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成海》兰飞鱼

44、神主

　　云雾缭绕的梅林深处，便是离域的九天楼，这栋整块黑色大理石雕就的建筑，是离域的禁地之一，此时，那扇石门紧锁，连右神使方运转与梅若都拒之门外，离域之主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方运转坐在石阶上，愁眉不展。
　　梅若靠着石旁一株梅花树干上，正在生气：“方大哥，我说你，你怎么事先不调查清楚，便贸然报与神主知道？神主的血岂是常人能喝得的，你竟然，唉，我们如何向扶天大神交待！”
　　方运转闷声不响，心里已是懊悔不已。
　　“扶天大神的遗训，唯我主饲血相哺者才能诞下神儿，原以为是一件好事，现在倒好，人家忘了一干二净！”
　　方运转叹了口气，转眼看向楼内，道：“要怎样想法解决问题才是。”
　　梅若道：“不行，我要去占卜，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方运转急道：“你现在的身体怎么可能还受得了?”
　　梅若咳了一声，终是顾着已经弱不禁风的身体没去，转念一想，道：“神主已经呆在屋内三天了，必是饥渴。你在这守着，我去摘些火龙果来。”
　　方运转站起身，道：“还是我去吧。”
　　这时，门无声的打开了，凌拂长身玉立，神色如常，唯眼底的黯然透出一股子倦意，的确是倦意，没有谁能坦然面对所爱之人的遗忘，就是神之后裔，亦不能免俗。
　　他们的主子是扶天大神的后裔，如太阳般光耀世人，如月亮般包容万物，是离域人心中不倒的神话，而，这样的神主他们从没见过。于是，两人对视一眼，俱不敢问，毕恭毕敬的行礼。
　　“起来吧。”，凌拂淡淡说道：“外面有什么消息？”
　　方运转想了想，以接近平淡的语气道：“花国与灵界建立联军，称为定西军，由灵界无双公主为元帅，花国玫瑰宫主为副元帅。”
　　凌拂眉头一紧，心道：“笛儿你这又何苦？”
　　方运转接着道：“原隶属于紫竹将军的第十一军日前已开拔，欲与定西军汇合。”
　　“天界！”，凌拂不屑的冷笑：“他们驻地在哪？”
　　“在灵界与花国的边界，明珠城，现在两军分别驻于明珠城附近，只待无双公主到来。”
　　“她还没到？军队已至？”，凌拂不觉担心：“难道她身体竟还未好？”
　　“花国前军呈品字形在明珠城西，与魔军驻地不过百余里地，日前交战花国小胜。”
　　梅若闻言道：“元帅未至，联军未合，竟已经交战了吗？”
　　凌拂抬头看向天空，微笑道：“决胜于千里之外，那才是元帅。”
　　见到他的笑意，方运转才略放下心，道：“虽是小胜，足可以鼓动士气。”
　　凌拂朝梅林走去，忽然道：“梅若，你说一般女孩子喜欢什么？”
　　梅若一愣，随即莞尔：“神主，天下女子何止千万，有喜欢金银珠宝的，有喜欢胭脂水粉的，有喜欢争权夺利的，有喜欢尊贵无双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深宫丽影，峭壁崖花，哪儿说得全呢？”
　　“嗯？”
　　“我想，但凡女子，能与所爱幸福平安的生活，终是她们心底最好的愿望吧。”，梅若想了想，又道：“而有些女子舍小爱就大爱，其志可敬，其情可佩，古往今来，成就天下传奇的不在少数。”
　　“传奇？”，凌拂在一株千年老梅前站住，抬头一看，偏偏是一株白梅，望着虬枝铁梅，傲放仙姿，一如她，白衣黑发，时尔调皮娇憨，时尔正义凛然，时尔温柔婉约……，她，果是称得上传奇的。
　　“左右神使，即日起，由你们处理离域之事。”，凌拂忽然一笑，朝梅林深处走去。
　　方运转惊道：“神主，你等等我。”，腾身欲追。
　　梅若身形一动，拦住他，见他一脸不解，俏笑道：“呵，方大哥，神主去追女孩子，还要你跟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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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界都城南下的官道上，两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一前一后随着车流前行。马车盖的严严实实，赶车的车夫是二个肤色黝黑的老头，一看便是常赶车的老把式。
　　“小姐，我们快到玄机城了。”，小竹朝车外看了看，回头道：“小姐，我饿了。”
　　白笛躺在严实暖和的锦被上，手里把玩着一颗黄豆大小的夜明珠，笑道：“你是惦记璇玑楼的日宴吧？”
　　东有鲁州蓬莱阁，西有玄机璇玑楼，前者以一月一次的斋菜闻名，后者以一日三桌的晚宴驰名。
　　玄机城，处于灵界中部，贯通东西南北的官道中心，历来是繁荣兴旺之地，虽然南方魔军猖獗，却丝毫不影响这里的贸易。
　　而璇机楼就在玄机城北，高约六丈，状似宝塔，塔身通体乌黑，此时，西斜的太阳正巧位于璇机楼后，整个璇玑楼沐浴在金光里，越发雄伟壮丽。
　　“小姐，你看，多漂亮啊！”，小竹兴奋的拉着白笛的袖子道。
　　白笛头戴纱帽，不禁莞尔：“你这丫头，头一次出门就让你兴奋成这样？”
　　小竹望着塔顶一脸向往：“也不知道是谁建的，如果在塔顶吃饭的话，一定十分惬意。”
　　白笛看着塔顶，笑骂：“来时可说好的，吃碗璇玑楼的招牌面就走的噢？”
　　小竹顿时气馁，一想，又不甘心，此去明珠城定时战火连天，哪还有机会吃到这么好的东西，所以，依旧拉着白笛的袖子。
　　白笛好笑的看着她，心道：“这丫头，让她乖乖做个丫头，她倒学的有模有样。”
　　照旁人看来，不过是哪一家得宠的俏丫头缠着小姐上璇玑楼吃饭，许是因为银钱的缘故小姐不同意，所以丫头赖着不肯走。
　　但是，身在二楼专间的璇玑楼楼主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那位小姐虽然素衣纱帽，静立街旁，一如山中幽竹，风姿少有人及，在看见她袖中露出紫竹笛的那刻，他的眼睛忽然亮若星辰，朝楼下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白笛感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望去，见二楼一个背影一闪而没，心里有了疑问，拉回小竹手中的衣袖，笑道：“丫头，服了你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在小厮的带领下进入五楼一间僻静的小间，虽不是顶楼，但位置已是极好，就连她们光点二碗便宜的面条，伙计也没有一毫怠慢之色，果不愧是天下驰名的璇玑楼！。
　　过了会，伙计端了面上来，不同的是随面条上来的还有二道菜，其中一道是黑色大理石碗卧了一方雪白豆腐，另一道是青玉细瓮中盛了一盅奶黄色的白菜羹。
　　小竹奇道：“我们并没有点这二道菜啊？”
　　白笛看着这两道菜，垂下眼，盖住了目中迅速划过的精光。
　　“这是璇玑楼送与两位姑娘的。”，走进来一位男子，年约三十左右，高而瘦的身材，普通的五官，朴素的青布衣，一眼看去实在不是什么出色的人，可再看第二眼时，又觉得这人很特别，可特别在哪却不知道，或许在那一抬眉一勾唇之间，又或许在那双眼睛有意无意的顾盼之际。
　　“请问你是？”白笛已除下纱帽，一双清眸如水满是探究之意。
　　“时凌，时辰的时，山无棱的棱。”，磁性的声音十分悦耳，让人不禁大有好感。
　　“哦，原来是璇玑楼主。”，白笛恍然，眼中探究之色并无减半分：“时楼主请坐。”
　　时棱也不退让，坦然就坐：“刚才见小姐立于熙攘大街，虽素衣白衫却风姿卓然，棱知必是九天凤凰落于璇玑，所以亲制二道素菜以表寸心。”
　　白笛看着他目中了然的笑意，他定是已知自己身份，没想，一路轻车简行还是瞒不了有心人的眼，看他双眼如星，知他绝非池中之物，道：“如此，多谢楼主了。”
　　时棱指着那方雪白豆腐，道：“索手纤纤磨翰墨，六出点点落砚堂。”，又指着白菜羹道：“灵渠胜似银河水，流入人间灌稻梁。”
　　白笛举箸一尝，豆腐鲜滑香嫩，入口即化，白菜糯香松脆，汤色泽鲜亮，回味无穷，不由赞道：“果是人间美味，璇玑楼不负盛名。”
　　时棱双目晶亮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一丝变化，可惜，白笛的神色除了赞美，没有一点异常。
　　小竹旁观者清，恼他目中无礼，轻咳了一声，以示警告。
　　时棱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白笛放下筷，道：“好菜好诗，楼主不仅厨艺过人，更难得匠心独具。如此美味只在玄机城中，白笛以为，确为当今憾事。”
　　此时，无双公主白笛的名字已随王谕诏告天下，天下还有谁敢自称白笛？可是，时棱微微一笑，没有丝毫意外：“时棱愿听从小姐差遣。”
　　白笛灿然一笑，眼中似流星闪过：“我想每餐都有天下美味，不用很贵但一定要吃的舒服。”
　　“好。”，时棱轻声回答，望着白笛的眼中竟有丝缕宠爱。
　　白笛指指面，嘻嘻笑道：“面糊了。”
　　“我马上去做。”，说完，时棱已经飘然而出。
　　几句轻松的话，时棱已经成为他们此行的一份子，小竹目瞪口呆，许久才回过神来，惊道：“小姐？”，话语中不无担忧。
　　白笛满不在乎的夹了一块白菜，吃的津津有味，一边道：“我看你这么忙，叫一个厨子不是可以让你舒服些吗？快吃吧，唔，比你烧的好吃多了。”
　　小竹为之气结，瞪着门外，对这个时棱腹诽不已：“别让我查出来你有什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