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兄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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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大街小巷内升起了无数盏灯火 ，往常最为热闹的沈家老宅如今被一片浓重的黑雾笼罩 ，尸身腐烂带来的恶臭令人作呕，从门外路过的人都会叹息一番，不禁在脑海中回想着这座仙府曾经的辉煌。
沈家被灭，孟家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金陵城内第一仙门世家，孟鹤林心中却没有半分欣喜，今夜与君玉衍一叙，酒过两巡，才吐露出了心声，
“沈氏一族遇难是夜半三更，我起初并不在城中 ；七日之前，天帝才刚下了指令，命我率人清除隐藏在千昔阁的妖物，待我归家时，沈家宅院已然被大火吞噬；这件事发生之后，城中流言四起 ，竟有人道是我与外贼勾结，残害沈氏全族，好助我孟家登上金陵城内第一世家的位置，这话着实荒唐！家里如今还有几个靠得住的人，到了那个位置也只会被更多人盯上，早晚是死路一条！”
君玉衍听罢抬手为他斟了一杯酒 ，顺带轻拍着他的后背 ，温声劝慰他道，
“你我相识多年，我自是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你绝不会残害同门；散布谣言之人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混淆视听，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昨日玉宸也查到了些许蹊跷之处——下手之人有意将此事栽赃给人界的帝王。”
孟鹤临闻言来不及整理好情绪 ，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震惊，
“人界帝王？当今的圣上 ，你们兄弟二人的亲舅舅？”
君玉衍说话间手指轻扣着桌案，这个微小的动作表明他已在粥二人之间设下了隔音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不会被外人知晓，
“太多细节我不太方便在此时告知你，待我回到客栈之后就写封信派人送来，若玉宸目前调查之事能得到印证，我即刻回天族将来龙去脉与证据禀明天帝，等天族的追杀令下到人界，便再不会有人诬陷是你是孟家作为。”
“想不到玉宸来这里短短两日就查到了关键，他确实厉害，我昨日在沈府宅院外瞧见了他一次 ，年纪虽小办事却异常沉稳，头脑清晰，又分外冷静，”，孟鹤临先是一番称赞，余光瞥到刚好从亭子外面路过，显得没心没肺，还笑的有些痴傻的弟弟，不禁皱起了眉头，张口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又道，
“都是家中有弟弟的，玉宸甚至比鹤归还要小上几岁，倘若鹤林能有他这般聪慧 ，我也能省不少心……”
其实也不怪他有如此感慨，早在他曾祖父那一代，孟家也曾风光无限，其中将近几十年都与沈家不分上下，可惜传到了他父亲这一代，荒淫迷乱之风日益严重。
孟鹤临是大夫人亲生，他出落的如此优异全是得益于母亲的悉心教导，而孟鹤归的生母是出自烟花之地，大字不识几个，孟老家主平日里沉醉于男女之事，只顾着寻欢作乐，也从不管教膝下幼子。
那几年孟鹤临在蓬莱学艺，到了闭关修炼之期无法归家，孟鹤归在家无人管教，又颇受家中长辈喜爱，什么仙门术法几乎半点不沾，半点不学，又甚是贪玩，便成了如今这幅不求上进，携带懒散的模样。
倘若孟老夫人还在，也必定会用同样的方式悉心教导孟鹤归，断不会让他颓废到这个地步。
这些事不是秘密 ，数一数二的仙门世家总是颇受外界关注，芝麻大点的事都能传的满城皆知。
“其实那些年，我也不在家，母亲去后 ，父亲就将玉宸打下了密室，任他自生自灭；我还记得我走之前他还是一个天真烂漫，活泼爱笑的小孩子，”，
君玉衍捏着酒杯轻轻晃动，酒水完美融合了落下来的灯光，明亮的光线打在了他脸上，可见得他眼中有几分湿润。
起初他开口时像是又看到了那个在他印象中古灵精怪的弟弟，脸上还有几分欣喜，待说到后来只有化不开的哀伤之色，愧疚与自责的情绪几乎在他心里劈开了一丝缝，令这位见惯了厮杀，看多了生死的将军红了眼眶，
“八年后我出关归家见到他时，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行事沉稳，性情坚毅，总是一副孤高清冷的模样，不会再与我像从前那番亲近，也不愿跟外人有过多交往；见到孟二公子过得如此快活，我倒有几分羡慕，他像是曾经是我与母亲盼望中的，玉宸长大后该有的样子。”
都是做兄长的，心里最记挂的自然是自家弟弟。
人与人的盼望不同，长时间承受压力，支撑起一切的孟鹤临希望他弟弟也能成为相当靠得住的人，能够独挡一面，而早就受尽了苦楚与折磨，对疼痛感到麻木的君玉衍则是希望他唯一的弟弟能够没心没肺地活着，做一个心思单纯 ，只知吃喝玩乐的浪荡公子。
可惜事实总是不如人意，越想得到的，往往得不到，只会随着时间推移堆积在记忆深处，成为了无法摆脱的梦魇。
孟鹤归瞧他这样缓缓笑了两声，声音里全是无奈与酸楚，主动举起酒盏跟他碰了一杯，拍着他的肩膀道，
“人各有志，每个人注定也都要走上不同的道路，也许咱们希望的对他们而言并不是最好的，只要能遂了他们自己的心愿，高高兴兴地活下去就好；人在，一切都在，人不在了，一切皆是虚影，强留不住，也强求不得；今夜见到你，我心情缓和了不少，这杯我干了。”
此话落罢他就颇为痛快地将酒水一饮而尽，君玉衍回过神看了看他 ，回了他一杯酒，好酒入了口也是涩的，直涩的人心里发苦，
“你倒是想得开，我就不知道何事能想开了，我欠玉宸太多，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住他。”
孟鹤归哈哈一笑，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也会钻空子，“对得住对不住，那得是他说了才算，他要真这么觉得，早就不认你这个哥了；他对你好不好，只有你心里清楚，别人不了解，也劝不到你心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