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台书笺》止雨港

8、回忆2

　　被师大附中劝退那天是嘴臭男打过她的一周之后，处分结果出来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被开除的是裴声声。
　　副校长是这样解释的：“哪个学校没有几件学生互殴的事？人家只是都压下去了而已，你们也不用斤斤计较，人家男生都说了知道错了。”
　　裴声声第一次没有看向妈妈，低哑的声音解释：“是齐闽先骂我的。”
　　副校长笑了“可是人家也没带脏字啊！齐闽同学只是一句调侃而已，你怎么就能对人家动手呢？”他话又转了个弯“更何况怎么说都是你先动的手。”
　　温婷再也听不下去了，用手抓着裴声声的短发，抓的指节泛白，面目狰狞的提起她与自己对视：“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学校给我找麻烦？你往心里去了吗？我在外面挣钱多不容易，你不知道吗？我一心想送你来这里接受最好的教育，你不知道吗？”这几句话几乎是温婷嘶吼出来的。
　　是啊，别人说自己几句又掉不了块肉。
　　晚上回家，裴悦带着最小的妹妹裴珠玉在沙发上看电视，习以为常的关上了裴声声房间的房门。里面隐隐传来惨叫声，裴珠玉正搂着裴悦看得起劲，又是笑，又是闹。
　　在这个家里，裴悦是继父带过来的继女，温婷不能对她动手，只能采用怀柔政策。裴珠玉是她年仅两岁的小女儿，性格活泼可爱，她从小时候就带在身边，也不忍心打。
　　只有裴声声，他是温婷和前夫的孩子，她标志着那个家暴她的前夫 ，甚至连眉眼都无比相似。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根本不能看这个孩子
　　。从小养在外婆家养了一身坏毛病，等到裴声声初中时，她才回到母亲家，把她接了过来住。
　　温婷的脾气很暴躁，也有严重的洁癖，更是好面子。她庆幸，幸好接回来的时候，裴声声的成绩还不算很差，还是有机会上重点高中。
　　她不想自己的亲生女儿和裴悦这个继女一比较就逊色。
　　但令她难堪的是，裴声声并不像她想的那么乖巧。大概是因为在外婆家偏僻小镇长大，没有父母陪伴的缘故，这个女儿不注意形象，总穿的十分寒酸，一直到裴声声16岁，还是她给裴声声挑衣服。
　　甚至还会逆叛的喜欢一些动漫游戏，明明和前夫很少见面，但无论是习惯还是长相都很相似。
　　她会经常对这个女儿动手。事后却又很愧疚，因为这件事，她和自己的母亲，父亲，争吵过无数次，到最后甚至不允许裴声声再回到外婆家。她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劲，一定要让裴声声健康长大。
　　可是裴声声不听话，她会偷偷给他亲生父亲打电话。她会对小时候照顾自己的小姨，比自己的母亲更亲。她会违抗自己的命令去外婆家。
　　温婷怒火中烧，“这个家对你还不够好吗？”她在裴声声和亲生父亲见面后大声吼叫，继父拉都拉不住。
　　也许原纪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吧。
　　可是以前温婷来到外婆家里，拿着法院起诉书的，随意的放到了柜子里，六岁的裴声声并不是一无所知，在外婆的教导下，她从小认的字就特别多，白纸上写着妈妈一审败诉了。
　　起诉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从三个月起，裴声声就被扔在外婆家。温婷用裴声声来威胁原纪离婚，原因是她出轨了。
　　二审的时候，温婷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终于胜诉，她告诉法官，原纪不同意离婚，当初把她关在出租屋里，原纪他就是个神经病。
　　托温婷的福，原纪在精神病院里呆过大半年，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可能在忏悔他一时动手囚禁温婷，可能依旧憎恨着温婷背叛他的种种行为。
　　裴声声和亲生父亲真的是很少见面。
　　原纪在精神病那大半年，郁郁寡欢。再被捞出来时简直变了一个人，他遗传了母亲的白癜风，手背指节，肩膀上是斑斑点点。弓着腰，身高也不断缩水。
　　他原本长得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不过现在只是隐隐能看出一个从前的轮廓罢了。
　　他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裴声声，他会开着车去外公家跪下求外公，见一下裴声声。
　　可是裴声声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爸爸不是好人，她并不愿意和爸爸聊天，甚至不愿意呆在一起。
　　而且外公会很生气他对爸爸有好脸色。
　　外公对裴声声，其实一直都是阴晴不定的，最坏的时候，他甚至说过要摔死自己这个外孙女。
　　那是的，裴声声只有一个心疼她的小姨，小姨与外公大打出手，对着外公大声呵斥：“她母亲是她母亲，她是她！”
　　温婷刚满16岁，就跟着原纪了，当时她在家里，没有妹妹温然受宠，身为姐姐，经常被骂，甚至被打。初中就辍学打工去印刷厂，因为钱跟了原纪，想要脱离家庭的苦海，惹恼了外公外婆。
　　尽管如此，裴声声出生时，温婷闹离婚，他们还是代替温婷抚养了这个孩子，温婷给的赡养费很少，全靠外公经常在外面搞电焊，给人家席上做厨师。经常对温婷不满。
　　从那个时候裴声声就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妈妈，那她就是唯一能够安慰妈妈的人，她要很喜欢妈妈。
　　后来，裴声声12岁，她不再寄希望于妈妈来看自己，她妈妈打工很忙。
　　可是裴声声想，如果妈妈也有一点想自己的话，怎么会连过年都不回来呢？老师总是说，爱一个人就是万水千山只等闲。
　　也许有一年，妈妈是真的买不上绿皮火车的票，但是年年都会吗？裴声声开始失望。
　　她问外婆 。
　　“为什么我没有妈妈来接送上学？”
　　外婆说她的妈妈还没有回家。
　　“那你当我的妈妈好不好？”裴声声一本正经，逗笑了外婆。
　　“我老了，当不了妈妈了，要不你叫我一声老妈妈吧。”她刮了一下裴声声的鼻子。
　　裴声声心想，谁都不愿意做我的妈妈，我就不要妈妈了。
　　从那一天起，她再也不会满心期待的接温婷的电话，甚至有的时候闹别扭会直接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