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己》成塃

7、404 not found

　　章序踩着预备铃声回教室。

　　她浑身湿漉，“50w”的衣服也快贴身，头发乱蓬地不成样子。

　　可一进教室，便是一股潮热。

　　班里上一秒还吵得跟菜市场一样乱，这一秒倒是齐刷刷盯着章序，扭头、转身、凝视，也不管课任老师来是与否，一路目送她入座。表情算不上友好，然后又回身说着些什么，不用想就是关于她的八卦、议论，这种环境很窒息。

　　习惯就好。吵闹是人类的产物，孤独是世界的原料，热闹是他们的，章序什么也没有。

　　她永远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可她的成绩总是第一，整个一中估计也没人不认识她。

　　章序是天生带着冷感的人，虽然一身校服、低马尾、学生样，可她像从危夜与腐朽，暗无天日的荒野下长成的危险、叛逆却又艳野的花，而她神情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写着自己的东西，学着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知识，迟到，早退，不上晚自习，仿若这世间只有她一般。

　　可就是章序的漠不关心，无所谓，独行者的态度，闲暇时就是谈资，戏耍时就是对象，甚至变本加厉。

　　“她又不管”。

　　“人家理咱们？”

　　“她气度大”。

　　“人家觉得咱们无聊透顶，看不起咱们这些差学生”。

　　“对啊，她宽宏大量，她清高的很，她厉害”。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哈哈哈。”

　　他们将她贴上标签，拼尽全力的拿出她的不足来填补自己的自卑。

　　对此，章序拎得清清楚楚。气，没有任何意义。

　　与她们和平共处吗？她们可没有掀桌子的实力和不掀桌子的修养。

　　这节课是体育，刚考完，难得不占，可是下大雨，只能在教室上自习。

　　沸沸扬扬，好在隔壁两班都在放电影，无伤大雅，也不怕老师找事。

　　章序脱掉“50w”给的外套挂在瓷砖上的钩子，用纸擦了擦潮湿的校服上衣，才从桌洞里拿出校服外套裹在身上，风扇吊在头顶吹的她头痛，前后两门、四周窗户开大，蓝色窗帘系着也刮，冷风直嗖嗖进，凉意深入骨髓的，她太冷了，头发也乱糟，撤了头绳，卷曲的黑发披垂，风吹摇曳，她趴在桌子上，一脸倦容，缩成一团才稍微回点儿温。

　　她打了很多个喷嚏，鼻子又开始难受了，嗓子发紧，喉咙肿痛，疼到不想说话。

　　前桌王白甫拿书本扇风，适时扭头“咚咚”敲了三下桌面。

　　章序趴在桌上抬眼看他，在这个班里，能说上句话的也就王白甫和他同桌李华。成绩都不错，这俩人座位自章序来15班后就没动过，就是李华挺爱在校服外套里穿个虎头紧身衣。寸头，痞帅，长得挺凶，……性格吗？只要不作死一般较为尊敬你，是个内向的小猛男。

　　王白甫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序哥，素颜霜拿去，把你脖子上弄弄。”

　　章序：“？”

　　“美凤莲，大牌子！放心用序哥。”

　　李华对他的冤种同桌的表述无语，拿开王白甫的镜子给章序看。

　　入目便是脖子上红红的印记，章序也是一惊。

　　王白甫书本一扔，挺大一声，引的同学又往章序那看：“胳膊肘哪还有，我刚看见了。”“序哥。”

　　“克制克制！”

　　这话仿佛印证了他们的猜想，议论八卦声更大了。

　　章序刚张嘴就有冷风呛进来，沧得她直咳嗽，难受到不想说话，翻了个白眼，内心：我谢谢你啊。”

　　哐当一声巨响，前门咚的一声砸门框，全班同学都看过去。

　　尤弈姗姗来迟，他单手抱着校服和大摞教材，下身已经换成了阔腿的校服裤，后面跟着“大波浪”，他手里拿着薄薄几张A4纸。

　　俗话老旧，事实可言：“大波浪”手拿纸，面不悦，末日要到来！

　　吵吵嚷嚷的班级，男女同学推耸玩闹，八卦笑笑，瞬间跑回座位，变得鸦雀无声。

　　而那位大爷荣光依旧满面，一点儿不似淋雨过，拉出椅子，搞出一番不小的声响，坐下。

　　尤弈正把校服外套往抽屉里搁，一个白色信封连同他的裤子碎片掉下来，他垂手捡。

　　章序长长地叹了口气，态度十分诚恳，衣服半湿半干，发丝飘散，多些妩媚：“谢谢。”

　　尤弈一脸无所谓“你给我的？”

　　空气凝固。

　　王白甫爱凑热闹，同时他也对这位新斜桌感兴趣十足，翘着腿，小扭瞥眼一看，一条黑色裤子碎片上有个泥脚印，下面一个漂亮的白色信封拿在新同学手上，信封上面还带画呢，很好看。

　　等等，怎么这么眼熟，这碎片！这！！！这不是上午新同学穿的那条吗？？？！！！王白甫一个没忍住喷笑出来。他其实哪样都行，要说最厉害的、最牛逼的——记忆力。

　　“噗！” “噗！”

　　“序哥，你表白的方式总是那么特别。”这话说的声音倒是有点眼力劲，就他们几个能听见。

　　尤弈怔了一下，随即也缓缓扯出嘴角。

　　章序头蒙的厉害，：“你声音有点儿大。”模糊中她听见“五十万”说：“总是？”

　　“玩得，真挺花啊？”尤弈反问她，他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那眼睛里带着笑意，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狂妄又张扬。

　　总是这样，章序觉得他这个新来的同桌估摸着是个面瘫。

　　尤弈手托着脸，定定瞧着她，有些暧昧“还请自重。”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还回来的道理，你不也挺开心吗，留着吧。”说罢，尤弈连同信封轻拍放在她脑袋上，在她耳旁开口。

　　“或者，给你个机会，当全班面读。”声线很低，很清晰。

　　章序蜷缩着，脸侧着趴在手臂上，冷的发抖。

　　在“50w”凑她耳的瞬间，二人目光交会，离的很近，“50w”整张脸印在她的眼睛里，鼻尖处有颗痣，好看的过分。

　　章序大脑宕机了2秒，把脑袋上的东西拿走。

　　她的声音不似以往的硬气，多份鼻音：“那得自证下了，我可太花了，没钱花，铁树不开花，当然还有闭月羞花。”

　　“大波浪”怒斥，狠狠扔了个粉笔头，很准直接扔他鼻子上，“王白甫！”

　　“笑什么啊？也给我讲讲呗”。

　　“考到670没就吵吵。”

　　“过来，给我站前门这里！”“不是得瑟了一个月，自己看看掉哪了！”

　　话音刚落，有几个男生就瘫在座位上，直喊老班无情 。“大波浪”点开文档显示这次的成绩单：“你们也看看自己考成啥样。”

　　“老师不来就不知道学习。”

　　“大波浪”清了清嗓子，：“这次考试的题比上次期中考要简单很多，但咱们上次综合成绩是第一，这次怎么办掉到第三了？咱们连八班都考不过吗？”

　　“班长，你来翻成绩。”

　　尤弈打了个哈欠，身子贴在后墙，看着成绩单。

　　他就这么困，两个小时都不够他睡吗？章序忍不住吐槽。

　　声音很小，不知道“50w”有没有听到，但章序觉得他应该听到了。

　　入目即是鲜红的区域。

　　“大波浪”在成绩表上总是用颜色区分分段

　　【 1章序 131 146 147 101 94 90 709 1 1】

　　【2李栖居 133 145 139 97 98 87 699 2 23】

　　……

　　【15 乌李理 123 130 131 76 79 76 615 15 249】

　　【16李华 137 119 125 79 71 83 614 16 269】

　　【16王白甫 120 120 126 80 85 83 604 16 269】

　　班里纷纷扰扰，有的叹气，有的愈发愉悦，不过章序只抬眼看了眼成绩单，没什么波动，依旧刚刚。她趴桌上缩成一团写卷子，可症状愈发严重，困意显然，睡着了。

　　尤弈成绩单看到一半，瞟了眼旁边，刚才还吐槽他就怎么困的人，此刻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她两臂交叉，头斜枕在上面，侧脸对着他，难得乖巧。

　　李闻资挑头看章序，无限感慨，“哎，人章序休学一年归来还是No.1。”

　　实际上她嫉妒心爆棚，和同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主打一个平等地创死每一个她看不顺眼的人：“看到没，学神就是这样的。”

　　“管人家上课迟到、课上睡觉、下课早退、还是逃了多少节课，影响她成绩吗？”“意料之中。”

　　“努力，就是个笑话。”

　　或是早前留下的心理阴影过于浓重，而李栖居的心思又太过敏感，她脑子里走神了一会儿，慢慢吐了一口气，随后又往后不咸不淡地看了章序一眼，而后她的表情就僵住了。

　　章序根本就不在乎。

　　李栖居怔怔地坐着，心中忐忑不安，他们的话语在她周围来回晃动，弄得李栖居突然觉得自己非常非常憋屈，她控制不住自己，又不想被人说矫情，便抱着头小心翼翼的哽咽。

　　“哈哈哈，考不过，考不过，你就是个无底深渊，有个厉害的爹也带不动猪一般的你。”

　　“你为什么要活着啊？我要是知道我会活成你这样，我准马跳楼啊，栖居。”

　　“解释！你还敢顶嘴！”“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了，说话不会应！”“早知如此，我废半条命生你干什么！”

　　“我养你是项风险投资，但我不接受风险。”“我费心培养你，就考这点？我的面子很重要，拿不了？那就滚吧。”

　　她周身是犀利的眼神，和冷嘲热讽，凝视着透进每个毛孔里，趴桌上的李栖居头晕转向，手指发凉，只感到狼狈，眼泪流湿了校服袖子。

　　“蚊子，你考了多少。”“看你样子考的不错啊？”

　　乌李理惊讶的指了指白板标绿色的部分。

　　【54 李闻资 94 65 64 59 63 59 404 54 748】

　　“404 not found。”“查无此人啊，蚊子你也悠着点吧。”留下这句话后，乌李理没再理她。

　　乌李理的手抚摸着李栖居的头部，她感受到李栖居身子在抖，也听到小声哭腔。

　　乌李理贴在她耳边，温柔的话语说出最狠辣的话：“没事，考不过就是考不过。天赋太重要了。”“有天赋的人瞎写都可以上700分，可是你没天赋啊。”

　　“我陪着你。”

　　“可你也得收敛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