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命运之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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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是扶天大地最大、最长的河流，源起花国伽陵雪峰，孕育了肥沃的伽陵平原，流经灵界，魔界，人界，一路向东，最后归于重洋。
西起花国，东至灵界，是楚江最为雄伟险峻的一段。两岸绝壁对峙，上悬下削，江水波涛翻滚, 势如万马奔腾。进入人界后，楚江更加壮观，江面最狭处宽约六七十丈，两岸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峭壁屏列，绵延不断，一时危岩险阻，疑无进路；倏忽峰回水转，豁然畅通，两岸景色多变，美不胜收；广处不止千丈，在太平之时，江上千帆竞游，热闹非凡，商船满载货物，渔船撒网捕鱼，其乐融融，繁荣昌盛。
林凡站在悬崖处，脚下是怪石嶙峋的楚江，江声隆隆，不绝于耳，江的对岸就是魔界的定楚山。只晓渡过楚江，便可以割断一切，回家。
肩上架着的那柄金色的剑，让回家成为不可能，但是林凡没有还手，就这样站着，望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江水，生出一种无力之感：“心，已经留在了这里，留在了握剑人的手中，回家，哪里是家？流伽在母后的身体里苏醒后，母后还是自己的母后吗？若是母后，又怎么会以死逼他出战？”，眼前忽然浮现明珠城之战时，无双公主白笛的那抹悲天悯人的笑，此时林凡忽然生出知己之感，那种不愿为之又必须为之的无奈，那种想要拥有又只能放手的悲楚。
握着金菊剑的菊花含泪瞪着他：“你为什么不还手？”
林凡没有回头，道：“如今灵血失了大半，形同废人，回去后不知要面对什么？死在你手倒也干净。”
“你！”，菊花甩开剑，“啪”，挟怒的一个巴掌打过去，在林凡白玉的脸上印上了五个清晰鲜红的指印，“你为什么要骗我？！”，菊花含着泪望着他，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心被生生的撕裂！
林凡的眼中有释然的笑意和淡淡的笑意，轻唤道：“飞珏。”
“啪”，又一个巴掌打过去，林凡坐倒在地。一滴珠泪顺着菊花的脸庞滴落：“你说啊，没话说了吧，好一个谦谦君子，好一个唯愿天下太平的仁士！木王子殿下！”
林凡的目中有无奈：“我们兄弟三人，金郎神秘，木郎喜杀虐，这些年，我一直住在忘忧谷中不管天下事，要不是这次母亲以死相逼，我根本就不会离开九夷山。既出山，我总想只要一完成她的愿望，报了养育之恩，便可以逍遥世间。殊不知，战争一旦发动，便没有转还的余地，就算不愿，手上已经沾染了无数人命。”
“哼。”，菊花冷笑：“既然你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又何必使美男计？岂不折辱了魔界王子尊贵的身份！”
林凡的目中忽然有了淡淡的喜悦：“美男计？飞珏，你可真抬举我，在青峰城外遇见你，在山林间踏风而来，金发飞扬，衣袂飘飘，那一刻的神姿足可倾倒众生。心动了便不愿再放弃，探到你身上的仙气，以为不过是天界一名小仙，便借故与你相识，相知。那时，我并不知晓你就是令母亲恐惧的五色菊主时，后来，混采乾坤发现了我的行踪，想让我暗里杀了你，可是我根本就下不了手，我更无法看着你在血罗红至毒下死去，因为我发现，爱真得让人可以模糊仙魔之界。”
“如今，舍弃这身王子之灵，我真的很轻松，就是母亲也没有理由再逼我”，林凡深情的看着菊花一会，缓缓的闭上眼：“菊，我真的从没想过要害你，你动手吧，能死在你的手下，我亦含笑。”
注视着林凡熟悉的俊颜，菊花的泪潸然而下：“林凡，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忽然想起牡丹的话：“菊花，此事已经被罗王爷知晓。若将来问起，你可要撇干净，断不可再象莲儿一样落人口实。”，心中一阵哆嗦，此时的林凡舍了王子之灵，只余稍许灵力，匆忙道：“你，快走吧。”
林凡复睁了眼，看着她好一会，目光犹豫：“菊，我若走，会毁了你，会毁了你们百花宫的。”
菊花扭过头去，山林间的风吹起她一头金色的长发，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明暗不定的金辉，一如菊花此时的心情，菊花沉默半晌，颤声道：“你救过我，我不能杀你！”
林凡缓缓起身，注视着她的背影，道：“趁天界还未发觉，我这就走，但是飞珏，你不要回曲的城，马上赶往明珠城，避往无双公主那里，或许，她才能庇护你。”
“白笛吗……”，菊花望着西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虽只见过她两面，但是，以她的心智，我可以说，她必是我魔界劲敌。”，林凡遥望西方：“飞珏，此次一别，来日便是战场相见，形同陌路！但愿这位无双公主能尽快给天下带来和平。到那时，你我也不用伤情别离。”
“伤别离……”，菊花喃喃自语，瞟了一眼远处焦急盼首的金乌子一行，道：“你走吧。”
风吹起菊花的一丝断发，飘飘悠悠，飘飘悠悠的飞过来，林凡伸出手去接，发丝便缠上了他劲瘦的手指，林凡将发丝拢于掌心，道：“保重！”，然后诀然地转身，大踏步地朝崖外的斜坡走去。
金乌子等忙迎上去，捧埙一吹，定楚山脚，楚江水边便出现了一行接应的魔军，衣甲斑斓。
菊花没有回头，甚至不敢再去看他一眼，那悲哀从心底里如秋日的雨一阵凉似一阵：四年前天门山碎，她唯一的堂妹慕容飞宇香消玉殒，从此，慕容家就只剩下她一个孙女独撑慕容家的荣耀光环，其中艰难寂寞唯有己知。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相爱的男子，偏偏，是这样亿年纠葛的仇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命运？为什么这一代的七色莲主与五色菊主的传承偏偏都选择了慕容世家？为什么扶天大地最古老的慕容世家承载不起两朵圣花的荣耀？
菊花抬头望天，天无语，回望楚江，水自流。
魔军已经开始在对岸召唤水兽架起水堤，楚江怒涛拍岸，林凡站在楚江边，紫衣飘然，玉树临风，多想回头再看一眼，可是，回头，又能如何？看对岸军队所着服色，定是玉郎的手下，再回头，不过徒增烦恼。林凡心道：“再回头看一眼吧，或许，此去，便是永别。”
回头！便知，离开，已经太难。
北边的天空风行云卷，一行天马，正扬翅而来。
林凡薄唇紧抿，赶紧唤过金乌子，低声道：“乌老，请攻击菊花。”
金乌子皱眉看他一眼，终是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腾身而上，向菊花攻去。
“木王子在那里！快追！”
林凡望着空中几匹天马越飞越近，这天马，除了天宫及两位王爷府中豢养了少数，并不多见，此来，不知是哪位王爷皇子？
空中的天马不一会便降落山林，一位是金冠褐袍的罗王爷，一位是头戴赤金天珠冠，身着银丝袍的天界皇子。
一下马，罗恒意外的看见金乌子与菊花，一个握埙一个持瑟正在搏斗，脸上不禁沉了几分。
“木王子，身上的伤怎么样？”，罗恒下马走到悬崖边，居高临下的望着楚江岸边的林凡。
林凡淡淡一笑：“罗王爷当世枭雄，一别经年，木郎甚为牵念，不知王爷身体可好？”
玉皇飞化，眯了狭长凤眼，略微嘲讽的瞟了眼罗恒，果然，罗恒的眼中添了一分恼怒，玉皇飞化故作未见，只扬着头，看着对岸的定楚山。
罗文抽出大刀：“叔父，和魔界王子客气什么，拿下他便是！”
罗恒大手一挥，身后，如狼似虎的罗府精锐便攻了上去。
林凡身旁，乞丐装扮的金龙子，手中碧色龙拐一挥，保护木王子的众手下迎上前去，顿时，刀光剑影，一场血战。
“罗王爷，好久不见。”，定楚山的山林间传来一声问候，把玩着一金一银两个□□的花衣男子立在对崖，他的身后，九阴婆婆驾着虎狮兽，关注着崖下的木王子。
玉皇飞化看了一眼，道：“舅王，对岸可是混采乾坤和九阴婆婆？”
罗恒脸上阴晴不定：“不错，正是他们！”
玉皇飞化道：“这俩个都是魔界的一流高手，舅王还要快做打算才是。”
罗恒望着对岸，低声道：“五皇子，莫忘了太子有百花宫的帮助，你便没有出头之日。”
玉皇飞化抿嘴轻笑：“舅王多虑了。”
这两人低声说话之际，忽然传来洪钟之声：“好热闹呀！”，众人循声望去，天界波尊王爷，带着一行天将赶来。
罗恒眼色一变，暗骂：“玉皇波尊怎么来了？”，大声喝道：“混采乾坤，今日老夫便来领教你的乾坤力。”，召唤过天马，向对岸飞去。
混采乾坤微微一愣，随即道：“九阴婆婆，波尊王爷就交给你了。”，抡着金银□□便迎向罗恒。
“哼”，九阴婆婆冷着张脸：“老婆子还没眼花，用不着你提醒。”，说着，便驾起虎狮兽跃过崖来，跳下兽背，飞到波尊王身前，看着眼前花白头发的老王爷，沉声道：“木王子殿下，请骑虎狮兽回九回山。”
林凡一跃而起，骑上虎狮兽背，看了眼与金乌子打斗的菊花，见她锦瑟通体髹漆彩绘，色泽艳丽，映着她的脸色越发苍白，料来金乌子并非她对手，想来是情绪起伏太多之故，不觉泛过一阵心疼，扬着对着九阴婆婆道：“保重”，保重啊，菊花，这样简单的话，在舌尖打了几个来回，终于未曾出口。
“呵”，玉皇飞化已经召过天马，拦在他的身前：“木王子”
林凡清朗朗回了一句：“天界五皇子？”
“噌”，两柄同样世所难寻的宝剑出鞘。
“木樨剑？”，玉皇飞化吃了一惊。
“热云剑？”，林凡也吃了一惊。
不光是两人吃了一惊，连留意这边动静的波尊王也吃一惊，五大奇剑的第四剑第五剑竟在这样的场合下现于人世？不过，波尊王爷也无暇细想，九阴婆婆的拐杖已经攻了上来。
玉皇飞化与林凡，一个是天界皇子，一个是魔界王子，一个发出的是天界的寰宇正气，一个是寒彻肺腑的寒气，手中握地俱是奇剑，玉皇飞化向来养尊处优，木王子久练战场，于经验上玉皇飞化先失了一筹，但是木王子为救菊花灵血已失大半，于灵力充沛的玉皇飞化来说，无疑棋输一招。
果然，不多时，林凡已趋于下风，金乌子更是皱紧双眉关注着木王子的情况。
而抓对激战的众人，却怎么也没有料到，飞过崖去与混采乾坤交战的罗恒他们在说什么。
“罗王爷，您应该知道，木王子是王后最疼爱的儿子。”
罗恒回他一掌：“当然，你也应该明白，我平生最恨的是哪个？”
混采乾坤轻松躲过：“趁这乱，我便帮你除去如何？”
罗恒接连施掌：“好说好说。”，罗恒一边说着，一边驾着天马往山崖这边倒退，似是不敌。
这两个说话之际，林凡渐渐不敌，玉皇飞化忽射出一道纯正的寰宇青气，朝林凡击来。
“木王子！”，一直关注这边的金乌子厉喝一声，不顾菊花，腾身后跃。
菊花攻出的一招未及收回，结实的击在了金乌子后背，循声望去，天宫寰宇正气之下，林凡哪还有命在！不及细想，抬手一挡，花仙本命灵气逼出，只见淡淡金芒挡住了青气。
“菊花，你敢！”，玉皇飞化怒声喝道。
“五皇子，木王子千刀万剐，也得死在我手下！”,菊花玉面一寒，沉声道。
“哼，我看是想放了魔王子吧。” ，罗恒已经驾着天马飞回这边，双掌击出，看似击向林凡，而其实是击在了菊花的花仙灵气之上，且手中金气暴涨，竟使上了全力。
“罗恒！你干什么！”，波尊王爷一见情形，大声喝斥，老王爷知道如果是五皇子一个，几个玉皇飞化也不是五色菊主的对手，可是再加这个一向与花宫为难的罗王爷，恐怕……，可眼前的九阴婆婆又是个难缠的人。
九阴婆婆看到此间情形，她也是心思反应极快之人，直觉地感觉到事情的不对，激道：“混采乾坤，莫忘了魔后的命令！”
林凡眼见身畔菊花不惜为他抗命，心叹：“菊，能得你如此，我死矣无憾。”
“九阴，你挡住波尊王爷就是，我自然会送木王子平安返回。”，说着，混采乾坤又发出一道灵力，看似击向罗恒，实则转嫁到了菊花的身上。
林凡看得分明，沉声喝道：“混爷，扶我一把！”
“是，王子殿下！”，混采乾坤说着，便上前来扶，那只保养的如处子般柔滑细腻的手刚刚伸出，与此同时，他的袖中，黑色的颠倒乾坤箭，这枝混采乾坤的绝杀箭，已向菊花飞射而来。
而此时的菊花正与罗王爷，玉皇飞化比拼灵力，根本就无瑕顾及这边。
在看到颠倒乾坤剑的那刹那，林凡竭尽全力一跃，挡在了菊花身前，只听“扑”的一声闷，邪恶的箭竟射穿了林凡的身体，直击到了菊花身后。
“扑”，鲜血飞洒。
菊花背部一痛，慌乱的回头看去，只见林凡徐徐的倒地，身上血汩汩涌出。“林凡！”，大惊大痛之下，菊花脑中一片空白，毫无顾忌的抢步去抱，花仙的本命灵气也因为没有主人的催发，而失却支柱。
“菊花小心！”，风中，是波尊王爷悲怆的喊声。
只见刚收回花仙灵气菊花的身上被金色与青色二道气剑击个正着。
日失色，金芒徒失，风狂啸，呜咽哭泣。
黑暗中一道白影极速掠来，可是白笛，你来得太晚了！
倒在血泊中的两人相依相偎，被颠倒乾坤箭射中，林凡的血根本就无法止住，被二道天宫寰宇之气射中，况且在她毫无抵抗能力之时，中招的纵是五色菊主，也难逃厄运。
整个楚江岸，陷入一片壮丽奇绝的景象，彩云变幻诡诘，春花嫩枝纷落，而本应在秋天盛开的菊花开满山野，遍地都是金黄色！风在呜咽，忧伤漫天，阵阵菊香，侵入肌骨。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命运之争(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