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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往昔 ...

  •   许弋不见了。

      知道他失联时我正在解决新方案出现的问题,卓姨给我打来电话。
      我刚接通电话那边里面传出她焦急担忧的声音,“小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卓姨,我现在不忙。”我道。

      “从昨天起我们都联系不上仔仔了,你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她说明给我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他是去的鸣寰欧洲分公司,我就是想打电话问问你,你能联系上他吗?”
      卓姨:“如果能联系上他,能不能让他给我们打个电话或者发条消息报平安。”

      我怔愣了一下说:“好。”
      合上手里的方案,找到许弋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电话无人接听,给许弋发消息也没回。

      按下呼叫机,“来一下办公室。”
      一分钟荀朝来到办公室,“联系一下欧洲分公司的负责人,问问他许弋在不在他那里。”
      荀朝:“好。”转身离开。

      荀朝去联系欧洲负责人的这几分钟里,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想过可能是手机没带在身上,猜测过是不是手机静音,手机出问题了。
      广州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雨绵绵让人心情压抑,心里莫名感觉到不安。

      方案看不下去,放到一边。走到窗边往下俯视这座繁华城市的车水马龙,鳞次栉比的楼宇。

      “咚咚咚……”
      荀朝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夏总,分公司负责人说许先生一天前已经结束了拍摄离开了,他们以为他已经回国了。”

      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了许弋。
      窗外阴雨绵绵的天气好像在转瞬之间变成了瓢泼大雨,如同台风过镜黑云翻滚,狂风摧毁着一切。

      “立马安排私人飞机前往英国。”迫切。
      飞机的速度太慢了,太慢了。整整16个小时才到达伦敦。
      在飞机上我努力稳定情绪,安排好公司的工作推进,让荀朝联系分公司负责人查询一次见许弋是在哪里,什么时间。调查许弋在伦敦住的酒店是哪家,还有伦敦周围的景点。

      我也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卓姨,让她不要担心自己一定会找到许弋把他平安带回家。
      飞机上我一直没闭眼,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欧洲那边联系打听许弋的消息,其他时间都在处理工作。我离开的匆忙,很多工作的具体事项都没交代清楚,荀朝也跟着我一起前往英国,工作就需要交给副总去处理。

      落地伦敦来不及休息,也根本睡不着。
      立马开车前往分公司,了解许弋在分公司的所有情况后,又到达他住的酒店打探。
      酒店寻找无果后,我按照荀朝整理出来的景点依次寻找。

      许弋是旅游博主和纪录片导演,他不见了,有一种情况就是他去了哪里的景点,那里没有信号所以联系不上他。
      片刻不敢歇,我立马和荀朝兵分两路。

      荀朝留着伦敦市区找,我到周边的景点去找。
      找了一天,杳无音讯。
      我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找了多久。只觉得三月的伦敦真的很冷,大雪漫天飞舞让让我看不清前方的路,找不到许弋。

      我很害怕他出什么意外。
      零下十几度的气温让我大脑思绪变得恍惚,看所有东西都模糊带有重影。
      好在跟着我一起上山的导游扶住了我倒下去的身体,“Mr. Xia,你还好吧?”他见我身体情况不再适合继续找下去,强制带着我下了山。

      下了山等身体回温我立马联系荀朝。
      “抱歉,夏总。暂时还没有消息。”荀朝的声音带着歉意。
      我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我不敢想象许弋出意外这种情况。
      明明待在温暖的屋里,此刻却觉得外面肆虐的寒风将屋子撕碎,冰冷如刀的刀像凌迟般刮在身上。寒风从衣交钻进身体,冰冻四肢乃至五脏六腑。

      就在我即将心灰意冷时,“荀朝,你怎么在这里?”没有挂断的电话那头传出一道日思夜想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立马冲出屋子驱车回到市区酒店。

      路上的风雪荡然无存,一路畅通无阻地赶到酒店。
      看见完好无损地坐在酒店大厅沙发上的许弋,紧绷一天一夜的心终于落地。

      “许弋!”
      眼里,心里全是失而复得的他。
      上前紧紧地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恨不得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

      这件事发生后我连续几天都不敢睡太深,精神极度不安。
      许弋一直陪在我身边。公司很多事情也需要我解决,我必须整理好心态投入工作。三天后许弋继续工作,我也调整好心情重新上班。

      失联弄得许弋心里也过意不去,他瞒着我偷偷到店里定制了情侣戒指。
      圆形冰冷的温度圈住我的无名指时,我垂眸看向许弋,他笑得灿烂拿出另一枚戒指说,“帮我戴上吧。”

      双手颤抖地接过那枚小小的戒指,带到他的无名指上。
      我们十指相扣,在灯光下戒指发出璀璨的光芒。

      是挪威的雪山和森林,两枚戒指合在一起就是特罗姆瑟,我们相识相恋的地方。
      我低头在他的额头,眉心,鼻尖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汪!”
      那个准备落在嘴唇的吻戛然而止。

      许弋起身走到蝴蝶身边,“蝴蝶,怎么了。要和爹地一起玩吗?”
      许弋带着蝴蝶去它的房间玩了,我回楼上洗了个澡,见一人一狗玩得很高兴就去了书房工作。

      之后的日子一切照旧,许弋还是经常带着相机去拍摄广州的大街小巷,偶尔会来别墅看望蝴蝶与我约会。我还是三点一线,每天被忙碌的工作淹没,出差也是常态。但再忙也会挤出时间会许弋见面。

      “夏总,美国那边Mayo Clinic的Michael医生最近有空档,可以给许先生进行治疗。”
      荀朝一进办公室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我。

      我也很高兴,许弋的病情越拖越危险,没有时间给我耽搁。
      “立马订去美国的机票,我今天就去美国和Michael医生见面。”

      迅速安排好离开后的工作,回别墅收拾行李。
      专属电梯今天出现了故障在维修,我乘坐员工电梯下楼。和我乘坐一个电梯员工们多少有点恐惧,但是总有几人专注着自己的手机,没有注意到最里面的我。

      “我的天啊,刚才那边差点发生了车祸。”
      旁边的视频里一位博主准备体验赛车,好巧不巧让他碰见差点发生意外的现场,他就把这段录了进去当素材。
      我没在意这个视频,正准备收回目光余光却瞥见视频里从差点发生意外那辆车上下来的许弋。

      “一层到了。”
      电梯到了一层所有人都下了电梯,只有我和荀朝还需要乘坐地铁到地下室。
      我拿出手机点开不常用的软件,搜索那位博主的网名点进那个视频再三确认视频里的人。
      最后我十分肯定视频里的人就是许弋。

      他瞒着我一个人去玩那么危险的项目,还差点出了意外。
      我有点生气,他的身体明明不能玩这么危险的项目,关键他还瞒着我。

      车上我冷着脸沉默不言地看着窗外。
      荀朝察觉到我心情不好,汇报完工作就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处理文件。

      回到别墅,许弋正在剪视频蝴蝶乖乖地趴在他腿上。我开门见山询问他,“你去玩赛车了。”
      许弋无声默认了。

      我很生气。
      我害怕他出现意外,很害怕他受伤,很害怕他生病。
      我想让许弋答应我这段时间暂时别去玩这种危险运动。想着等我带着Michael医生回国治好他的病后再玩也不迟。

      许弋没答应我,我抑制地情绪一下子就点燃了。
      “你就非得去玩那么危险的运动吗?你的身体你不是不清楚,许弋能不能不要让我每天都担心你。”爆发的情绪失控,语气激动。

      许弋:“我的身体我很清楚,你不能因为这个就限制我的活动。”
      “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没说你不是为了我好,可我并不想你因为我的病就限制我。”他同我辩解,气头上的我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听到我的话许弋也有点生气了,蝴蝶见我们俩在争吵,害怕又紧张的在旁边叫,试图劝我们冷静下来。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已经28岁了,我能为我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承担后果,我不需要任何人,父母,包括你打着为我好的理由,来决定我的人生里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的眼底带着忧伤,“你能明白吗?夏濯。”

      “许弋,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我也很生气。
      我知道自己不该限制他,他是自由的,他能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可是他决定的糟糕后果,我承受不住,也不想看到。

      “我不想和你吵,我先回去了。”许弋失落地垂下眼眸,收拾好沙发上的东西转身离开了别墅。
      我站在原地听到别墅门合上的声音,等情绪稳定一些后上楼去收拾行李。

      这场争吵我们谁不愿意让步。
      就这样草草结束,不欢而散。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下楼时蝴蝶还处在我和许弋争吵的情况里,它不懂我和许弋为什么突然争吵,不懂为什么许弋突然离开不陪它玩了。
      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爸爸出差两天,这两天你乖乖的。”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天是我和许弋的最后一面。
      如果可以那天我绝对不会和他争吵,不会让他生着气离开。
      我很后悔那天没有和他好好交谈。

      飞机冲上云层,白色的云遮住了下面熙熙攘攘,星罗棋布的城市。
      我坐上了前往美国明尼苏达州的梅奥诊所,约见了Michael医生。我带着许弋的病历,将病情告知了对方。

      Michael医生:“Mr. Xu的病情已经很糟糕了,他也没有接受过化疗这就导致了他病情恶化的很快,现在进行手术我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把握。”
      看完许弋的病历单,Michael医生也给我说明了具体的治疗方案和手术的各种风险。

      而国内,许弋发生车祸在医院ICU进行抢救。

      我提出自己的请求后,Michael医生表示可以和我回中国给许弋进行手术,为此我表示了感谢。
      Michael医生和他的团队开会对许弋手术的具体方案讨论了两天,确定了最终的手术方案。手术方案确定后,我立马让荀朝订机票,连夜飞回广州。

      可一切都太迟了。
      等待我的是那张黑白照片。

      回到广州我让安排好Michael医生及其团队的住宿问题,联系纪自牧订好医院。这个好消息我也迫不及待想让许弋知道,回别墅的路上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没回。
      我以为他还在生我的气,回别墅放好行李溜好蝴蝶,特意买了礼物去他家给他赔礼道歉。
      我按了门铃没人来开门,家里没人。再次拿出手拨打许弋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没人在家。

      三月的广州气温很适宜,卓姨养的藤蔓类的花有一株爬上墙长到外面来了。嫩黄色的花朵在枝头开得正盛。

      大约等了半小时还没有人回来,我给许弋发了条消息把礼物挂在了门上,转身回公司处理工作去了。

      出国两天积攒的工作很多,方案,报表,合同,一大堆文件等着我处理。荀朝安排好Michael医生和他的团队后,回公司向我汇报完就出去工作了。
      下午我正在处理工作,接到了赵乘风的来电。

      赵乘风简单直白地说道:“许弋去世了,葬礼在华安陵园举行。”

      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赵乘风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声音止不住的发颤,心脏裂开无数道裂痕,“他前两天还好好的。”
      “没骗你。”电话那头赵乘风的哭腔终是没能藏住。

      路上的风声很大很急,但都没能盖住我的悲痛。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葬礼,只记得那天路上的树一直会退,让我数不清。
      到陵园时现场有很多人,视线越过人群落在许叔怀里抱着的那盒子上。我呼吸停滞,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疼痛还是像毒蛇缠绕爬满全身,让我痛苦不已。

      那盒小小时骨灰被放进那小小的四方墓地里,最后被盖在地下。
      当我想上前触摸时却退缩了,踌躇不前没有勇气。整个过程空壳站在原地,连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
      卓姨和许叔在前面哭得撕心裂肺,赵乘风上前扶住卓姨随时会倒下的身体。

      葬礼结束后赵乘风转身时看见站在最后面的我,上前递给我一个U盘和盒子,“里面有许弋留给你的视频。”
      麻木地接过张开的嘴欲言又止,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所有人都离开了我依旧站在墓碑前。上面的照片是许弋去年新给自己的拍得,他笑得一如既往的阳光。

      回南天的天气多雾,四面八方都是雾。一切事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我和墓碑上的照片对望。
      雾气落在身上打湿了我的全陪衣衫和脸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认认真真地打量眼前的墓碑,墓碑上多刻了一句话。
      “看到我,记得要开心。”

      四肢僵硬,蹲下身轻轻地抚摸那张冰冷的照片,“许弋,对不起。”
      对不起我回来的太晚了,对不起我不该和你争吵,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跪在墓碑前,眼泪一直流。
      浑身疼,身上同时出现一万种疼痛。每种痛苦都在清晰地告诉我,许弋真的离开我了。

      每疼一下,都在笑我的可悲。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我就能成功了。

      “夏总,时间不早了。”
      失魂落魄地跪在墓前,低着头没听见荀朝的话。在荀朝地搀扶下行尸走肉地离开了陵园。

      回到别墅我到书房打开了赵乘风转交给我的那个U盘。
      是许弋在住院期间给我录制的告别视频。

      视频里他坐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面色苍白声音无力,却还是笑着面对镜头。他说,“夏濯,当你看到这条视频时,希望你不要伤心难过。”他努力在苍白的脸上挤出笑容,“很抱歉没有告诉你,希望你不要怪我。我的生命走到终点了,不希望留给你最后的样子是这么糟糕难看的。我希望在你的记忆里,我永远和我们初遇时一样。”

      “能在最好的时光里遇见你,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夏濯,很抱歉没办法和你一起看以后的风景了。”视频里的他面露歉意,笑着和我说对不起。我以后的生活他无法参与了。
      他咳嗽了几声,平复好后继续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在给我联系国外的癌症专家,可是很抱歉,我大概是等不到你的好消息了。”

      镜头晃动了几下,然后传出赵乘风的声音。他把声音压得很小,但是他离镜头很近,我很清晰地听到他说了什么。
      他叫许弋联系我,让我去医院见许弋最后一面。
      可许弋听完只是微笑着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赵乘风不再多说,拿稳相机继续录像。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特罗姆瑟的咖啡店。”他转头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仿佛回到了那个寒冷宁静的城市,我正坐在他面前,“你那双像挪威森林的眼睛让我忍不住靠近。”
      “在异国他乡,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朋友。”特罗姆瑟是神秘而寒冷的。

      初遇的那天是中午,特罗姆瑟的难得的阳光穿过窗户落在我们身上。他录这个视频时也正好是正午,医院外面的阳光洒在病房里。
      “面对你的心意,身怀重病的我一再退缩。我不敢接受你的心意,怕你短暂幸福过后就要面临失去我这场一生的痛苦。”低下头掩藏眼底的难过哽咽,“很抱歉,才在一起不到四个月,就这么快要让你面对这场痛苦了。”

      眼眸里全是眼泪,“虽然时间短,但是我很幸福。也感谢你当初的坚持,让我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心意。”
      伸手去抚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泪水滴落在上面,他不想被我看见抬手擦拭,“之前在网上刷到一句话说,如果注定要分别,那么相遇的意义是什么?”

      “我想了很久,和你在一起之前在想,在一起之后也在想。一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想清楚,不过我想相遇大概就是你和我存在彼此的岁月里的痕迹。”
      “如果当初没有相遇,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眼眸看向镜头,似乎是想穿过镜头看向正在观看视频的我。

      “一想到你改变我的那段岁月,很幸福。希望以后你想着你岁月里存在的我,也是幸福的。”
      脱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拿起柜台上的戒指盒放了进去,不舍地看着那枚戒指满是遗憾,“这枚戒指就留给你了,当个念想。愿你替我继续看这个世界的精彩。”把戒指盒放回柜子上。

      “蝴蝶,好好照顾它。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不要忙着工作就忘记吃饭。”
      转头看了眼阳光,“希望你以后一直开心,不要难过。”转头重新看向镜头,“最后,就是希望你能忘记我,往前走。”

      语气无比严肃认真,“夏濯。答应我,忘了我。”
      “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悲痛里。”

      病床上的许弋穿着病号服,整个人看上去很清冷,没了平日里的那股温柔。说出来的话也和他人一样冷,刺得我心脏骤停。
      视频的最后他对着镜头挥手同我告别,“夏濯,再见。”

      他坐在病床上笑容如同冬日的阳光,笑起来时枝头上的雪瞬间消融进入暖春。

      视频结束主动弹出了,我又点进去再次播放。
      那天晚上那个视频我从深夜看到次日早餐。戒指安静地待在戒指盒里,戒身上的雪山矗立不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荀朝打来的工作电话把我唤醒。
      Michael医生和团队我亲自送他们回了美国。从美国回来以后我把工作安排的毫无间隙,高强度的工作让我脑子里只有工作,没时间想别的。

      我像个机器人每天三点一线上班,下班,照顾蝴蝶。
      每天十几个小时都在办公室里处理各种文件,夜以继日不知疲倦,不给自己留片刻喘息的时间。

      我害怕自己停下来就会想起许弋。
      太痛苦了,我承受不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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