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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祸首 ...


  •   大雨滂沱,鼓动更深的混乱。

      血珠从颧骨上的伤口扑爬出来,时弋看着自己的杰作,“这个伤口我负不了责了,赔句吉祥话。你就立于不败之地,闪闪发亮到一万岁吧。”

      他刚走进雨里,遽然被人拉了回去。

      “我不接受。”

      血珠舍了栖地,攀附在那人食指的指腹。

      “除非你舔掉它,”还顿了顿,“要很优雅。”

      时弋差点要被那抹血色蛊惑,冷雨袭面,唤回他的神定,“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我......”

      “醒醒,别在这睡啊!”

      时弋猛地抬起头,眼前无风无雨,更没有让他神魂潦乱的罪魁祸首。

      “弋哥,你眼睛都熬红了。”谢诗雨从桌上捡起一支笔,“我的找不到,先借你的用用,回头还啊。”

      时弋甩了甩枕麻的两边胳膊,站起身,“信你有鬼,十次有九次下落不明。”

      谢诗雨眼睛乱眨一阵,试图转移话题,“时间宝贵,不是说跑完步再回家的吗?”

      时弋点了头,椅子一推,“后天见。”

      电动门打开,他走出吵嚷的接警大厅,对于这个记忆片段在梦里第一百三十二次的重现及走向演化,他只有四字可评:晦气死了。

      让根正苗红的警察出口成脏,最主要是毁了他的梦,以及此后至少半天的现实。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那人太厉害,制造的涟漪要很久才能抚平。

      -

      毛病,时弋也有的,不大不小。

      88 秒的红灯,就让这个毛病无所遁形。

      跨年夜前的澎湃倒数,剧集开始前百无聊赖的广告倒计时,发令枪响前屏气敛息的 321,以及此时他站在斑马线前,用眼睛追着、用唇齿念着红色数字的消减。

      他可以给出冠冕堂皇的解释,时间竟被这样轻而易举地分割,他想用注意力拖住它慢一点,偶尔又想催促它快些走。

      抬腕看了眼手表,八点二十六分,8.03 公里。他算不得平静,如此心有所牵,其实只一张局促的单人床,堪堪兜住值班后沉重的疲倦。

      这两年的时间里,在值班宿舍隔绝此起彼伏呼噜声的功力,他虽已炉火纯青,但是从天而降的各色警情,以及神出鬼没的好同事们,或拍、或掐、或扯,让他睡不好睡、梦不成梦。

      明天休假,可回家,可睡,可睡到地老天荒,这个美好憧憬极有实力将某个人短暂的现身挤压到角落。

      马路斜对面是一间开业不久的大型商场,时弋印象里还只是裹着绿网的庞然大物。建筑外壁有块 L 型的裸眼 3D 大屏,一个宇航员正在浩瀚太空漫游,与自己身处的时空如此格格不入。

      时弋数到 1,绿灯亮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串夺魂铃。

      “咋?”他一百个不愿意地接了。

      “英勇神武的弋哥,”谢诗雨料定时弋不会挂电话,也吃溜须拍马这一套,“你不在的日子里,所里的白炽灯都黯淡了三分。”

      “是么,我七点多才从所里出来。”周围的光线似乎变了颜色,时弋侧过头,见屏幕上已经换了画面。

      一张电影海报,《虚掩裂痕》,即将上映。

      “亲爱的弋哥,且听我细细道来,事情是这样的,”谢诗雨陡换了副正经嘴脸,“有个电影剧组这几天在幸福里小区拍戏,所里得有人过去,帮忙维护下秩序。”

      “这活儿我知道,不是派给大杨和秋儿的么。”时弋将矿泉水空瓶投进垃圾桶,直到一声“咚”落定,他都没有挪动步子。

      谢诗雨支支吾吾,“我和大杨换了班,秋儿刚刚到所里,我见面色惨白正高烧着呢,得体恤同事吧,所以还差一人呢。”

      无需时弋追问,谢诗雨又主动招了,“我换班,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的。”

      电影剧组,私心,时弋懂了,“哦,你的宝贝溆溆的戏。”

      人从太空下坠,落在西北渺无人烟的寂静里,一男一女背身站在无人区的公路上。

      “您得江湖救急啊!”谢诗雨又使出杀手锏,“丽姐西北牛肉面大份,”再狠了心,“加肉版。”

      时弋早转过身,“勉勉强强,下回别得寸进尺啊。”他嘴上说得怨气十足,实则同人打趣罢了。警察职业特殊,24 小时待命,即使他现在脑袋沾着枕头了,也得爬起来。

      他挂了电话,鬼使神差又回头看了一眼。可这屏幕却爱捉弄人,早切换到了卡通人物。

      “切。”

      他却并不怪这屏幕不识趣,而是自己嘴巴恐怕开了光,

      泼出去收不回的吉祥话,灵得很。

      -

      博宁的夏天,时弋喜欢不来。

      就算他在这座城市上学工作,还是对闷热的夏天难以习惯且深恶痛绝。早上手机新闻已急不可耐,将“高温持续”、“下开水”这种扎心的字眼推送到他眼睛跟前。

      而他对付这样的夏天,简单概括为三步走策略。首先,大喇喇站在太阳底下,吼声“什么破天气”。

      第二步,应该是饱尝闷湿的几天后,躲在廊柱那条细长的阴影里,言辞开始和软,有气无力怨一句“别太过分吧”。

      再后头就是干脆弃了尊严,缴械投降,攥着里外湿透的制服,嘟囔着“行行好啊”。

      他是在做大梦,博宁的夏天是闭塞双耳、不施怜悯的。

      因此当他回值班宿舍冲了凉,高高兴兴地往室外头一站,数盆无形的热水兜头浇下。

      他头一伸,见墙上挂着的钟,两根针你推我搡已到了九点,再看一眼手机的温度,35 度。

      好没天理。

      “弋哥!”谢诗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不清是温度还是情绪作祟,双颊通红,鼻尖也沁出了汗。她双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您小心移步!”

      可有的人俨然已被温度击垮,呆头鹅似的,瞅一眼,嘎一声,哦不对,是“嗯”了一声。

      那个拍摄的小区算不得远,在一个网红街区的后头,走路过去十分钟的距离。

      时弋今日反常。3 分钟之后,谢诗雨得出这个结论。

      照着往日二人碰到一起,早就要将今日经手的案子,豆子似的往外头倒了。可时弋噤声不语,似在旁走得神飞魂游。

      谢诗雨懂了,时弋肯定也是和她一样,为见到偶像池溆雀跃过头。她绝不是无凭无据、妄下定论,她曾拉着时弋大半夜去看电影的首映,就算自己哈欠连天,转头一望,时弋眼睛瞪得还跟铜铃似的。

      这不是真爱还能是什么!

      时弋,隐藏极深、羞涩不言表的同担无疑。

      若是时弋此时能听见谢诗雨的心声,他定会咬牙切齿,说敢情你的观察力都喂了狗。

      时弋的确在想一个男人,却是一个上了年纪会在社区院子里寻死觅活的男人。这个无人赡养的孤寡老人,因申请公租房未果,便要用锈了钝了的剪子戳肚皮。

      年轻是个小无赖,年老长成个老无赖,现在还在所里赖着呢。

      这一想搅得时弋的心火更大,他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余光里就见到谢诗雨的那个小酒窝,被街边霓虹盛满,得炸出五彩斑斓的糖豆子来。

      他这才神游得归,哦,他们一道,要去的是当红演员池溆的片场。

      他从未向谢诗雨言明的是,在寥寥无几的讨厌对象榜单上,池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还有,他更没法说了。

      两个小时前的梦里,池溆出现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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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完结咯!希望大家看文愉快,觉得时弋和池溆有点可爱就更好了!也欢迎评论留言,哈哈本人太想进步了!谢谢!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