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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晋江文学城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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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霜闻声从房檐上跳了下来,怀里还抱着枫华留下的长剑。
她抬头往门外看了两眼,确保李澄淑已经走远,才开口:“真不明白你怎么会突然想学武功。”
“就是突然觉得自己什么也会不会,好鸡肋。”宋华阳走近,伸手碰了碰那柄长剑的剑鞘,“你教我剑术吧。”
松霜一个闪身,躲过了宋华阳的动作:“这剑是枫华姐姐的,你要是想舞剑,我去给你重新拿一把。”
说完,她闪身回了屋,取出一把普通的长剑来。
“我们当中只有枫华姐姐最擅长剑术,我的剑术还是她教的。”松霜垂眸,起了茧子的手拂过剑身,“可惜她走了,居然把剑留下了。”
她的眼底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忧伤来,就连语调也染上悲伤。
宋华阳不解:“为什么要将剑留下?记忆里枫华总是带着这柄剑的。”
“一个皇帝,一位重臣,他们岂能容忍枫华姐姐带着利器跟他们同行。”松霜讽笑,“说什么女子卑贱,如何能舞枪弄棒,说到底还是怕枫华姐姐一个不高兴,抹了他们的脖子罢了。”
宋华阳问:“那你呢?你擅长什么?”
松霜抬眼,将目光落到宋华阳身上:“隐匿行踪。殿下总是派我外出打探消息,不过剑术也还算尚可,虽然比不过枫华姐姐和殿下,教你还是绰绰有余。”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开始吧。”宋华阳迫不及待地拿过剑,期待地望向松霜。
“我随便教你几个动作,你先自己练吧。”
说完,松霜走到院子中央,眼神立马变得凌厉,接着是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将宋华阳看的眼花缭乱。
“慢着点,我都快看晕了。”宋华阳的脑袋随着松霜的动作左右摇晃。
松霜停下动作,连汗也没出:“算了算了,你就先学个开头,学到把剑刺出去那步就行。”
说完,她又将那部分演示了一遍,让宋华阳自己琢磨,转身回了房间。
红橘色的残阳堪堪落下,给宋华阳难能露出锋芒的眉骨覆上一层金闪闪,她终于累得放下了剑,垂下的睫毛微微颤着。汗珠从她额角滑下,晚秋的风吹过,让她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松霜抱着剑从屋里出来,不由皱起眉。
“没想到她居然是认真的。”她自语道,接着走上前和宋华阳并肩而立,“你和我一起做一次,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宋华阳没有反驳,又提起了剑,冲她点头。
她的动作并不标准,但练了这么多遍已经很娴熟。眼看着做完出剑的动作便可以结束,宋华阳执剑往前一刺,身体上的疲惫让她几乎无法完全控制住剑的走向。
下一瞬,剑飞了出去。
门外传来争吵声,木门的吱呀声与剑刃割破冷空的声音融在一起,寒光一闪,剑尖稳稳地刺进了缓缓打开的木门。
李澄淑和李昂愣在了原地。
“不欢迎朕也不至于刺杀朕吧。”李昂惊魂未定,他身后的随从已经冲上前来。
“要是想进来,就让你的人滚。”李澄淑深呼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怒气。
李昂冲他们拜拜手,示意他们离开:“再怎么说她也是朕的皇姑,不会杀了朕的。”
李澄淑只将他一人放了进来,用力合上门,将李昂的那些随从都阻隔在了门外。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李澄淑将手中的东西放在石桌上,抱臂看向院中的两人。
宋华阳不好意地挠了挠脸颊:“是我太累了,舞剑的时候不小心脱了手,这才……”
剩下的话她没继续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李澄淑没有责怪她,走到门边将剑拔下,转而看向松霜:“不是让你教她打拳吗,怎么学起剑术来了。”
“不是松霜的错,是我自己想学的。”宋华阳生怕李澄淑责罚松霜,上前挡在她们中间,“不过澄淑,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说完,宋华阳不掩嫌恶地看了李昂一眼,接着移开了目光。
“才遇见的,他在屋门口打转,说是来送黄芪,我们拌了几句,一打开门就差点被你暗杀。”
李澄淑没好气地伸出手指戳着宋华阳的额头,眼底却是无奈的宠溺。
宋华阳后退了两步,依旧是一副不待见李昂的样子。
“他怎么会知道小姑母缺黄芪,他一定是派人监视着姑母,然后准备将她杀掉,就像当初杀四姑母那样。”
李澄淑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倏然想起宋华阳曾说的那件事。
李昂亲手杀了宋华阳的四姑母。
她突然抬腕,将手上的剑架到李昂的脖子上:“解释解释吧。”
李昂将下巴抬了起来,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往脖子上的剑看。
“解释什么,朕何时杀害了槿初的四姑母,朕是冤枉的。”
“冤不冤枉,你解释过才知道。”李澄淑没有丝毫动容,“否则,就算你是皇帝,我也敢抹了你的脖子。”
李昂双眼紧闭,深吸了一口气:“那天,我去大牢看她,顺便给她送些饭去。我要她假死脱身,可她说已经被人喂了丸药,活不过三日了,要我为她了断,免去痛楚。”
“丸药?”李澄淑若有所思,“你应当知道是谁做的。”
“自然和你父,朕父,朕兄之死的幕后黑手,是同一批。”
李澄淑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我就知道,以你的性格,怎会杀了她,还正好被华阳看见。”
感知到脖子上的利器移除,李昂这才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地呼吸。
“朕斗不过他们。”李昂垂首,“朕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如何能搞定他们。”
“那便不作为吗?”李澄淑逼近,微微低头俯视他,“试也不试的话,我只能说,你真是个懦夫。”
李昂苦笑了一声:“是啊,人人称朕儒雅,只有朕知道,朕其实是软弱。”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宋华阳:“朕只是想来看看槿初怎么样了,听说她也被喂了丹药。”
“劳陛下挂念,一切都好,还死不了。”宋华阳行礼,不肯抬头去看他。
“即使朕解释清楚,你还是恨朕吗?”
宋华阳闻言,恭敬地回答,挑不出一丝错处:“罪女对陛下,只有君臣之情,既然是君臣,臣是断断不敢恨君的。”
李昂见她这样生疏,说不受伤是假的,可那又能如何。
“既然如此,朕就不多打扰了,槿初,朕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李昂走了,除了石桌上的几大包黄芪,几乎看不出他有来过的痕迹。
李澄淑又开始煎药:“你姑母说你体内的毒素不多,但时间久远,已经入骨三分,只能尽量除去。药终究不是什么滋补的好东西,喝上半个月就停了。”
“太好了。”宋华阳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只用喝半个月,还好不是一个月甚至更多,否则我就要成药罐子了。”
李澄淑看她高兴的模样,不由失笑:“还真是容易满足。”
…
日月更迭,不知不觉到了立冬,枝桠模糊了屋檐与天空的交界线,迎着风微微晃动着。
李澄淑被门外的呼喊声叫醒,她坐起身,还没完全缓过神来,宋华阳就一溜烟跑了进来。
“澄淑!下雪啦!”她的眉眼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你快些起来,可漂亮了。”
李澄淑打了个哈欠,用手腕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翻身下了床。
院子里,宋华阳穿着氅衣在接天上飘落的雪花,不过雪花只落到她掌心一瞬,便化成了一滩凉水。
宋若荀从隔壁探出脑袋,笑着看她和松霜玩,余光扫到了刚出屋的李澄淑。
“饭已经做好了,收拾收拾来吃饭吧。”她道,“也喊华阳一声,天冷了,别冻着她。”
李澄淑闷闷地嗯了一声,接着抬头往天上看去。
“立冬下雪真是罕见,看来这一整个冬天都会是冷的了。”她喃喃。
宋华阳捂着冻得通红的耳朵跑回了廊下,衣服上还沾着水珠。
“立冬下雪不好吗?今天村里来了不少人给姑母送东西,说这是好兆头,来年定会好丰收呢。”宋华阳扬起大大的笑脸,脸上红扑扑的。
“但愿吧。”
李澄淑的话很轻,很飘渺,被风一吹,连同绵软的细雪一同散了。
“今天的药喝了没?”李澄淑跟着宋华阳进了屋,还没刚动筷,她便想起了今早忘了煎药。
“喝了的。”宋华阳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洋洋得意,“我只用再喝六日就可以停药啦。”
李澄淑将冬葵和鸡肉换了个位置,以便宋华阳能更方便够到。
“嗯,等你停了药我们再多留些时日,就算不能过除夕,也要等过了冬至再走。”
“啊。”宋华阳停下了夹菜的动作,“走那么迟吗,那桂枝怎么办?柿子树又怎么办?”
李澄淑不知道柿子树的事:“桂枝完全可以自己生活,至于柿子树,那是什么?”
宋华阳放下筷子支着脑袋:“就是吴老翁草屋前的一棵柿子树,他临行前交代我和义山照料它的,眼下我们都走了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义山有没有好好浇水。”
李澄淑听懂了,她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将他们定居在这的事说了出来:“他们不会回去了,所以就算柿子树死了也没事。”
“不回去了?”宋华阳不解,“为什么啊?”
“这里很好,他们打算在这里养老。”李澄淑并不在意,“况且吴阿婆的腿还要治一段时间,所以他们决定不回去了。”
宋华阳突然起身:“既然如此,我去找他们。”
说完,她便冒着雪跑了出去。
“诶。”宋若荀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便不见了踪影,“这孩子,饭还没吃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