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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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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公元前770年,周平王东迁于洛邑,避戎寇。周进入春秋战国时期。
平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强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
前712年,鲁桓公弑其兄鲁隐公而自立为君。
前694年,鲁桓公与夫人入齐,齐襄公使彭生拉杀鲁桓公。
鲁桓公有四子,同、庆父、叔牙、季友,鲁桓公死后同继位,是为庄公。庄公封庆父、叔牙、季友为卿,其后世袭并发展壮大,左右国政,架空公室,即后之孟氏、叔孙氏、季氏,后世谓之‘三桓’。
齐襄公以杀诛数不当,淫于妇人,数欺大臣,群弟恐祸及,皆奔之他国。
前686年,公孙无知同连称、管至父等谋杀齐襄公,无知自立为齐君。
前685年,无知游雍林,雍林人袭杀无知。公子小白自莒入立,是为齐桓公。
桓公以颍上人管仲为齐相,与鲍叔牙、隰朋、高傒修齐国政,连五家之兵,伸轻重鱼盐之利,以赡贫穷,禄贤能,通货积财,富国强兵,与俗同好恶。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齐人皆说。
前681年,齐伐鲁,鲁师败。已而与鲁盟而曹沫劫桓公,遂复归鲁三败之地。
前679年,齐桓公七年,诸侯会桓公于甄,而桓公于是始霸焉。
前663年,齐救燕,伐山戎。遂命燕君复修召公之政。
前660年,秦成功卒,秦穆公任好立。
前658年,晋献公欲假道于虞以伐虢。荀息曰:"君其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赂虞公,求假道焉,必假我道。"君曰:"垂棘之璧,吾先君之宝也;屈产之乘,寡人之骏马也。若受吾币不假之道,将奈何?"荀息曰:"彼不假我道,必不敢受我。若受我,而假我道,则是宝犹取之内府而藏之外府也,马犹取之内厩而著之外厩也。君勿尤。"君曰:"诺。”乃使荀息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赂虞公而求假道焉。虞公贪利其璧与马而欲许之。
虞之大夫宫之奇谏虞君曰:“晋不可假道也,是且灭虞。”虞君曰:“晋我同姓,不宜伐我。”宫之奇曰:“太伯、虞仲,太王之子也,太伯亡去,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子也,为文王卿士,其记勋在王室,藏于盟府。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之亲能亲于桓、庄之族乎?桓、庄之族何罪,尽灭之。虞之与虢,唇之与齿,唇亡则齿寒。”
虞公弗听,遂许晋。宫之奇以其族去虞。晋伐取虢下阳以归。
前656年春,齐桓公率诸侯伐蔡,蔡溃。遂伐楚,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
前655年冬,晋灭虢,虢公丑奔周。还,袭灭虞,虏虞公及其大夫百里奚。荀息牵马操璧而报献公,献公笑曰:“璧则犹是也。虽然,马齿亦益长矣。”
晋献公以百里奚为秦穆公夫人媵于秦。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执之。秦穆公闻百里奚贤,欲重赎之,恐楚人不与,乃使人谓楚曰:“吾媵臣百里奚在焉,请以五羖羊皮赎之。”楚人遂许与之。当是时,百里奚年已七十余。穆公释其囚,与语国事。谢曰:“臣亡国之臣,何足问!”穆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问,语三日,穆公大说,授之国政,号曰五羖大夫。百里奚让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贤而世莫知。臣常游困于齐而乞食铚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齐君无知,蹇叔止臣,臣得脱齐难,遂之周。周王子颓好牛,臣以养牛干之。及颓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诛。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诚私利禄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脱,一不用,及虞君难:是以知其贤。”于是穆公使人厚币迎蹇叔,以为上大夫。
前651年,齐桓公三十五年,齐两会诸侯于葵丘。周襄王使宰孔赐桓公文武胙、彤弓矢、大路,命无拜。管仲谏而桓公卒拜受赐。
是时周室微,齐强,桓公曰:“寡人南伐至召陵,望熊山;北伐山戎、离枝、孤竹;西伐大夏,涉流沙;束马悬车登太行,至卑耳山而还。诸侯莫违寡人。寡人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昔三代受命,有何以异于此乎?吾欲封泰山,禅梁父。”管仲谏,乃止。
前647年,晋旱,来秦请粟。丕豹说穆公勿与,因其饥而伐之。穆公问百里奚,百里奚曰:“夷吾得罪于君,其百姓何罪?天菑流行,国家代有,救菑恤邻,国之道也。与之。”卒与粟。
前456年,秦饥,请粟于晋。晋君谋之,虢射曰:“往年天以晋赐秦,秦弗知取而贷我。今天以秦赐晋,晋其可以逆天乎?遂伐之。”于是不与秦粟,而发兵且伐秦。秦大怒,亦发兵伐晋。
前645年,秦穆公与晋惠公合战韩原,晋师败,秦穆公虏晋惠公以归。已而归之,晋惠公献其河西地,秦地遂东至河。
是年为齐桓公四十一年,管仲病,桓公问曰:“群臣谁可相者?”管仲曰:“知臣莫如君。”公曰:“易牙如何?”对曰:“易牙为君主味,君之所未尝唯人肉,易牙蒸其子首以进,非人情,不可。”公曰:“开方如何?”对曰:“开方事君十五年,齐、卫之间不容数日行,弃其母,久宦不归,非人情,难近。”公曰:“竖刁如何?”对曰:“君妒而好内,竖刁自宫以治内,非人情,难亲。”公曰:"然则孰可?"对曰:"隰朋可。"公曰:"诺。"
管仲死,而桓公不用管仲言而近用竖刁,三子专权。
雍巫有宠于长卫姬,其因竖刁以厚献于桓公,亦有宠,桓公许之立长卫姬之子无诡,代太子昭。
前643年,齐桓公四十三年,桓公病,五公子各树党争立。冬十月乙亥,齐桓公卒。五公子遂相攻,竖刁乃率易牙、卫公子开方及大臣为乱。以故宫中空,莫敢棺。桓公尸在床六十七日,尸虫出于户。及无诡立,乃葬桓公。
前636年,晋文公重耳立。
前633年,晋文公作三军,设六卿:韩、赵、魏、智、范、中行氏。
前628年冬,晋文公九年冬,晋文公卒,子襄公欢立。
是岁郑伯亦卒,郑人有卖郑于秦曰:“我主其城门,郑可袭也。”穆公问蹇叔、百里奚,对曰:“径数国千里而袭人,希有得利者。且人卖郑,庸知我国人不有以我情告郑者乎?不可。”穆公曰:“子不知也,吾已决矣。”遂发兵。
十二月,秦兵更晋地。次年春,秦师过周,无礼,王孙满讥之。兵至滑,郑贩卖贾人弦高,持十二牛将卖之周,见秦兵,恐死虏,因献其牛,曰:“闻大国将诛郑,郑君谨修守御备,使臣以牛十二劳军士。”秦三将军相谓曰:“将袭郑,郑今已觉之,往无及已。”灭滑而去。滑,晋之边邑也。
晋先轸曰:“秦伯不用蹇叔,反其众心,此可击。”栾枝曰:“未报先君施于秦,击之,不可。”先轸曰:“秦侮吾孤,伐吾同姓,何德之报?”遂击之。晋襄公墨衰绖,发兵遮秦兵于肴。四月,击之,大破秦军,无一人得脱者,虏秦三将以归。
文公夫人秦女,谓晋襄公曰:“穆公之怨此三人入于骨髓,愿令此三人归,令我君得自快烹之。”晋君许之。三将归,穆公素服郊迎,向三人哭曰:“孤以不用百里奚、蹇叔言以辱三子,三子何罪乎?子其悉心雪耻,毋怠。”遂复三人官秩如故,愈益厚之。
前624年,秦伐败晋,取王官及鄗,以报肴之役也。晋人皆城守不敢出。穆公乃自茅津渡河,封肴中尸,为发丧,哭之三日。乃誓于军曰:“嗟士卒!听无哗,余誓告汝。古之人谋黄髪番番,则无所过。”以申思不用蹇叔、百里奚之过也。
前621年,晋襄公卒,秦穆公亦卒。
前614年,楚穆王卒,庄王熊侣立。
前606年,楚庄王伐陆浑戎,遂至洛,观兵于周郊。周定王使王孙满劳楚王。楚王问鼎大小轻重。
前591年,楚庄王二十三年,楚庄王卒。
前559年,晋使六卿率诸侯伐秦,渡泾,大败秦军,至棫林而去。
前551年,周平王东迁后219年,孔子生于鲁昌平乡陬邑,名丘,字仲尼。孔子年少好礼,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长而博学,懿子、南官敬书往学礼焉。
孔子尝适周问礼,见老子。老子语之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
孔子辞,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
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渊深而莫测,高邈而难知,随时屈伸,应时变化,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老子,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姓李,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著书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其内容有: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唯不厌,是以不厌。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
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孔子反于鲁,弟子稍益进。
前523年,楚平王以费无忌谗,杀武子胥父武奢及兄武尚,武子胥出奔吴。
前522年,齐景公与晏婴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僻,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僻,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
前517年,以斗鸡故,季氏、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鲁昭公,昭公师败,奔齐,鲁乱。孔子亦适齐。
齐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欲以尼谿田封孔子,以告晏子,晏子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是时三桓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后阳虎又与三桓相杀,鲁乱。孔子不得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
前506年,武子胥带吴兵攻楚入郢,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以报父兄之仇。
前502年,鲁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以费叛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
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后又升为司空、大司寇。
前500年,鲁定公十年,孔子摄相事,鲁定公与齐景公为好会夹谷。犁钼曰:“孔丘知礼而怯,请令莱人为乐。”景公曰:“诺。”方会,旍旄羽袚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请命有司!”有司执莱人斩之。景公惭,乃归鲁侵地以谢,而罢去。
前498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弗克,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鄣,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而止。
前497年,鲁定公十三年,齐遗鲁女乐八十人,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
是年孔子开始周游列国,年五十四岁。
孔子适卫,后去卫欲适陈,过匡,匡人以为阳虎,拘焉五日。孔子使从者为宁武子臣于卫,乃得去。
过蒲。月余,反乎卫。灵公夫人使人召孔子,孔子入见,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珮玉声璆然。子路不说,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仍不悦,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
居卫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过巿。孔子丑之,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去卫。过曹。是岁前495年,鲁定公卒。
孔子又适宋,适郑。
孔子与弟子相失于郑,独立郭东门。郑人谓子贡曰:“东门有人,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告孔子。孔子笑曰:“然哉!然哉!”
孔子去郑至陈。岁余,前494年,吴王夫差伐败越王勾践会稽,勾践与范蠡为质于吴,后归越。
前493年春,孔子去陈。
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要盟曰:“苟毋适卫,吾出子。”孔子与之盟,出而适卫。子贡曰:“盟可负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
至卫,卫灵公问曰:“蒲可伐乎?”对曰:“可。”灵公曰:“蒲,卫之所以待晋楚也,以卫伐之,无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过四五人。”灵公曰:“善。”然不伐蒲。
卫灵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叹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孔子行。
佛肸为中牟宰。赵简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闻诸夫子,‘其身亲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亲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我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孔子将西见赵简子。至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伤其类,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遂反乎卫。
卫灵公问兵陈,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卫灵公与孔子语,见飞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夏,卫灵公卒。楚围蔡,冬,蔡迁于吴。
前491年,孔子自陈迁于蔡。
前490年,孔子如叶。叶公问政,孔子曰:“政在来远附近。”他日,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孔子闻之,曰:“由,尔何不对曰‘其为人也,学道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去叶,反于蔡。长沮、桀溺耦而耕,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彼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然。”曰:“是知津矣。”桀溺谓子路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子,孔丘之徒与?”曰:“然。”桀溺曰:“悠悠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与其从辟人之士,岂若从辟世之士哉!”櫌而不辍。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他日,子路行,遇荷蓧丈人,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曰:“隐者也。”复往,则亡。
前489年春,吴伐陈,楚往救,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间,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人围之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贡色作。孔子曰:“赐,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而问曰:“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
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
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远矣!”
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
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
于是使子贡至楚。楚昭王使人迎孔子,然后得免。
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谏,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时孔子在陈。
前489年,孔子反乎卫。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何其正也?”孔子曰:“野哉由也!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矣。夫君子为之必可名,言之必可行。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前487年,宋景公三十年,宋灭曹,执曹伯阳及公孙彊以归而杀之。曹遂绝其祀。
前484年,鲁哀公十一年,季康子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孔子之去鲁凡十四年,归时年已六十八岁。
鲁哀公问政,对曰:“政在选臣。”季康子问政,曰:“举直错诸枉,则枉者直。”康子患盗,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然鲁终不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
孔子崇礼,鱼馁,肉败,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闻也。夫子言天道与性命,弗可得闻也已。”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我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蔑由也已。”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夫子哂之。
“求,尔何知?”
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赤,尔何如?”
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
“点,尔何如?”
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
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前481年,田常以“大斗出贷,小斗收”收齐民心而弑齐简公。简公卒,平公立。田常以“德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罚人之所恶,臣请行之”而专齐国之政,封邑大于齐平公之所食。
前479年,鲁哀公十六年,孔子卒,年七十三。
前478年,楚惠王十一年,楚以兵北伐,杀陈湣公,遂灭陈而有之。
前473年,越王勾践自败于会稽,谋之二十二年,终灭吴,吴王夫差自刎而死。
前453年,晋六卿之赵襄子﹑魏桓子、韩康子共杀智伯,尽并其地。范、中行氏已于前亡,赵襄子﹑魏桓子、韩康子专晋国之政。
前447年,楚惠王四十二年,楚灭蔡,蔡侯齐亡,蔡遂绝祀。
前445年,楚惠王四十四年,楚灭杞。与秦平。是时越已灭吴而不能正江、淮北;楚东侵,广地至泗上。
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子墨子闻之,起于齐,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公输盘。
公输盘曰:“夫子何命焉为?”子墨子曰:“北方有侮臣者,愿借子杀之。”公输盘不说。子墨子曰:“请献十金。”公输盘曰:“吾义固不杀人。”子墨子起,再拜曰:“请说之。吾从北方闻子为梯,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荆国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义不杀少而杀众,不可谓知类。”公输盘服。子墨子曰:“然,乎不已乎?”公输盘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子墨子曰:“胡不见我于王?”公输盘曰:“诺。”
子墨子见王,曰:“今有人于此,舍其文轩,邻有敝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糠糟,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王曰:“必为窃疾矣。”子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之地,方五百里,此犹文轩之与敝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宋所谓无雉兔狐狸者也,此犹粱肉之与糠糟也;荆有长松、文梓、楩、枬、楠、豫章,宋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臣以三事之攻宋也,为与此同类。臣见大王之必伤义而不得。”王曰:“善哉!虽然,公输盘为我为云梯,必取宋。”
于是见公输盘。子墨子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公输盘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余。公输盘诎,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楚王问其故,子墨子曰:“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王曰:“善哉!吾请无攻宋矣。”
子墨子、公输盘出。
昔者楚人与越人舟战于江,楚人顺流而进,迎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难。越人迎流而进,顺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速。越人因此若势,亟败楚人。公输子自鲁南游楚,焉始为舟战之器,作为钩强之备,退者钩之,进者强之,量其钩强之长,而制为之兵。楚之兵节,越之兵不节,楚人因此若势,亟败越人。
公输子善其巧,语子墨子曰:“我舟战有钩强,不知子之义亦有钩强乎?”子墨子曰:“我义之钩强,贤于子舟战之钩强。我钩强我,钩之以爱,揣之以恭。弗钩以爱则不亲,弗揣以恭则速狎,狎而不亲则速离。故交相爱,交相恭,犹若相利也。今子钩而止人,人亦钩而止子,子强而距人,人亦强而距子,交相钩,交相强,犹若相害也。故我义之钩强,贤子舟战之钩强。”
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子墨子谓公输子曰:“子之为鹊也,不如匠之为车辖,须臾刘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为功,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
公输子谓子墨子曰:“吾未得见之时,我欲得宋。自我得见之后,予我宋而不义,我不为。”子墨子曰:“翟之未得见之时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见子之后,予子宋而不义,子弗为,是我予子宋也。子务为义,翟又将予子天下。”
子墨子将返,欲献书惠王,穆贺谓之曰:“子之言,则诚善矣,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贱人之所为’而不用乎?”墨子曰:“唯其可行,譬若药然,一草之本,天子食之以顺其疾。岂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吾言足用矣,舍言革思者,是犹舍获而攈粟也。以其言非吾言者,是犹以卵投石也,尽天下之卵,其石犹是也,不能毁也。君得之,则必用之矣。”
子墨子献书惠王。王受而读之,曰:“良书也。寡人虽不得天下,而乐养贤人。”竟不用子墨子。子墨子辞曰:“翟闻贤人进,道不行不受其赏,义不听不处其朝。今书未用,请遂行矣。”遂辞王而归。
子墨子归,过宋。天雨,庇其闾中,守闾者不内也。治于神者,众人不知其功;争于明者,众人知之。
墨子有《墨子》一书传世,虽未必都是他所写,不过大体上反应了他的思想,其中有:
“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是故置本不安者,无务丰末;近者不亲,无务来远;亲戚不附,无务外交。”
“虽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
“天下之所以乱者,生于无政长。是故选天下之贤可者,立以为天子。天子立,以其力为未足,又选天下之贤可者,置立之以为三公……
政长既已具,天子发政于天下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皆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皆是之,上之所非,必皆非之。上有过则规谏之……’”
“今有一人,入人园圃,窃其桃李,众闻则非之,上为政者得则罚之……今至大为攻国,则弗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此何谓知义与不义之别乎?”
“圣人为政……因其国家,去其无用……其发令兴事,使民用财也,无不加用而为者。是故用财不费,民德不劳,其兴利多矣。”
“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
“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
“子墨子曰:国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沟池不可守,而治宫室,一患也。边国至境,四邻莫救,二患也。先尽民力无用之功,赏赐无能之人,民力尽于无用,财宝虚于待客,三患也。仕者持禄,游者优交,君修法讨臣,臣慑而不敢拂,四患也。君自以为圣智而不问事,自以为安强而无守备,四邻谋之不知戒,五患也。所信者不忠,所忠者不信,六患也。畜种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以事之。赏赐不能喜,诛罚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居国,必无社稷。以七患守城,敌至国倾。七患之所当,国必有殃。”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将以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
“厚葬久丧……存乎匹夫贱人死者,殆竭家室……厚葬久丧其非圣王之道也。”
“……下度之不中万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子之为义也,人不见而助,鬼而不见而富,而子为之,有狂疾。”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君子不作,述而已。’子墨子曰:‘吾以为古之善者则述之,今之善者则作之,欲善之益多也。’”
前409年,吴起为魏文侯将,率师伐秦。筑河西之临晋、元里。
前408年,吴起率魏师西攻秦,至郑而还。筑洛阴、合阳。河西之地遂复归于魏。
前406年,乐羊为魏文侯将,伐取中山,因封以灵寿。
前403年,周威烈王命晋大夫赵籍、魏斯、韩虔为诸侯。
前391年,田常之曾孙太公和迁齐康公于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
前386年,周安王许田和为诸侯。
前376年,赵敬侯、魏武侯、韩哀侯灭晋后而三分其地。晋静公迁为家人,晋绝不祀。
前375年,韩哀侯灭郑,并其国。
前357年,田和之孙田因齐立,是为齐威王。是岁齐康公卒,绝无后,奉邑皆入田氏。
春秋以秦、楚、齐、燕、晋、鲁、吴、越、郑、卫等国为主。
春秋末期,晋三分为赵、魏、韩三国,田氏齐代姜氏齐,吴被越所灭,陈、蔡等小国也相继灭亡。
至战国时,越迅速为楚所打散,战国主要以秦、楚、齐、燕、赵、魏、韩、鲁等国为主。
若以齐康公亡,田氏完全取代姜氏占有齐国为春秋结尾,则春秋共413年。武王灭商至春秋末期约600年。战国136年。
若以赵襄子﹑魏桓子、韩康子共杀智伯,尽并其地,专晋国之政为春秋结尾,则春秋为317年,战国为23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