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调查员的索格里探案异志》likemh

13、黑暗

　　“我迷路的孩子……”低低的祷告声从教堂中传来。

　　“主啊，我向你降服。”阳光透过暗沉的黑色绒质窗帘，照射在地面上。
　　“我将我的意念、计划和前面的道路完全交托给你。”黑衣主教站在祷告台前，手中握着十字架，闭着眼，轻声念诵。
　　“恳求你成为我的主，在今日完全掌管我的生命，阿们！”
　　金发的中年男人睁开眼，紫色瞳孔直视着圣经。

　　庆典第二天后的清晨，镇子里的人们还没有活动起来，神父已经站在了教堂中。索格里镇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修道士，这个时间，教堂清静极了。
　　叩门声传来，神父转过身，面上依旧是一副令人安心的笑脸。
　　半长发的男人穿着制服，轻轻的迈步进来，将手按在胸口行了个礼。寸头的男人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深色的警局制服，腰间别着暗褐色枪套，装备齐全……何塞扫过一眼，叹了口气。最近竟如此不太平吗。
　　思索归思索，他温和的笑着放下手中的圣经。
　　“何塞神父。”半长发的罗特警官打了个招呼，展开了警官证证明了身份，接着开口。
　　“我想问您几个问题，您现在方便吗？”他礼貌的问。
　　“自然。”何塞颔首。

　　“请问您见过这个男人吗？”屏幕亮起，一张黑暗中拍摄的模糊照片展示了出来，尖瘦的面庞，眼神森然，高个子男人冷冷的盯着镜头。
　　何塞眯起了眼，仔细分辨了面部特征，“我不能确认，先生。我只觉得他有些眼熟。”他犹疑着。
　　“方便问一下，他对您来说的眼熟程度是……？”
　　“或许是多次，短时间的见到。”
　　“您来的不巧，教堂只剩下我和一个新来的教士。”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而另一位教士现下似乎已经离开了教堂，很抱歉没能为您提供什么信息。”
　　罗特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您能允许我们的猎犬搜寻教堂周边。”
　　“神会赞扬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何塞微笑。
　　何塞虽是个神父，却不是个会把神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性子，这让谈话进行的顺利许多，简短交谈得到的信息足以给他一个方向。罗特恭敬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向神父表示谢意，两人随即转身离去。
　　“小雪，来。”出了教堂，男人低声呼唤了两声。很快，一条德牧摇着尾巴蹭了上来。罗特蹲下身，挠了挠小狗的下巴。
　　“还是教堂附近。”瑞德开了口。他不善言辞，多数时候起不到沟通的作用。
　　“是啊。”罗特压了压帽檐。
　　飞雪跟随气味追踪到了教堂附近，气味也断在这里。但，教堂算是镇上人流量最大的场所之一，除去庆典那一天的绝对空闲，任何人都可能来到这里，说明不了什么。他有些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
　　但里埃德神父说觉得眼熟，多次，短期的见到，实际上排除了教堂来客的可能，也就是把范围锁定在了在教堂附近活动、且非教徒的人员。
　　他说出了自己的推测。瑞德表达了赞同，默默跟在他背后。
　　罗特牵着飞雪踏入了草坪的小路。
　　该走访了。
　　他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两人一狗慢慢走出了教堂。

　　“您对这个人眼熟吗？”
　　一户早起的人家，老婆婆举着洒水壶眯着眼凑近了看。
　　“哎呦，这小伙子，长的凶嘞。没见过吧？我老婆子眼睛不好，看谁，嘶，感觉都是这个样啊。”
　　翻页。
　　“这鬼糊的照片，肯定是城南那帮家伙！您听我说，我家鸡少了两只，肯定是那帮乞丐偷了！”
　　“可是这里是城北。”
　　“那有什么相干，您要知道这帮人为了偷只鸡，可不惜跑遍半个镇子！”
　　“诶，警官！你们真的该管管那帮偷鸡摸狗的家伙……”
　　翻页。
　　“神的福音降临在我们身边……这种恶魔一样的男人会被主驱逐在外……”
　　翻页。
　　……
　　罗特再次翻过一页，沙沙两笔，停了下来。还剩最后一条巷子，再找不到线索，或许说明他的方向已经错误，应当回到分叉点。
　　他慢慢走进巷子。
　　黑云压日，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再一抬头，眼见着却是将要下雨的云层。
　　运气很差。雨水会冲走空气中残存的气味，这对警犬工作来说不是个好兆头。罗特加快了步伐，穿过矮小的院墙，拨开有些挡路的常青藤，向里望去。
　　警局处在镇中，作为巡警他其实没有挨家挨户的走过索格里镇，但他记得这里应当是有一户人家。
　　“有人吗？您好？”
　　刚想转头去问瑞德的时候，他看见了白色发霉的大门，松了口气。再往里走，他倒是要忧心是否会迷路了。
　　吱呀一声，栅栏被推开。
　　一个男人探出头来，阴郁的黑眼圈，头发油腻腻的贴在面部，身体瘦削，看着不像是正常居民。从体态上他甚至更加接近城南的流浪汉们，让人疑心他是否正住在这个物资还算富裕的索格里。
　　“很抱歉打扰您……”
　　轰隆！！
　　天空一阵惊雷闪过，闪电一瞬间的照亮了暗沉下来的环境，罗特顿了顿，心下有些奇怪的感觉。
　　正在这时，飞雪却突然大声吠叫了起来。罗特心中一沉。
　　他摸了摸飞雪的狗头，从包里掏出个面包，小心掰开，将面包塞进飞雪的嘴巴。
　　索格里警局人数稀少，本来走访应当是两人固定成组，他和瑞德本不是搭档，不过林今天去了市里……也就是说，警局其实不剩多少人。
　　扫过对方腰间不甚明显的鼓包，再慢慢移向四周。他察觉到了黑暗中的视线。这里……不止一个人在。
　　……太糟糕了。
　　站在后方的瑞德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他隐藏在黑暗中，手慢慢的摸向腰间的枪套。
　　“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罗特在心中轻叹，抬眼，面色如常的放出了照片。

　　“叮铃铃！”
　　警局前台的铃声急促的响起，正打着瞌睡的雷蒙德·史密斯一个激灵，扑过去接起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索格里警局，请问您有什么……”固定章程还没有说完，雷蒙德看着号码，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需要帮助的？”
　　半晌，电话中没有传来声音。
　　雷蒙德皱了皱眉，确认了一下通话状态，刚想再次开口，声音终于传入耳中。
　　“两位警官，请进吧。”
　　这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听着似乎离电话有一段距离。
　　“……教堂。”一个非常低的声音传了过来，来自一个熟悉的声带。
　　电光火石之间，雷蒙德终于想了起来……这是瑞德警官的私人号码！
　　这句话之后没有回应，电话挂断。
　　雷蒙德心下一惊，急忙的调出今天的出勤表。
　　林·瑞德：外勤（莫罗伊德），克里斯：调……
　　指尖滑过两行记录，两个名字赫然入目。
　　瑞德·贾斯汀、罗特·兰登：外勤（走访）。
　　就是这个。
　　雷蒙德扫过一眼，目光停在克里斯名字那一行的调休后，抓起电话，急切的拨打过去。
　　振铃声急促的响着，雷蒙德焦躁的攥着拳头。
　　终于，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急切的振铃停止，电话被接通，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克里斯。”
　　“克里斯警官！贾斯汀先生和兰登先生可能遇到了麻烦……”雷蒙德尽量迅速且清晰的复述了刚才的事情，“您能去吗？”他忐忑不安的问道。
　　“我知道了。”克里斯声音明显的严肃了起来，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戾气，雷蒙德放下的心却因为他的语气而再次提起，犹疑着刚想要开口，电话却已经被挂断，只留下嘟嘟的提示音。

　　“例行公务，我们只是来问两句话。”罗特笑着，看不出任何一丝露怯的样子，手不经意的搭在腰间，随时准备拔枪。
　　敞开的门洞漆黑一片，看起来就像一个不知深浅的黑洞，随时准备着吞噬一切。
　　一个、两个……五个……
　　罗特心脏跳的飞快，仿若不经意的扫视一周，暗叫不妙。他看了一眼瑞德，对方还是平日不苟言笑的样子，面部却明显冷峻了几分。他也在戒备。
　　天杀的运气，怎么直接撞贼窝里来了。
　　飞雪叫出那一声的瞬间，氛围就开始变得紧迫，这一声直接断绝了两人装傻充愣直接遁走的可能，他们现在只是走访的两个人，面对这些不知道为什么随身持枪的危险分子来说，受伤的可能过大，现下，只能尽力拖延时间，等到援军；或者、至少……避免过于激烈的冲突。
　　瑞德对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右手仿佛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大拇指。
　　至少求援成功了。
　　“……就不进去坐了。”罗特笑道，手掌沁出冷汗。
　　他展示了一张照片，肤色白皙的男人端正的对着镜头笑——这是一张证件照，来自上次跟进的失踪案，这是失踪者的照片，情急之下，他编造了一个借口
　　莫名的，高瘦男人的表情却变得僵硬了更多。罗特心中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