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旅[ABO]》新库骰

22、番外四：拆房记

　　程觉星被岑凡赶出了家门。
　　如果需要说得更加具体一些，那就是赶出大门，甚至不能够按门铃。
　　迟颂雅托着脸看着早已成家立业的宝贝儿子，只见程觉星的脸上丝毫没有被赶出家门的菜色，他坐在桌子前，安安心心地将桌上所有的饭菜横扫而光。
　　迟颂雅低下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用食指敲了敲桌边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你爸爸马上就要下班回到家了。”
　　“说什么？”程觉星问道。
　　“说什么？！”迟颂雅看着儿子一脸无辜的模样，一种被大米噎住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她绕过长桌走到程觉星的身边，用手戳了戳他的脑袋，“说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来？小凡他怀着孕，你不在家里好好地陪着他，怎么会被赶出来呢？”
　　“唔……我也不知道。”尽管程觉星今年已经25岁，但是在面对着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他仍旧像一个小孩子，在瞬间摆出一副受了大委屈，被全天下人误解的模样。
　　“你不要装，等你爸爸回来之后，就不是我这样的待遇了。”迟颂雅别过头说道。
　　程觉星蔫蔫地说道：“好吧……”
　　“我只是想将房子改造一下。”
　　“改造？”迟颂雅问出了与岑凡问过的一模一样的问题，“你这是因为宝宝快要出生，所以想要改造一间房吗？”
　　一周前。
　　“不是。”
　　程觉星一手拿着一份改造方案，另一只手搂着身边的岑凡，准备与他一起欣赏自己纠结了将近一个晚上的大作。
　　岑凡拿着改造方案翻看，他越往后翻，眉头的川字就越深。
　　最后，他一脸鄙夷地看着程觉星。
　　如果表情能够以文字的形式展现，那么岑凡的脸上一定写着几个大字：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家伙？
　　岑凡不明白，为什么自从自己怀孕之后，他曾在网上见过的奇奇怪怪的“准父亲”行为，比如漠不关心的、买了一大堆玩具和衣服的、激动地在房间里乱窜的，甚至还有起了将近100个名字的……都没有出现。
　　程觉星的作妖方式，为什么如此的清晰脱俗？
　　他竟然想要拆房子。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家的装修风格？”
　　岑凡并不是喜欢生气的性格，他秉持着伴侣和谐沟通的相处之道，准备先打探一下自己的丈夫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然没有，你看我们家多么好看！”
　　程觉星的求婚礼物就是这套自己参与设计的房子。
　　岑凡一家人都在海外生活，于是他便拜托程景岚请一位最好的园林设计师，将每一步都自己把握。蜿蜒的回廊旁是活眼泉水，春有桃杏夏有青松。等到了晚上，皎洁的月光洒在粼粼的泉水之上，就像李白诗篇中醇厚的清酒汩汩，陪月伴星，同坐一席。
　　整个院子包括主屋的设计都得到了长辈们的一致好评，岑凡刚刚搬进这栋房子的时候，甚至坐在竹影中，看了好几个晚上的月亮。
　　“那为什么要改？甚至要改成这副模样？”岑凡敲了敲方案上的图片。
　　只见上面一张醒目的黑塔状建筑物将整个页面占据，就像将长发公主困住、和那只紫龙住的黑塔一般。
　　不过说难听一些，它其实只是一根烟囱。
　　“你怎么会想到弄出这么一个丑东西？”岑凡不可思议地问道，“然后呢？我们该怎么上下楼？”
　　“可以安装一个电梯。”程觉星回答道。
　　岑凡无语地叹了口气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改造房子？”
　　程觉星就像要将什么珍贵的宝藏告诉岑凡一般，一边往岑凡的身边靠，一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因为我们家有离家出走的基因，都是从二楼的窗户跑的！”
　　程奕琛：不，我是乘坐飞机跑的。
　　岑凡：“……”
　　他深呼吸几次，尽可能地使得自己保持平静，然后抬起手按住正在自己的改造计划的宏伟蓝图中，迷失自我的程觉星：
　　“觉星，你听好……如果你真的将这个方案实施、不对，如果你敢在脑海中再一次浮现这张图片，我就和你分房睡。”
　　分房睡？那绝对不可以！
　　程觉星立马将手中的方案扔进了垃圾桶，他扯着岑凡的衣袖一边喊着岑凡的名字，一边想要抱着他寻求原谅。
　　岑凡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便能够告一段落，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程觉星仅仅消停了几天，再一次开始动歪脑筋。
　　Omega在孕期容易嗜睡，这天岑凡睡醒将窗帘打开想要晒太阳，却没有想到，当窗帘被拉开的一瞬间，眼前是一片漆黑。
　　岑凡心里感到怀疑，却仍旧给了自己一个欺骗的安慰，他在卧室的门口停留了一段时间，才打开门走出去。
　　却只见所有的落地窗都被锁了起来，甚至前面都蒙了一层感光黑布。中庭连接外院的折推门，也被牢牢地锁死。
　　岑凡放弃了。
　　他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了这辈子对程觉星最狠的话：“赵管家，将程先生赶出去。”
　　只见赵管家听到这句话，脸上带着一半惊讶，一半疑惑：“岑先生？”
　　“嗯。大门，那个走车的大门。”
　　岑凡甚至专门走到客厅的正中央，方便自己的胳膊能够正好从敞开的别墅门中央对上大门。
　　于是在管家的汗颜与岑凡的白眼之中，程觉星先生被驱逐了。
　　“岑先生说，等您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管家说完这句话，顿时一溜烟地跑进了别墅。
　　“臭小子，你有病啊？！”迟颂雅狠狠地戳了一下程觉星的脑袋，“你是属哈士奇的吗？还要拆家！”
　　“可这是真的，妈妈！”程觉星伸出手在迟颂雅的面前掰扯，“我爷爷，他是从法国跑回来的；我爸爸，他小时候离家出走；我，14岁的灿烂往事历历在目，我可不能够重蹈覆辙。”
　　“什么重蹈覆辙，你爷爷和你爸爸不好吗？他们都是年轻有为的模范Alpha。当然，你也不差。”迟颂雅不解道，“孩子还在小凡的腹中没有成型，你每天都在脑袋里瞎想什么？我看着你比我当年怀孕的时候想得更多。”
　　“不可以！我不能让我将来的孩子离家出走，我要从源头掐断。”程觉星拒绝道。
　　“阿绥给我打电话，说你撑着了？”
　　阿绥，也就是岑绥，是岑凡的父亲。
　　程觉星话音刚落，程景岚的声音便从他们的身后响起。
　　昔日张扬的少年已经彻底地长成了成熟的男人，程景岚将西装递给纪辰，抬起手将领带微微松开，然后走到迟颂雅的面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有一些，我妈妈做的饭果真是世界上最棒的！”
　　“你给我正型一些，我的意思是说你吃饱了撑的没有事情做！”程景岚无语道。
　　“……没有人懂我。”程觉星就像蔫了的黄花菜一般说道。
　　“明天我回到家，希望不会看到你的身影。”程景岚掐了掐程觉星的脸，他虽然在笑，但是笑语中却带着威胁，“或者你将小凡接过来住，总之，不要让我看到你光棍的模样。”
　　“我没有想他。”
　　空荡荡的餐厅中，岑凡对着立起来的手机说道。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勺子，不停地捣鼓着面前的鸡蛋羹。鸡蛋羹被他捣成了稀泥，其他饭菜更是没有一个能够入得了他的青眼。
　　一旁的管家和仆人们毕恭毕敬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岑凡的反应，他们不约而同地想道：绝对想了。
　　“星星只是担心你和孩子，这很正常。”
　　手机屏幕中，岑母和岑奶奶慈爱地为小两口调和矛盾，在她们的身后，肖老师的声音若隐若现：
　　“这个小子当年就是不省心的，没想到直到现在仍旧这么不省心。”
　　“你别听你爷爷这么说。”岑奶奶将身子往前探，假装这种行为能够降低声音。
　　岑母说道：“是的……而且妈妈最近去给你们算了一下塔罗牌，那个神婆说星星最近有点灵力在，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
　　“……妈妈，你相信这个？”
　　“你不要不相信！”岑母有些激动地说道，“日剧韩剧和偶像剧都是这么演的，有时候AO主角相遇，真的需要先去算一算。”
　　“总之，你早些让他回来吧。他不在，你也没有感到开心，不是吗？”
　　岑凡闻言唇角微微向下撇，许久之后，他点点头应了一声。
　　“儿子。”
　　程觉星本来坐在庭院里的树下发着呆，他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怎么了？”他问道。
　　“我来给你解决问题。”
　　程景岚让程觉星给自己让出一些位置，父子两个人的肩膀紧挨着，仿佛用树下的背影来当作制片厂标志的电影开头。
　　时间更迭，观众代继，有的时候或许会感到恍惚，似乎随着自己的变化，标志跟着一起变化。但是仍旧是那两个人，仍旧是那样炙热的情感与深厚的爱。
　　“你啊，只有个子和年纪在长大。”
　　程景岚抓着程觉星的左手，同时将自己的左手抬起，只见两枚婚戒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
　　“这是什么？”程景岚问道。
　　“婚戒。”
　　程景岚摇了摇头道：“不，这是你对小凡，我对小雅的诺言。”
　　“它戴在手上，意味着你需要时时刻刻给予伴侣陪伴与信任，你需要对整个家庭负责。你需要记住，你爱他们。”
　　“儿子，这些事情你在很早的时候便做到了，那么为什么仍旧想要兴师动众地从表层解决问题？你分明早早地便将答案握在了手中。”
　　又是一年盛夏，他们坐在院子里的百合花丛中，蝉鸣躲藏在其中。
　　自己和父亲都出生在十分有爱的家庭之中，两个人的离家出走只是让他们更加清楚自己接受到的爱意，从而能够掏出自己的那一份去爱着别人。
　　爱就像细胞一般，合起来能够变得越来越多，但是到了一定程度，它们便会分开，正向传递给更多的人。
　　“好好爱Ta，Ta就不会逃走。即使逃走也没有关系，回来之后Ta会更加的爱你。”
　　一切的前提，便是爱。
　　一旁的迟颂雅用手机将这幅美好的画面悄悄地记录下来，她来得静悄悄，离开的时候，同样静悄悄。
　　第二天，程觉星回到家中，看到了正在院子内晒太阳的岑凡。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脚下有一个贪睡的准爸爸，阳光变得小心翼翼，暖融融地洒在了岑凡的身上。
　　他长长的睫毛下带着一小部分阴影，程觉星走到他的身边，正打算帮岑凡遮眼睛，他刚刚抬起手，岑凡立马将他的手腕拉住，然后慢慢地将它放到脖颈下枕着。
　　“你想通了吗？”岑凡翻了一个身体，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程觉星。
　　“嗯。”程觉星应道。
　　“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将你敢出门。”
　　岑凡不得不承认，即使只有一天分离的日子，他也会想念面前的这个人。
　　“觉星，我保证自己一定会和你全力以赴地去爱着这个孩子，Ta不会想要离开我们的。”
　　“嗯，我也是，我也会全力以赴地爱你。”
　　太阳目击此幕，微微将云层拉过来挡在前方害羞地偷看。
　　如果时间能够被窥探，那么程觉星一定会笑话现在的自己。那个用裙摆勾勒山茶，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可爱天使，怎么可能会从二楼的书房爬绳出逃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