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宫城？ ...
-
在知道自己被宫城的某所初中录取时，青木杏很开心。
终于要离开东京了。
虽然这里有她的两个好朋友，但肮脏的、想要掩埋的过去太多了。
她提着行李，卖掉在东京的房子时，黑尾说：“你以后来东京，我和研磨招待你。”
青木杏点点头，但她目前还没有走出来，如果不是不可抗力，她大概要很久以后才会来东京了。
背着包坐上新干线的时候，窗外的景色一点点远去，视野里出现了不认识的地名。她才有种“啊真的离开了”的实感。
忽然就觉得想流泪。
再见了东京，再见了过去。
有些时候，距离上的逃离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只不过是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没有人欺负她，没有流言蜚语了。
但内心的缺失是怎么也填不满的。
除了弓道，青木杏很喜欢画画。她喜欢用线条和色彩来表达情绪。
比起一年前的沉默寡言，不愿交流，青木杏已经能做到正常交谈了。大家只觉得她高冷，因此，青木杏躲过了很多活动邀请。
一个人的时候很多，有一天晚上，她躺在院子里看天的时候，心里想着：如果万物有灵的话，能不能随便来点什么。
起风了。
风吹来了一朵蒲公英，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霎那间，她觉得这个世界或许还算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坏。
青木杏把自己的名字拆分，笔名“月一木”就是这么来的。
她构思了许多故事，一开始是一些小短篇，发在YouTube上，收获了很多订阅。
然后有人联系她，问她考不考虑画长篇。
她的第一本漫画是在13岁的时候画的，内容围绕着“万物有灵论”进行，名字是《蒲公英的旅行》。
一开始是非盈利性质，后面火了，就要考虑改编成绘本之类的。
因此，青木杏在14岁的时候去了一趟东京。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黑尾铁朗还不太敢认。因为青木杏比小时候瘦了很多，但笑容变多了。
黑尾问她有没有交到朋友。
青木杏当时还不太理解朋友是什么，因为十岁以前，她被父母管得很严，有一堆兴趣班，完全没时间交朋友。班上偶尔有人搭话，会给她送糖吃。青木杏收到糖的时候，很开心地拿回家分享，但是母亲把她骂了一通。
“小小年纪就知道偷东西，说！你偷的谁的！”
青木杏当时就知道了，她的母亲很讨厌她，认为她不可能交到朋友。
因为……
“你有一双和你父亲一样阴冷的眼睛。”
所以当黑尾拉着她打排球的时候，青木杏问：“你不害怕我吗？”
黑尾很不解，“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我的眼睛，是绿色的。你不害怕吗？”
母亲说，绿色是蛇的眼睛，蛇都是冷血动物，是只配活在沼泽里的。
黑尾却说：“绿色的眼睛很好看呀，像青苹果一样。研磨的眼睛是金色的呢，也很好看。”
青苹果的眼睛，不是蛇的眼睛。
黑尾说：“朋友就是会经常聊天，和ta一起玩会很开心很放松的人。”
青木杏想了一会儿，“那你和研磨是我的朋友。”
黑尾点点头，拉着在打游戏的研磨，“是呀，我们早就是朋友了。我是在问你有没有交到宫城的朋友。”
青木杏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她浅浅地笑了一下，“嗯，有一个金头发的女生也是我的朋友。”
“那她叫什么？下次带她来东京玩呀。”
“嗯，她叫谷地仁花，比我小两岁。”
黑尾没再聊这个话题，“你这次来东京是来找我们玩的吗？那你住哪里？”
青木杏忽然想捉弄一下黑尾，她说：“我是来参观博物馆和东京塔的，住酒店。”
“那我叫爸爸帮你订房间。”黑尾说。
“嗯，谢谢。”
黑尾听到扭头笑了一下，“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我对研磨就很少说谢谢，是吧研磨？”
孤爪研磨从游戏中分神出来，幽幽地看了一眼黑尾，屏幕上亮着game over 的英文。
*
在博物馆检票口等青木杏的黑尾和研磨本来想给青木杏一个惊喜，他特地早起，从早上等到了中午。
甚至还去东京塔转了一圈，连影都没看见。
黑尾差点以为她被拐卖了，急得到处找。
然后在研磨的提醒下，打了电话给青木杏，得知她其实在谈漫画的事情。
气不打一出来的黑尾在出版社抓住了青木杏，然后拉着她给自己发了很久的球。
“小黑……我们回去吧，研磨肯定也累了。”青木杏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所以她也没抱怨。
黑尾看青木杏真的没力气了，连说话都虚虚的，就走在前面带路回家。
不过三人先去了酒店，把青木杏的行李收拾好之后，带着青木杏住进了研磨家。原因是研磨家里有大人，方便照顾。
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住在研磨家里，青木杏想，大概是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青木杏在东京待了一个暑假，开学前才回宫城。
再次坐上从东京到新干线的列车时，不同于两年前，青木杏的脸上带着笑容，还有精力怼黑尾几句。
“注意安全，到了给我们打电话啊。”黑尾说。
研磨在离别的时候，没有玩游戏，而是盯着青木杏不说话。
但青木杏知道，研磨想说“下次见”。
*
来宫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谷地仁花。说起来，她们的相遇是很少女漫的场景。
那是一个阴雨天，青木杏此时刚上初二，为了第二天的早饭，决定出门去超市采购。
到超市门口，却看见一个金发小女孩在哭。她的眼睛红彤彤的，似乎是很想告诉自己要坚强，但效果微乎其微。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陷入了沼泽里。
“你好，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家吧？”青木杏说。
小女孩比她矮半个头，很是不好意思地拒绝了。
“谢谢你，但我还是等雨停吧。”
好像，太像了。
因为自卑而不认为自己可以得到别人的善意的样子，真的很像以前的她。
“你的父母呢？”青木杏问。
“妈妈……在忙……”小女孩又有要哭的迹象。
青木杏不由分说地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超市，走进雨幕中。
“我叫青木杏，上初二。”
“我……我叫谷地仁花，上六年级。”
“仁花，你的家在这边吗？”
“嗯，谢谢你，要不要来家里坐坐？”谷地仁花问。
青木杏看着她期待的目光，还是没能拒绝。
别这样看着她，她只不过是想拉一把以前的自己罢了。
不过仁花比她幸运，因为她有爱她的妈妈。但这一点，谷地仁花还没有意识到。
*
她们之间一吃维持着不冷不淡的关系。青木杏把谷地仁花当作幸运版的自己，谷地仁花把青木杏当作善良但傲娇的好人。
关系的转折发生在青木杏初二中旬，二人再次在超市碰见。
谷地仁花还是在哭。
“怎么了？”青木杏问。
谷地仁花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妈妈说她在忙。”
生日啊，青木杏没有过过生日，所以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那我陪你过生日吧。”青木杏说。
于是青木杏陪着谷地仁花度过了她的生日，虽然最后她还是很伤心自己的妈妈没有回来，因此哭累了就睡着了。但是在第二天，谷地仁花开心地告诉她，她的妈妈给她带了生日礼物。
青木杏表示恭喜，再次祝贺她生日快乐。
自此以后，谷地仁花把青木杏当作朋友，一有空就找她玩。
青木杏不好拒绝，但渐渐的，她习惯了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
不知不觉中，她也会在聊天的时候带笑，也会期待下一次出门。
*
在一个夏日的夜晚，蝉鸣声像是神社的钟声。
青木杏忽然想到，今年结束的话，她就要上高中了。
过年的时候她去过神社，但并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晃荡了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对着神社的拱门多看了几眼，然后垂下眼，呼出一口热气，转身离开了。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有没有听到过她的愿望呢？
她想，应该是没有的。
因为青木杏记得自己五岁那年，她逃离了充满争吵声的家，一路沿着霓虹灯来到了神社。
傍晚的时候，大家都要回去吃团圆饭了，人们都在下山。
和人群反方向的青木杏总是会收获更多的目光，她不在乎。
“妈妈，她为什么现在才来神社？”
青木杏听见一个小男孩的询问。
他的手戴着红色的手套，围着蓝色的围巾，还戴着红色的毛线帽，只露出一双粉棕色的眼睛。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他粉棕色的眼睛格外有神。
一看就是幸福家庭的孩子。
青木杏很快收回了视线，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净手、摇铃、合掌、许愿。
神明在上，我愿意用尽我所有的运气，去交换未来的幸福。
她闭着双眼，在这一刻无比虔诚。如果真的有神，请聆听她的心愿，请完成她的祈求吧。
睁开眼的时候，她听见了来自神社的钟声。
钟声悠扬浑厚，有着百年历史的沉淀。
随着难以忘却的钟声，她的心愿从未被神明听到。
青木杏再也没去过神社。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宫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