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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提剑天下(十三) ...

  •   凌拂、白笛两人来到曲的城外的时候,已是黄昏,天已经发暗。
      望着黑黝黝的城墙,凌拂道:“笛儿,这一次你遇险之前,天罗妃、觉仁老道以及罗恒死去二哥的儿子罗斌深夜出现在罗王府花园中,之后,罗斌找过殷和,殷和接了张纸条之后,便连夜赶往明珠城。”
      白笛轻“哦?”一声,继尔冷笑,再然后,看着城墙,神情有些恍惚。
      “往冥界之前,有些事你还是要处理一下比较好。”凌拂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脸庞,轻声开口:“菊花的案子没有审完,倒是牵出了皇位之争,罗恒禁闭府中,而罗恒的妹妹天罗妃又与魔界关系密切。无论怎样复杂的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之日。笛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就算你能放下,我也不会看着你家含冤莫白。”
      “凌,家族荣辱个人冤恨,怎与扶天大地安危并论?擎天柱关乎扶天存亡,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
      “我知道。”凌拂揉了揉她乌黑的头发:“我去波尊王府一趟,拂晓之前,我们在海边燕子矶见。”
      “好。”白笛想了想,望着凌拂,一字一句地道:“凌,当年,是老王爷带人救的我。”
      凌拂眼中光芒一闪,末了,还是温柔的看着她:“放心,我不会为难他。更何况,我只是要借一件冥王给他的东西。”
      白笛诧异:“嗯?”
      凌拂忽然笑道:“嗯,你们既然有如此好的交情,或许,将你我的关系告诉波尊王,他会痛痛快快的将东西借给我呢。”
      白笛脸色微红,嗔怪道:“谁跟你有关系啊?”
      “呵呵,走了。”凌拂脚步一点,已如大鹏向前飞去。
      白笛则是在暗处,换了男装,再在脸上蒙了半面铁面,大摇大摆的随着人群往城门处走去。
      城门的排查依旧十分严谨,一个个查下去,便排了很长的队伍。白笛身上,花国的,灵界的,冥界的,还有凌家的各色腰牌自然是有的,不过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白笛还是从怀里摸了一块冥界的腰牌出来,果然,一个士兵取过腰牌,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晌,便挥手放行。
      白笛正打算从容进城,右边忽然传来喊声:“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听这声音,竟是玉皇谷剑!白笛不由皱眉,怎么会碰上这人?早知道就不该为了联系老七,从西门进城!还不如象凌拂那样飞过去就行了。
      “参见殿下!”城门内外跪了一片,白笛纵使千般不愿,这时也只能附合着百姓,一道跪了下去。
      “关城门!”
      “是!”
      “都起来吧!”
      一会,便听见玉皇谷剑下马,以及慢慢踱步的声音。
      白笛摒了呼吸,极力的控制着灵力。
      “腰牌?”
      “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玉皇谷剑看似心不在焉的问话,却正向白笛这边慢慢走来。也只能怪白笛的灵力实在太过高强,无论她怎样掩藏,在这多是普通老百姓的人群中,自然也逃不过玉皇谷剑的这双眼睛。
      白笛还在想怎么应对,脚忽然被人轻轻的踢了一下,转眼一看,竟然是老四!他乔装成猎人模样,肩上还挑着一担的野兔,但他的腰上却缠上了一截红色的麻线,那是他俩约定的紧急记号。而他的身旁,还跟着装成挑夫的常衡!
      老四正惊喜的看着她,眼中含泪,似为她还活着而激动不已。
      白笛偷眼看了眼看前方,玉皇谷剑双目炯炯正向这边看来,白笛急中生智,撞了一下老四,在他耳边轻声飘过一句:“点睛阁!”便向玉皇谷剑迎面走去。
      玉皇谷剑看着迎面而来的铁面男子,彻底愣住!那没有遮掩的半面脸,那比清泉水更清的眼神,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已静止!耳边皆是“通通”的心跳声:“是她!是她!她没有死!”
      白笛却乘着他愣神之际,从人群中飞快离去。
      玉皇谷剑岂容她如此从眼前消失!一跺脚,便从人群中拔地而起,身至空中,便施展了飞身绝学“烟云九天!”
      奈何白笛一离开人群,便想好了退路,在街巷中七拐八拐,便拐没了踪影。
      徒留玉皇谷剑站在街头,惆怅不已。真想抓住她,问她,狠狠地问她,问她为什么又玩失踪!为什么看见他要躲!还想问她好不好?问她有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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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哥!”
      一声娇俏的吼声响在他耳边,玉皇谷剑回过神一看,他的面前,天家的金枝玉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玉女公主,正怒瞪杏眼,扁着嘴,一番可怜兮兮的模样。
      “呵,终于舍得来了?”
      “是某人不喜欢看见我吧!”玉女明显不平:“哼,早知道不来了!我都喊了你几百遍了,都不理人!象个木头似的!”
      玉皇谷剑微叹,每一次看见玉女,就会想起莲儿,少时相聚的光景便会清楚的浮现在眼前,化成心底绵绵的痛,这种既悔又疼的感觉,几乎可以将人淹没。
      “嘻嘻!”玉女又歪着头问:“三哥,你刚才的样子,会令很多人伤心的噢。”
      “什么?”
      “热闹街头,清贵皇子痴然站立,背影萧索。”玉女从玉皇谷剑左边转到右边,右边转到左边,偷笑着:“不对噢,哥哥,你到底在看谁呢?”
      这个长不大的玉女公主,有这么调侃哥哥的吗?玉皇谷剑回了她一句:“看女孩!”
      “什么!”街道上来回的行人都被玉女尖细的惊叫声吓了一跳。
      玉皇谷剑剑眉一拧,拉过玉女,往旁边僻静处跑去。
      一停下来,玉女就不依不饶:“三哥,三哥哥,你告诉我,到底看谁呢?”
      “没谁。”
      “嗯?”玉女斜着一双漂亮的凤眼,嘟着红红樱唇:“三哥,你这样说我反而不信了!”
      玉皇谷剑手指一扬,化出一道防御屏障,悄声道:“你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是噢,什么事呀!”
      玉皇谷剑从怀中掏出一物:“你看,这是什么?”
      玉女狐疑地看着此物:“这,怎么会……”一把抢过此物,摸了摸它的材质,急急问道:“哥,你从哪里得到此物?”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飞翼呀!我自己做的东西怎么会不知道!”
      “你真的确定!”
      “当然!”玉女公主瞪着一双丹凤眼:“飞翼中加了天锦丝,三哥,你应该知道,这世上只有我才有天锦丝!”
      “那你一共做过多少飞翼?”
      “笑话!我堂堂天界公主,谁还能让我做多少?我就做过一次,也就只有小莲花……”玉女说到这,忽然捂了嘴,难以置信的望着玉皇谷剑:“哥哥,你从哪里找得飞翼的?”
      玉皇谷剑收回飞翼,看向西方,目光如网,在发现飞翼的伏牛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飞翼又属于谁?这或许只能问死去的定西军三百名勇士,还有就是刚见过的那位易容改装的无双公主!如果这飞翼属于白笛,为什么那三百名勇士没有一个逃脱?如果这飞翼属于白笛,那她又是怎么得到玉女给莲儿的飞翼?联系先前猜想,她真的只是离哉中人?这个生死簿、姻缘簿中都没有记载的人,究竟是谁?她有没有可能,就是莲花?玉皇谷剑想到这,对玉女公主道:“小妹,跟我去见皇伯伯。”
      ————
      从一堆的竹筐中钻出来的白笛,恰好远远的看着他们兄妹离去的身影,心里存了疑问:“那是玉女吗?她怎么来了?”
      “主子!”
      “老七,你该换个守城的位置了!”白笛回过头看着站在阴影里的男子:“如果再出现今天的事情,我可不会这么好运!”
      男子已经直挺挺地跪下身去:“请主子责罚!”
      “慕容太君如何?”
      “慕容老太君在帅府一切安好。”
      “嗯,还有玉皇谷剑在,安排两个能干的人就可以了,不要引他注意。起来吧,罗恒禁闭王府可安生么?”
      “四月初五深夜,天界无偈天尊秘访罗王爷,相谈两个时辰。四月初八,罗家军十一名将领齐聚罗王府,为罗武庆生。四月初九,天界威武大将军亦亲自上门,是夜,在罗府中府长谈一夜,初十方走。四月十一,天界暹罗丞相夫人带女儿容玉小姐登门拜访。四月十二深夜,凤巢金凤公主暗入罗府。四月十三,南海龙王夜访罗府。四月十五,五皇子乔装秘入罗王府,当晚便回青峰城。”
      白笛冷笑:“哼,好热闹。”
      “主子向前交给我的青鸟暗魅,从天宫传出信:天后正筹备夏宴,有意为三皇子与五皇子择偶。最近青主动用了青鸟,在伏牛山及魔界一带肆意活动。”
      “春天都过了,还选什么妃!”白笛冷冷嘲笑,提起青鸟,又想到了谭影,心里便觉得有些难受,肆意活动?老七一向谨言慎行,难让他称得上肆意,那青鸟的活动近乎是公开了,谭影,我让青鸟收翼以渡此劫,你竟然要走上青仪的老路,将青鸟这个几百年的消息组织带入战乱吗?谭影,难道这近七年的情谊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吗?白笛想了想道:“老七,收取青魅消息的事交给小竹,毕竟,她在明处。”这话里,便有了萧索的味道。
      “属下明白!”
      “继续收集罗恒一干人等的罪证!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秘访罗王府的这些人,属下已经安排人控制住了。”
      “好。”白笛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这是今年的经费。”
      老七接过银票,看了眼上面的数字,俱是一万两一张的银票,吃了一惊:“主子,我们不用。”
      “拿着吧,你们在做什么事,我心里清楚。”
      “谢主子!”老七恭敬地行了一礼。
      “去吧,小心些!”

      曲的城数一数二的风月去处、销金场所,便是点晴阁。此时的点晴阁,灯火通明,歌舞伎乐,开门迎客。
      蒙了面纱的白笛,从屋檐角落间穿行,不久便到了晴蓝专属的小院晋芳院,晋芳院中已经是潮流涌动,而楼上美人门户紧闭,无论下面怎么起哄,门口的老鸨怎样低三下四的求,屋内依旧是声响不闻。白笛凝神一想,便从后窗绕了进去。
      一重重的纱遮掩了卧房内的美人,白笛一踏入房间便闻到一丝被浓香掩盖的血腥味,双手结印挥出,便形成了一道屏障。
      “晴蓝!”
      “谁!”重纱内一阵悉索,还伴有瓷瓶相碰的声音。
      白笛微微地皱起眉头,足尖一点,飞了进去,抬眼便见晴蓝坐在梳妆台前,正在画眉。
      晴蓝眉笔轻画,头也不回的温柔慎道:“是谁这么猴急,等一会也不行,这么闯进来了?”
      “呵”白笛抹去面纱,轻声笑道:“手都在抖了,还怎么画眉?”
      “呃?”晴蓝猛地转身,这一转,斜插在头上的金步摇堪堪落地,待看清眼前来人,晴蓝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跪在了白笛面前:“晴蓝参见少主!”
      “哪里受伤了?”白笛将她扶起,眉目间的神色不容错辨。
      晴蓝垂着头道:“禀少主,昨晚晴蓝歇在王府,夜闯秘院的时候不慎受伤!”
      白笛眼中神色一沉,也不说她对错,只问道:“伤哪里了?”
      晴蓝捋起右袖,被纱布绑着的手臂上血迹斑斑,显然伤的不轻。
      白笛拉着她坐下,一边解绑得扭扭弯弯地纱布,一边道:“是谁伤你的?”
      “食人鳄。”晴蓝低着头回禀:“从城墙翻过之后,有很宽的水池,晴蓝功力不济,欲借池中石头之力,没想到竟是食人鳄。”
      白笛已经解开纱布,晴蓝的手臂上被咬了一排血洞,食人鳄口中有毒,难怪这血止不住!从怀中取出碧凝粉洒在伤口处,到底是药圣的药,这碧凝粉一洒下去,血到是立马止住了,不过这伤口真是恐怖。白笛缠好纱布,又从怀中取出一瓶凌拂刚给她的雪芝丸,倒了些给她:“每天一粒,用温水化了,涂在伤口。”
      晴蓝连忙跪下谢恩:“晴蓝多谢少主!”
      “晴蓝,好女儿,客人都等你半天了,快开开门。”
      晴蓝红着脸,有些抱歉,有些不安:“少主,对不起。”而老鸨还在奋力的敲门:“晴蓝,客人都在等着听琴呢。”
      白笛站起身,挥挥手道:“去取琴吧!”
      “是,少主!”晴蓝扰了衣袖,向前走去,朝外喊道:“妈妈,您忘了今儿罗少爷要来吗?”
      “我知道,这不是,客人们可都是冲着你的名头来的,俗话说,上门皆是客,算妈妈求你,就应付他们一下!”
      晴蓝朝外软软说道:“妈妈,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呢,回头罗少爷要是来了,看这院中乱糟糟的,那可就……”
      白笛眉头一动:“罗恒今天倒是照旧来呢?”
      “就弹两曲,弹两曲。”
      晴蓝靠着门,说的温软:“妈妈,我这手酸呢?”
      “那好,就一曲。”老鸨在外拍了下大腿:“不能再少了!”
      晴蓝也知道推不过,还是老大不情愿的:“好吧。”回头却见,一袭白衣的少主坐在琴前,一根葱白手指轻抚琴弦,闭着眼,似在与琴交流。
      “少主?”
      “你弹什么曲?”
      “梅花三弄。”
      “梅花凌霜傲雪,高洁不屈,晴蓝,真是委屈你了。”白笛轻吐此语,葱白手指便落在琴弦上。
      晴蓝惊地花容失色:“少主,使不得!”
      白笛微微一笑,那笑容仿若天际圣洁的月光:“你的手行吗?如果,这楼下有他们的人呢?”
      晴蓝语塞,如果昨晚自己的行动惊动罗府,如果他们有所怀疑,如果他们的人就在楼下,而且精通音律,又怎么会听不出右手受伤呢?可是,少主如此尊贵身份,又怎能在这风月之地为她弹琴?晴蓝跪在她面前:“少主,晴蓝就是死,也不能有辱少主。”
      “我弹给家里人听,又不是他们!或者,你怀疑我的琴技?”白笛淡然笑着,手指一勾,优美流畅的旋律便从那双玉手下流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引得晴蓝热泪盈眶,红尘沉浮多年,还有谁引她为家人?她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因为她的祖上属于家族旁系才被启用,而少主今日为她疗伤为她弹琴所为告诉她,她并不只是一枚棋子。
      高声弄,低声弄,游弄。白笛运指如飞,久未抚琴的手不见丝毫生涩,将梅花高洁不屈的节操与气质尽付手中。
      一曲终了,楼下鸦雀无声。
      “琴声古朴悠扬,令人神往!”
      “漫弹绿绮,引三弄,不觉魂飞!”
      这楼下,两声赞叹之后,忽爆掌声如雷。
      晴蓝听在耳中更觉难受,抬眼却见白笛含笑望她:“你还要跪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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