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Ⅵ絮镜》雾译

2、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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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事逐渐模糊。只是在眨眼的瞬间，那人的方向失色，陷落虚空。急救车很快赶来，过于及时以致于一反常态，但颜谪已无心去耗时思考，混沌地倒在一片残白。
　　意外的枪击并没有使任务终停，听闻白字没有被开除，悬着的心才放下。颜谪一口咬定不是他开的枪，伤害编内人员只有处分或驱逐的下场，他从未出过战区和基地，外界的险峻不可估量。
　　战队己早在颜谪昏迷期间出使，直觉此次任务凶多吉少。
　　阳光散在苍惨的病床前，他察觉手心有所重量，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糖。包装纸的浅色与之前不大相同，解开糖纸，依旧是一只鹤型，和小一段行书。
　　「怎样让世界漆黑无形」
　　约莫是句脑袋急转弯，颜谪垂眸思索，忽时目中闪过一丝惊异与迟疑。

　　旧时，他被人员发现时，那是个漫水连天的低洼。幼年的孩童在一小块浮木上向水中望。
　　渊中的影子没有五官，只是用暗红在水面上在白纸上书空，也是这句。
　　暂失的记忆与现书关联，他不由得寻思其间缘系。几刻过去，光线斜纹在糖纸上。颜谪将其对准光芯，有一串数字。
　　「3 5 4 6 3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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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时余，形势焦灼。颜谪恢复得很快，急时补助战区，只是他脖上多了条深褐织绳，色尾系着合金玻璃制的六方小瓶。
　　战火纷飞之中，他始终未见那个身影。
　　此起彼伏的枪声乱耳，渐渐昏幕。局势很快压下去，在残阳停奏时结束，未闻孤鸿啼血，只留风土搅过的旧鸣。直至从紧绷之中脱缰，总觉扑朔迷离。
　　颜谪在休整时目光夺向副队，隐瞒之中，他似乎知晓什么。迫于情势，现在还不是追究内杠的时候，他刚要开口，副队便已出声。
　　“叛军白字，擅自离队。”他又补了一句，“生死未卜。”
　　“不可能。”
　　“颜谪队长。”副队提醒眉间紧锁的他，“…借一步说话。”
　　副队在外抽了根烟，半递着烟盒示意颜谪拿否，见对方回绝，吐了圈烟，长吁，收气，抿了抿唇。
　　颜谪食指轻叩，面向吞云吐雾的副队，“紧急任务？”
　　“…啧，你还是看出来了？”
　　颜谪没有回应。
　　副队:“执行原来的任务，所有人都会死。”
　　颜谪:“他去哪了。”
　　“你要听实话么？”副队掐灭了烟，火星蹦跶了几下，又沉没在视野。
　　哪怕你将丢了这个铁饭碗，被称为叛军，生死未卜。
　　副队话外有话。这种情况，依着大势、靠着军队才算“活着”，真正弹尽粮绝的时候，没有退路。
　　颜谪没有动作停留，“实话。”
　　“必须保密。…在任务执前一晚，我们所有人都梦到了同一个梦，它们。”副队指了指敌方战区，“它们只要白字，不知道原因。我们都没放人。然后…它们太强了。凶多吉少，力量悬殊，所有人……都死了。它们带走了他。没有任何办法。”
　　副队的语气平静，佛若是个局外人。句半停顿，目瞥难见颜谪晦暗不明的眼。
　　“任务执行，白字自己离队，我们才知道…”说完又看了一眼颜谪。
　　“我要听的是真话。”颜谪的神色已完全暗下来。
　　“他被我们逼死了…”另一个声音颤抖着用几乎疯癫的语气呐喊，“所有人不是么？就因为一个梦！…梦！而非现实？！”
　　“我们不是都听见了吗，他去了敌营…没有一个人拦着……都听得见…又都是聋子！…我也是聋子…”
　　副队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副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他把那纸糊的窗子、人性遮羞布撕了下来。
　　“祝从梁。”副队的语气依旧平静，面带笑，没有任何笑意的笑。
　　“队长。”颜谪开口，“我申请离队。”
　　这句话不用回答，也没有回答。
　　颜谪:“小祝，你跟我走吗？”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副队掏出了枪，子弹上膛，扣动扳机。一气呵成的动作，早有略谋。
　　枪声赶在副队开枪之前离弦。
　　两声枪支嘶鸣。
　　颜谪眼前又是那片虚空，但这次子弹穿透虚无之后消失殆尽。
　　另一支枪鸣封赐给可以听见的聋子，所有人里唯一可以说话的哑巴，在视线中挣扎出一抹鲜红。
　　「亡于人间，不染尘烟」
　　这大概是祝从梁的墓志铭，如果地府有墓林的话。无论如何颜谪见不到了，他的身影弥漫在虚空中，从副队，不，是新队长的眼中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