　 　　“你吃多了不好。”金澜甘拒绝得干脆。
　　 　　荣钰铭吃饱喝足，丁梦终于安心。
　　 　　她都懂，感情的事就该顺其自然，也不应该介入他人的因果。
　　 　　但不管别人的人生如何，丁梦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两个很好的人明明感情真挚坚定，却要因为那些烂人烂事就此分开。
　　 　　只要自己把事件中的内幕传达，他们将来的感情会如何发展，就看他们自己的缘分了。
　　 　　丁梦有点社恐，荣钰铭是一贯知道的，但此刻她正带着关切的眼神盯着自己。
　　 　　她想问他的决定，又觉得太冒昧。
　　 　　“姐，我知道你是真心为她考虑。”荣钰铭打破沉默，“但如果说复合，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兴亦之因为他受了太多不必要的苦，他必须彻底独当一面，拥有能依靠自己惩治那些人的力量。否则即便复合，也只会让兴炳熠那件事横亘在两人之间消磨感情。
　　 　　“她做了太多努力，也在慢慢适应没有我的生活。我不清楚如果戳破她，她会不会更崩溃。所以我尊重她，也相信她的决定。”荣钰铭垂着眼眸，眸色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和好的话，她家人会更为难她吧？”他喃喃自语，“如果我再厉害一点，就不至于让她自己承受这些了。”
　　 　　他抬起头，坚定地看向丁梦：“但我跟你保证，我绝不会放弃这段感情。我会找到凶手，让她没有任何顾虑地跟我在一起。”
　　 　　否则，这段感情中间始终会伴随着犹疑愧疚。
　　 　　丁梦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谢谢你。也很抱歉，打扰到你。”
　　 　　荣钰铭尊敬地拍她的肩膀：“不，是我要谢谢你。姐，如果有她的消息麻烦你告诉我。”
　　 　　丁梦思索片刻，环顾四周：“有平板吗？我微信你登上吧。”
　　 　　荣钰铭有些受宠若惊，他下意识地看向金澜甘，金澜甘板着张脸对他微微点头。
　　 　　兴亦之这么多的亲属中，也只有丁梦是真心实意希望她好的。
　　 　　俩人加了联系方式，丁梦用荣钰铭的平板电脑登上了自己的微信。她把兴亦之的微信置顶，叮嘱他就算想聊天，也要稍加掩饰，不要露馅。
　　 　　“姐，我保证只看兴亦之的聊天界面，绝不乱碰！”荣钰铭举着几根手指作发誓状，“谢谢你这样帮我们。”
　　 　　“没事儿，我信你，而且我也没啥秘密。”丁梦笑笑，“如果掉线了，记得告诉我再帮你登上。”
　　 　　几年以来，通过丁梦，荣钰铭知道了兴亦之决定离开故土远走他乡。得到丁梦的同意，他偶尔会跟她聊几句天。
　　 　　在大学期间，她每次努力到很晚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他不止一次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在她奔赴英国临走之前，通过舒亦然得知了她的出发日期，去机场送了她一程。
　　 　　也不止一次，荣钰铭常常只身一人前往英国远远地看她过得怎样。
　　 　　直到相关部门终于锁定了嫌疑人名单，荣钰铭紧张得一夜没睡。第一时间询问丁梦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他不敢贸然出现在兴亦之身边。
　　 　　但没想到，丁梦甚至愿意用婚礼这样的方式，给他们创造一个百分百成功的重逢机会。
　　 　　对丁梦来说，婚礼劳人伤财，宾客大多都是那些虚伪的亲属，她不想虚与委蛇。金澜甘的想法跟她大体一致，但依旧给她最大的尊重。
　　 　　荣钰铭不懂，丁梦为什么愿意为兴亦之付出那么多，丁梦只说因为她救了自己的命。
　　 　　世上大多是凉薄之人，一时恩惠记很久的人少之又少。
　　 　　丁梦虽比兴亦之年长几岁，却远没有兴亦之的魄力和勇气，当年如果不是兴亦之选择勇敢地出逃报信，那车上所有孩子的命运都不得而知。
　　 　　兴亦之当时在极度慌乱之际，甚至能把车牌号记住。幼时已经如此，长大后只会更强大。
　　 　　所以她始终心存感激和愧疚，愧疚的是她作为兴亦之的姐姐，在当时没能做出正确的反应，只是懦弱地缩在一边。
　　 　　2023年11月，婚礼前一天。
　　 　　在化妆间里，荣钰铭坐立不安，他觉得后悔，也不确定这个时机是否正确，他怕兴亦之不愿意接受他。
　　 　　直到敲门声响起，金澜甘踹了一脚满头大汗的他，他才擦干汗水去开门。
　　 　　尽管他是慌张的，在近距离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先前的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生气。
　　 　　他知道她很瘦，但近距离看到还是忍不住地想苛责她根本就没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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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兴亦之的疑惑，荣钰铭只答了一句：“我们分手后半个月我就知道了，褚时可能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打电话给我了。”
　　 　　当年丁梦找他的几天之后，褚时就联系他了。
　　 　　但他能卖褚时，却绝不能把丁梦卖了。
　　 　　兴亦之挑眉，显然不信他的答案：“婚礼当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是梦梦吧？”
　　 　　荣钰铭没吭声，算是默认。
　　 　　兴亦之不知是该感动丁梦为了她甚至愿意办最抵触的婚礼，还是该恼火她胳膊肘往外拐。
　　 　　她越想越气：“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为什么对我那么凶？”
　　 　　“那个是演的…不过确实很生气，觉得你太瘦了。”荣钰铭小心翼翼地往她那边凑，“以后就好了，我会好好把你喂胖的…”
　　 　　“谁要跟你有以后？”兴亦之伸出手阻止他的靠近，“你根本就是想报复我！”
　　 　　荣钰铭的目光无奈却温柔，灯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的外貌更加慑人心魄。
　　 　　以往他总是一身黑色，如今倒穿着身白色。
　　 　　荣钰铭再度靠近：“我报复你干嘛啊？”他反问，“既然要报复你，我之前干嘛帮你说话呀？”
　　 　　兴亦之继续瞎掰：“你肯定就是想跟我好，好几天之后把我踹了让我更难过。”
　　 　　“兴亦之，我有那么闲吗？”
　　 　　“谁知道这几年你谈了几百个女生…”
　　 　　“越说越离谱，去问问你姐和金澜甘，跟你分手之后我谈没谈过。”
　　 　　兴亦之如此慌张的样子，荣钰铭就明白她只是需要时间接受而已。虽说几年时间会让人发生一些变化，但荣钰铭闲下来总会远远地寻她看她，对她的变化也大体了解。
　　 　　兴亦之戳着手指，心乱如麻。
　　 　　“没关系，我不着急。”荣钰铭笑笑，跟以前相比，他不再浮躁，“不谈复合，就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吧。”
　　 　　他说“不谈复合”这四个字的时候，兴亦之的动作一顿，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失落，听到他后面的话才缓过神。
　　 　　兴亦之盯了他几秒，问：“你就没想过吗？我以前确实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现在万一我变成被你各种光环吸引的坏女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荣钰铭耸耸肩，毫不在意她的假设是否成立，“你怎么不被别人的光环吸引，偏偏被我吸引？”他嬉皮笑脸，“给我个机会吧，别骗自己了，喜欢我又不丢人。”
　　 　　兴亦之白他一眼：“满脑子歪理，随便你。”
　　 　　荣钰铭懂，她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她斟酌片刻，从玄关处地包里拿出一张卡：“兴国涛那个钱，我在攒，这里有一部分。我能力有限，没办法一次还清，所以每个月我都会存一些过去，密码待会儿发你。”
　　 　　她递过去，表达意思不言而喻。
　　 　　荣钰铭一副见鬼的表情：“你干嘛跟我分那么清？”
　　 　　“我…”
　　 　　“你别说了，你跟我分手，分手费当然要由我来付。”荣钰铭倒像是有点生气，“兴亦之，关于这件事，你别惹我。”
　　 　　兴亦之察觉出他的态度不对劲，捏着银行卡坐下，没搭腔。
　　 　　下一秒，就看他噼里啪啦地坐在那掉眼泪。
　　 　　这种场景她只在当初分手时失手打他巴掌的时候见过，然而荣钰铭这次哭得竟然比上次还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