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雏菊》树荚

2、有没有不习惯

　　第二天，何烨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少年敲了敲门，朝里面看了看，开口道：

　　“报告——“

　　“进。”刘萧丽说。

　　何烨低着头站在刘萧丽的桌前，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场批斗了。

　　只见刘萧丽拿起成绩单，还特地虚张声势的抖了两下，发出声音。

　　“何烨，你这次周测的成绩也退步太大了点，虽然这是你高中生涯里面第一次周测。”刘萧丽说，“啊，当然了，摸底考除外。”

　　何烨偷偷的看了一眼刘萧丽，但又怕与她撞上视线，所以很快便转移了目光。

　　刘萧丽放下成绩单，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接着说：“可能你还没习惯，但是你摸底考拿了全校第一，这次退了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好？”

　　何烨手在身后，一直扣着，手心都出汗。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成绩，文科偏科严重，语文还稳定些，英语纯属靠蒙。开学摸底考，是在初三和高中过渡的内容。对于何烨来说确实是很简单，在加上暑假有预习过高一的课程，校一，也确实是意料之内。

　　但自开学考之后，他便在心底种下一颗种子：我要坐牢这个校一的位子。

　　“我这次确实……”何烨缓缓开口，“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会进步的。”

　　刘萧丽见何烨态度居然这么好，有些不习惯，脑海里渐渐出现自己被何是批斗的画面。

　　她用温和的口吻：“其实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成绩是学生最重要的，特别是在学校里。”

　　是啊，这个时代，成绩是学生的命根。

　　何烨点了点头，“我明白。”

　　刘萧丽很欣慰，她舒了口气：“行，那你先回去吧。”

　　何烨嗯了一声，随后离开了办公室，带上了门。

　　“听说你一大早就被叫去办公室了，怎么了啊？”张北问。

　　何烨正在发呆，听见张北在问他，他回过神，哦了一声：“这次周测不是没考好吗，她找我聊了聊。”

　　“啊？！”张北惊讶道。

　　“那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何烨：“她能对我做什么？”

　　张北意味深长的哎了一声：“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咱们丽姐教育学生的手段——”

　　张北在军训的时候还特地去论坛问了问之前的学长学姐：

　　“请问刘萧丽老师是不是很温柔的老师？”

　　底下有回复道：

　　［法式小面包：啊？学弟你在她班啊！哎我只能说祝你好运了。］

　　［战神：其实刘老师也没那么可怕，不就是课上一个人格，课下一个人格吗。］

　　［嘉多宝：学弟，我相信你在这位良师的三年“精心”栽培下会在以后创出自己的一片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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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体罚你什么的吧？”

　　何烨疑惑道：“怎么会，她有那么……内个什么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张北道。

　　他又突然想到，毕竟何烨爸爸是副校长，她应该也不敢。

　　张北：“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何烨从办公室回来之后琢磨了一下，这半个月里，他也深深的感受到了，高中的学习方式和之前不一样，但现在他也能适应，现在缺少的，只有一点：努力。

　　再刻苦一点。

　　“先好好看看这次的试卷吧，英语……”何烨提到英语，一时语塞。

　　“慢慢来吧，毕竟我初中英语就……”他看了一眼张北，“你也知道。”

　　“也是。”

　　·

　　这后来的几天，何烨觉着是那个奇怪的转校生故意躲着自己，根本不怎么有跟他有交流的机会。

　　在这周走之前，有个每周就算是上网课也不会取消的周测。何烨可终于逮到机会了。

　　可正想上前打招呼，何烨心里突然冒出：我就这么上去打招呼了？不就交个朋友吗。交朋友？我为什么要认识他吧？萍水相逢而已啊。不想？不对，那我这几天找他干什么？就因为这次我没考校一？但他应该就是那个转校生啊。可我没考第一也不是他的错啊，前段时间玩的太疯了……我这次周练拿回来不就行了？但是我又不知道他那三科算的什么，我怎么报复，我不是复仇，啊不是是反省……

　　何烨就这样想着，李祁就这样再次跟他擦肩而过。等何烨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祁已经没了人影。

　　噔噔噔——

　　“报告。”

　　“进！”

　　“刘老师，我想问一下明天周测，我的考号是多少，问完我就走。”

　　刘萧丽抬眼看见是李祁，二话没说，笑着说：“是李祁啊，你的考号是……”说着翻弄着一旁的单子：“你在86场，考号是11，哦也就是食堂后面那边的教学楼二楼第一个，如果还有不清楚的我找人……”

　　“不要麻烦了，我可以找到，谢谢老师。”

　　“啊，行。”

　　说完，刘萧丽似是又有什么没说到，补充道：“周测的座次一般是大乱的跟成绩什么的没有多大关系，所以考场里什么人都有，这个你得注意一下。”

　　李祁点了点头，回道：“谢谢老师。”

　　刘萧丽摆摆手，李祁便离开了。

　　“诶，老刘，这是你们班的啊？”一个邻桌的的老师说道。

　　“是啊。”刘萧丽回答，“哎，你出去也别乱传他还没来就考校一什么的。这孩子心思挺重的，刚报告那天还来找我说，希望我不要把他拿校一的事情告诉别人。”

　　领桌的老师有些不解：“考校一还不显摆一下啊？这个年龄段的学生不都注重颜面吗，怎么这么谦虚。”

　　刘萧丽笑了笑，“谁知道呢，反正他安心学习，高考考个好大学，身体也健健康康的就行了。”

　　“也是。”

　　说完，那老师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下了晚自习，张北跟何烨一齐回家。

　　“诶烨哥，你在哪考？”张北嘴里叼着辣条说。

　　“86。”

　　张北瞳孔放大，“啊？！虽然我承认你退步挺大的，但是这个也也也也也忒……”

　　“你懂个屁，86场怎么了，况且这个东西又不是按成绩排的。周测而已，随便考着玩。”

　　张北说：“你爸……没找你事吧？”

　　何烨顿了顿，随后开口：“没，他最近挺忙的，没空理我。”

　　张北哦了一声。

　　何烨：“诶，还没说你的呢。”

　　张北把手里的辣条袋子丢进了路旁边的垃圾桶。

　　“我的可不一样，一个非常吉利的数字——66！“说着，张北还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很顺。”

　　“为什么你的这么吉利？”何烨反问。

　　“那当然是因为……”张北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闯入了他的视野。

　　“看什么呢你。”

　　何烨顺着张北的目光看向了那人。

　　是李祁。旁边还有个女生。

　　那女生还跟着李祁，俩人嘴里还说这些什么。

　　“这兄弟，挺牛的啊，才来几天就把一中校花拿下了？”张北说道。

　　“李祁，你家在哪？”

　　“……新华路”

　　“诶，那我们还挺顺路的，要不我们一起走？”谢盈说着，跟在李祁后面走。

　　谢盈缠着李祁一直滔滔不绝的说，张北看了看说道：

　　“但好像转校生不喜欢谢盈啊……他不会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吧?”

　　“要不你去……”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刚想说让你去把我忘在班里的手机充电宝拿来，这里我来……张北心想。

　　张北话还没说完，两三步跑到李祁和谢盈面前，拽着李祁说：“你不是说下了晚自习跟我和张北一起走吗？你怎么……”说着还看了一眼谢盈，“好啊你，重色轻友？”

　　李祁一脸懵逼的看着何烨，张北还上来打圆场，“对啊，不是说一起走吗？”

　　说着，张北看了一眼一旁的谢盈说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一中校花谢盈吗，你找他有事吗？”

　　谢盈一时语塞，“没，没什么，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她又很娇羞的看向李祁说：“李祁，明天见。”

　　说完，便小步跑了。

　　仨人看着谢盈的背影，随即又转过眼来。

　　李祁看着何烨好一会，盯着何烨看。他棕色的眼睛，即使戴着眼镜也很好看，何烨有点愣神，直到被张北叫回来。

　　“何烨你抓人胳膊干什么玩意，人都走了，还不松啊？”

　　闻言，何烨急匆匆的送了手，故作咳两声掩饰尴尬。

　　李祁抖了抖胳膊，重新对上那俩人的目光。

　　“谢谢。”

　　真冷，比北极都冷。

　　张北心想。

　　“没事儿，举手之劳。哦，对了。我是张北，这是我发小何烨，我们从小就认识。”张北说道，“你叫李祁对吧？”

　　何烨心想：……？你自我介绍就介绍呗，你说我干什么……我还没跟他做自我介绍呢。

　　李祁点了点头。

　　？他怎么不说了……

　　张北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是何烨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听说，这学期来的插班生成绩都很好，不知道李祁同学是不是也是这样。”

　　“过奖了，只是碰了碰运气，没想过会考上。”

　　如果不是一中不用交学费每学期还补助我五百，李祁没想过会来这里。

　　何烨又问：“那李祁同学，不知道你刚来这里有没有什么不习惯？”

　　“还好。”

　　？何烨问这些干什么？

　　“那……”

　　一通电话打来了，张北从兜里拿出手机，“我靠，老张催了，快走快走。”

　　说着推这何烨走。

　　何烨还没说完就被拽走，只好寥寥的回头朝李祁挥挥手，以示再见。

　　李祁怔了怔，过了好半会，何烨头都扭过去了，才想起来招手。

　　看见何烨走后，他又在原地愣了几分钟，直到被一个跑的很急的同学不小心撞了一下，才想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不好意思啊。”

　　那人说完又匆匆的跑开了。

　　等回过神，他扯了扯背带，又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脖颈，随后乘了车回家。

　　等到李祁回到家的时候，那扇狭小的门没关，他爬着楼梯进了屋。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听见动静，跑过来扑向李祁。

　　李祁向那小男孩做手语，意思是“阿华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吃饭呀？”

　　李祁蹲下来，捏了捏小孩的鼻头。

　　小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一个小女孩满脸笑盈盈的也过来了，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阿祁回来了？”

　　一声亲切的声音随着妇人一同探出头。

　　李雪身上挂着那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围裙，手里拿着的锅铲上还滋滋冒油。

　　“嗯，我回来了。”

　　“奶奶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阿华跟阿思一放学就来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可想你了。”

　　李祁看了看那俩小孩，摸了摸他俩的头，随后把包从身下脱下，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这两个小孩一个叫张一弦，也就是那个小女孩，那个男孩叫张一柱。是李祁的堂弟妹，父亲因为早年在外地打工，不小心在工地上被砸死了，母亲又因为生张一柱都时候难产，也死了。两个孩子本就无父无母，上帝又拿去了他们的听力。李雪看不得两个孩子受苦，便一块养了。

　　“阿华和阿思今天在学校有没有认真学习？”

　　李祁又蹲在俩小孩面前做手语，问他们在学校有没有认真学习。

　　他们点点头。

　　李雪端着饭出来，“行了，赶紧洗手吃饭吧，今天收工有点晚。”

　　李雪在楼下开了一家理发店，生意不错，她的手法很准而且也不怎么涨价，很多新老顾客都来这里找她来给理发。

　　“不了，我在学校吃过了，你们吃。”说着，拿起书包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一点都不吃吗阿祁？”

　　“不吃了！”

　　说着，坐到书桌前，从书包里掏出试卷放到书桌上。

　　李雪像是经历过很多次一样，也没再追问。

　　他又从包上的一个小隔层里，拿出了他今天所攒下的钱，一部分零钱放进了抽屉里，另一部分放到了床底下一个小信封里。

　　他想攒钱，为李雪减轻些负担。

　　一切都做好了，他才开始做试卷。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俩眼滚溜溜的，不知道是想可爱死谁。

　　李祁笑了笑，招手他过来，张一柱悄悄的进了房间，扑进了李祁怀里。

　　李祁将他抱到自己腿上，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张一柱不哭也不闹，就看着李祁写题。

　　等到李祁写完那张试卷的时候，小朋友已经依着李祁睡着了。

　　李祁也习惯了，将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随后又回到书桌前。

　　等到他写完，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随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边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生怕吵醒了小孩子。

　　他正闭上眼睛，想睡觉，突然一张脸浮现在他的脑海。是何烨。

　　……别想了，睡觉。

　　——

　　李祁：今天，喜欢的人主动和我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