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成海》兰飞鱼

38、无双公主(三)

　　天苍行宫是天界在灵界的行宫，宫西的苍梧院便是三皇子玉皇谷剑的住处，经魔界这么一闹大概都相当疲累，是以苍梧院内各处都早已熄了灯，唯有林立的士兵透出不寻常的戒备。
　　苍梧院中最豪华的房间，才是玉皇谷剑的卧房，但是层层金绡乌纱遮盖的檀木床内却空无一人。
　　此时的玉皇谷剑身处苍梧院中的密室内，那双凤眼迷雾漫漫，不知在想些什么。
　　“禀主子，药汤已经备齐。”，门外传来沙哑的喊声。
　　玉皇谷剑没有理睬。
　　过了会，外面的人道：“禀主子，圣果已经开花。”
　　玉皇谷剑皱了眉，依旧不作声。
　　外面的人不屈不挠的又道：“主子，时间不多了。”
　　“滚。”，玉皇谷剑忽然大喝一声，门外终于没了声音。
　　戴着斗篷的灰衣人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顿了顿道：“如果殿下改变主意，落渊马上停止。”。
　　“落渊，本皇子敬你是皇家秘师，但是你休想激我！”玉皇谷剑冷着脸，从袖中取出一块丝绢放在一旁的桌上，原本月白色的上好丝绢上尽是斑斑血渍，那血渍竟是鲜红如初，红的没有一丝杂质，就象怒放的红花，灼痛了人眼。
　　落渊的身体微微一震，这样的鲜红血色，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身为皇家秘师当然知道，这样纯净的血世上已经很少能够找到，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人身上看见。
　　玉皇谷剑闭着眼，慢悠悠的道：“落渊是太激动了？”
　　“属下不敢。”，落渊小心翼翼的拿过丝绢，“属下定当尽力完成。”
　　落渊退下后，玉皇谷剑才缓缓睁开眼，从怀中取出明珠凤簪，绝世明珠珠光皎如明月，映出莲花仙子绝世丽容，玉皇谷剑怔忡片刻，才轻声道：“莲儿，你若有知，可会怪我……对人太狠？”
　　突然，密室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落渊急急的冲了进来，斗篷弯在一边，露出苍白的脸孔。
　　玉皇谷剑忙收好明珠凤簪，皱眉道：“什么事？”
　　“殿下！”，落渊双手颤抖的捧出湿漉漉的丝绢，再不能言。
　　那月白丝绢上的鲜红已经褪去，代之而现的竟是沉沉的碧色，血色成碧！那血色碧如荷叶，世所少有。
　　“碧……莲……血？”，玉皇谷剑瞬时脸色苍白，“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殿下，丝绢入药池时并无异常，直到药池止沸浮出水面，才发现……”
　　“你……”，玉皇谷剑抓住落渊衣领，着急的说不出话来：“你……”。
　　落渊扑通跪了下去，道：“盅，已经下了。”
　　玉皇谷剑抬脚便踹，一脚把落渊踹在了角落，“你，你不是说九天惊雷之下，再也不可能了吗？”
　　被踹了一脚的落渊，愣了片刻，才道：“也……也不一定是……碧……莲血，殿下，请冷静，传闻忠义之士也能使血成碧。”
　　“也许。”，玉皇谷剑站起身，凤眼圆睁：“一定是这样，对，一定是这样。”，说着，便冲出了秘室。

　　与此同时，紫薇殿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公主！”
　　“公主！”，有宫女大声高叫：“快来人哪，快来人哪。”
　　“大叫什么？”，菊花闻声从一旁的偏殿披衣出来，拉住奔出来的宫女问道：“怎么了？”
　　宫女吓的颤声道：“公主，公主她，她吐血了。”
　　“什么？”，菊花闻言忙跑入寝殿，一看之下也是大惊，白笛一张小脸惨白如纸，雪白的丝被滑落在地，被子上溅着星星点点的乌血，而人竟然已昏倒在床榻。
　　菊花忙将她抱起，“笛妹妹，醒醒，你别吓我，笛妹妹，你怎么了？”
　　白笛已经昏迷，神情似是十分痛苦。
　　菊花到底是百花宫一宫之主，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你，马上去请灵王，你们俩，赶快去传御医！”
　　“是。”
　　菊花不懂医理，思忖着白笛也是修炼灵力的，便渡一些温和的灵力给她，可是过一会，菊花发觉白笛神情欲发痛苦，吓得再也不敢动了。
　　“让开！”，一声厉喝。
　　菊花抬起头，却见玉皇谷剑苍白着脸立在殿门处，被士兵拦住。
　　“菊花？”，那眼神，那话语，俱是冰冷。
　　菊花心里一抖，忙道：“快请殿下进来。”
　　玉皇谷剑走进紫薇殿，一眼看见菊花怀中奄奄一息的人，心里一阵发疼，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在他的心上。
　　见玉皇谷剑的视线一直白笛身上，菊花疑惑的问道：“殿下？”。
　　玉皇谷剑伸出手臂，将白笛抱在怀中，道：“我来救她，菊仙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可是我输灵力给她，她好象更难受。”，菊花急道，可一看见玉皇谷剑冰冷的眼神，忙命令殿中侍女出去，关了门，打开防御结界，亲自守在殿门口。

　　殿中，玉皇谷剑轻柔的拔开白笛脸上的乱发，这张陌生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玉皇谷剑道：“我不管你是谁，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不可能放过。”
　　玉皇谷剑的手从她的额头，耳后，颈部一一仔细看过，捏过，擦过，这张脸象是天然生成，不是易容，也不是履盖了什么面皮，那么，也就是说她不是？对啊，这样一张普通的脸怎么可能是莲儿？就算她长得也很美丽，可是他的莲儿拥有绝世丽容，绝世风华，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她？
　　玉皇谷剑缓缓想起，初见时，她圣洁的宛如月下仙子，轻巧的助他青峰告捷，后来利用她解了血兽洪水之时，她并没有拒绝自己的邀盟，再后来……，玉皇谷剑微微叹息，这个女人每尽全力救人，置生死于度外，碧血忠义果不为过，若不是忌惮那个人，他又何须这样毁她？
　　玉皇谷剑看着怀中的人儿，又想：“我还要不要救你呢？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我倒要看看那个人会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想到此，玉皇谷剑站起身，白笛从他怀中滚落，重重的落在榻上，这一摔，嘴角又渗出乌血。
　　玉皇谷剑伸出手，手中化出层层云气，云气渐渐蒸腾，一团团的包住了白笛。
　　“灵王！”，殿外传来菊仙子的叫唤。
　　“菊宫主，皇妹怎样？”
　　“还不知道，三皇子正在救治呢。”
　　这时，玉皇谷剑打开了殿门，脸色已恢复如常，道：“无双公主需要休息。”
　　灵王盯着他，欲言又止，象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是玉皇谷剑脸上挂着坦然的笑容，只得步入殿中，命御医请脉。
　　跟在灵王身后的菊花一看屋中情景不由大异，丝被上血迹皆无，白笛舒适的躺在被中，神色安祥。
　　御医请了脉后，却陷入苦思。
　　灵王皱眉道：“公主怎么样？”
　　御医摇摇头，道：“公主的脉象微弱无力，似随时要断了，可偏偏生命力又是如此强劲，如此矛盾，令老臣百思不得其解。”
　　“那吐血又是怎么回事？”
　　御医思忖片刻，道：“有可能是公主体内强弱相加，才使得气血不顺，吐了淤血，可能就好了。”
　　菊花凝眉，心想：“那乌血又是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是中毒才会吐乌血啊？”
　　玉皇谷剑一脸平静，道：“灵王，请放心，刚才我已用皓宇清气为公主治疗，公主本就灵力高强，想必明日便会醒的。”
　　灵王点点头，道：“多谢三皇子，夜深了，诸位回去歇息吧。”
　　玉皇谷剑看了眼沉睡的白笛，道：“如此也好，告辞。”
　　待客人走后，灵王坐在白笛身旁，若有所思。
　　菊花走到跟前，唤道：“灵王，这事有点奇怪。”
　　“怎么？“
　　菊花便把白笛吐血之后的情形一一陈述之后，却见灵王的俊秀的脸越来越阴沉。待他探指在白笛额头之后，眉已百结，望着白笛的眼睛里已满是沉痛和欠疚。
　　那日在花园中，白笛曾问他，“灵王可曾听过七叶果？”，那时就应该告诉她，自己沉浸于幼时失母之痛，竟未和她言明，不然，皇妹又为何会中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奇盅？难道自己真是命犯孤星？幼时失母，只身成长万分艰难，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的义妹，又要同受这样裂心之痛？为何他的亲人，都要葬送在同一种奇盅，那株众人趋之若驽的七叶果手中，而无力反抗！
　　“为什么！”
　　“灵王？”，菊花惊愕的看着灵王泪落衣衫，竟是悲愤不已，有道是男儿有累不轻弹，更何况是灵界之王！难不成白笛已经无救？菊花强压心惊，道：“灵王，我马上通知二姐。”
　　“没有用的。”，灵王拭去泪痕，对菊花道：“菊宫主，麻烦你好生照顾皇妹，如今，只能指望他手下留情。”
　　菊花一脸疑惑的看着灵王走出紫薇殿，脚步沉重似铁。菊花思索片刻，打开防御结界，从怀中取出一枚蓝色菊花，启用花宫宫主之间特有的花之语，唤道：“二姐！”
　　过了会，蓝菊里传来桃花仙子疲倦的话声：“半夜三更的，六妹怎么还不睡？”
　　“笛妹妹，她，吐血了。”
　　“怎么可能？”，桃花语声十分惊讶：“我明明已打通了她的筋脉，怎么会？”
　　菊花又将今晚经过叙述一遍，桃花却迟迟未作声。
　　“二姐，你还在吗？”
　　“六妹，听你说的情形，笛妹妹明显是中了毒，你有没有注意到？灵王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指望他手下留情’，这个他，又是谁？想必灵王是心里有数的，从现在起，你要一步不离的保护白笛。现在灵宫中可不平静呢？”
　　“是，二姐，宫中怎样？”
　　“魔界对月湖的进攻从未停止过，所幸小妹留下的七十二阵已经全部启动，宫里还算平静。我已经叫玫瑰回宫。”
　　“三姐离开青峰城了？”
　　“最近山下魔族调动繁忙，怕又是一场恶战。”
　　菊花道：“那我马上回宫。”
　　“不可以。白笛于我花宫有恩，如今又贵为灵界公主，她可以成为花宫与灵界结盟的重要纽带，六妹，两界结盟，军队统一调配才能令我两界共同抗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二姐，我明白。”

　　第二日，无双公主依旧沉睡。
　　第三日，紫薇殿内御医穿行不止，无双公主未醒。
　　第四日，紫薇殿人来人往，无双公主依旧沉睡。
　　第五日，紫薇殿已闻悲声，无双公主药石不进。
　　第六日，灵王无奈亲送无双公主入天坛，斋戒沐浴，祈求清宇大帝庇佑。
　　天苍行宫，听着一日日回报，玉皇谷剑脸色日渐阴沉。
　　落渊跪在他身前，百思不得其解，施禁术之后，被施术之人三天内必醒，这已经六日……，主上这脸色，着实让人害怕，如果她真是莲花仙子转世，那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