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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瑛孜 ...

  •   陶景挖土的动作一顿,问身边两人:“还能请鬼?”

      齐临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闻所未闻。”

      秦烟仔细想想,道:“按理说应该不行,毕竟鬼魂不去鬼界,长久留在人间于自身也无益,况且时时面临灰飞烟灭的危险。至于请鬼……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干坏事儿。就算鬼魂可以利用,但生前也还是实实在在的人,若是家人知晓它死后也不得安息……还是闻所未闻。”

      陶景心下了然,这个世界不能召鬼,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少用此等术法。

      秦泽兰冷笑一声:“你最好拿出实证来。我在山上呆了这么多年,可从未听说过有请鬼的。”

      “怎么没有,除了她还能有……”他堪堪止住,像咬住舌头说不出话来,憋红了脸,最后愤愤骂道,“总之一定是她!”

      陆向薇看向秦泽兰,见她点头,便继续问道:“郑公子知道她是何方人士吗?”

      “不知道……听说只是杨柳村小户人家的女儿。”他随意看向别处,好像对这位疑似凶手的女子毫不在意,“要不是有幸嫁到吴家,只怕也只能配个屠户,往后几十年吃尽苦头。”

      只听啪喇一声,众人看向佛像前的陶景,她正把挖好的土倒到地上,只是动静比先前大上许多。

      “那好。泽兰,你和我一起在此保护郑公子,那恶鬼很有可能会出现。齐临……白眠还在镇上,刚好叫上他去郑、吴两家。秦烟,你和陶景去一趟……”陆向薇看向郑酬恩,等他说出女子住处后继续嘱咐,“你们俩去那里查查她的背景。”

      “好。”

      “等等!”郑酬恩叫住她们,“就你们……二位道长吗?要不让这位小兄弟也留下吧,有他在,我好安心些。”

      先听砰的一声,离得近的甚至能感受到一股轻微震动。

      她们回头看向陶景,陶景道:“我踩实一点。”

      话虽如此,不过脚下的裂纹似乎更密了。

      陆向薇扶额:“那好吧,只好麻烦你们再跑一趟了。”

      “嗯,好。阿景,咱们走吧。”

      “一路小心。”

      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陶景向他点头示意。

      齐临像是在纠结什么,先看周围人的反应,见陆、秦二人忙着盘问郑酬恩,他鼓起勇气跑到陶景面前塞给她一样东西,又说一句“一路小心”后走回去。

      只是脚步有些不稳,看起来十分僵硬。

      陶景默默收好他送来的东西,与秦烟离开破庙。

      陶景拍干净掌心的灰,指着身后的破庙,道:“刚才砸出两个洞,才补好一个。”

      “等有空了再补上吧。”秦烟见二人走了有一段距离在,于是凑过去问道,“刚刚你怎么想的,突然把琴掀出来,可把我吓了一跳。”

      “只是想吓一吓他。”

      “啊?为什么呀?”

      “先前他吓过我。”

      陶景将初次见到郑酬恩发生的事说与秦烟,说完这事又讲到他的说辞,跟她分析自己的想法。

      秦烟听来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便答道:“依他的话,若恶鬼是让那位女子请来的,为何在杀了吴季民后还要找他的麻烦?按理说,她与郑酬恩应该没什么交集,但看他现在的样子……”

      “目前来看恶鬼只寻郑吴两家的麻烦。还有那些小妖。”

      长久下去,只怕受到牵连的人会越来越多。

      沿途问过行人,答案依旧如故。若问的是那些小妖,反而得到了不一样的回答。

      离杨柳村越近,受到的影响越小。还有那些无论香客多少的佛庙,也许真有佛祖菩萨显灵,总之一片祥和。

      陶景顺便在原来的地方添上驱邪符,又设下一道阵法,以免被野兽精怪衔走。

      秦烟看着好奇,陶景见状在张贴时顺便告诉她各种符文有何作用,到后面时秦烟也能自己画几张符,因是初学者,效力不像陶景画的符那般大。

      陶景只说多加练习,不出一年也可算半个符修弟子。

      二人不在玉清派内,因此可御剑赶路,不出一个时辰就到了杨柳村。

      根据郑酬恩说的地址,二人找到池塘边柳树下的一栋木屋。

      陶景敲了敲门,等了许久也没人来开门,只好与秦烟在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农户知道消息。

      沿着池塘边的小路走,见山前田中的禾苗已经盖过膝盖,盈盈一片绿色。

      鸡鸭嚎叫不停,果然三十步外有一片房屋,屋前围坐着几位老人家,在梨树荫底下摇着乘凉。旁边还有几个不足七岁的小孩在玩跳房子,或是寻来一堆花草石头扮大人。大狗被拴住脖子呆在屋檐下,吐出长长的舌头看孩子们玩闹。小狗倒是得了自由,可以在外头玩闹。

      “打搅几位老人家了,”二人先向她们行礼,秦烟才继续开口询问,“住在那边的人家可是外出了?方才我们二人敲门,但不见应答,所以过来问问。”

      老妇人顺着秦烟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远处时微微眯起眼,又与旁边的老太太问过后才想起来。她道:“你是说刘家呀?早不在咯!”

      二人对视一眼,老太太叫孙女孙子进去搬两张凳子出来,招呼二人坐下后继续说道:“那一家四口,爹呢叫刘大有,娘呢叫、叫什么来着?”

      “王、王什么花,王荷花,对对,就叫荷花。”

      “这对夫妇总共两个孩子,一胎生了俩。还是请镇上夫子取的名字,大的叫刘瑛瑛,小的叫刘孜孜。几年前姐姐嫁到永安去了,妹妹好像……干、干啥去了?”

      “不晓得,有两三年没见到她了。”

      她们虽是双生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脾气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刘瑛瑛一向听话老实,勤恳得过分,刘孜孜则活泼顽皮得有些过头了,所以在大人眼里还是刘瑛瑛更讨喜一些,对刘孜孜的关注也就少了许多。

      刘瑛瑛能嫁给像吴家这样的大户,似乎顺理成章。往后人们谈起瑛瑛,都只会惊叹一句有福气。

      二人吃着小孩端来的果子。陶景问道:“您是什么分辨她们两个人的?”

      “哦,这个啊。瑛瑛脖子上有两颗痣,孜孜耳朵后面有一颗痣。”

      陶景点头,重归安静。

      秦烟接着问:“老人家,您听说了吗?永安镇这几天闹鬼呢!”

      “哪有的事!”几个老太太都笑起来,小孩儿不明所以,也跟着笑。

      秦烟招招手,等她们凑近来低声道:“听说啊,吴家老爷差点没了!”

      这一句果真引起她们的兴趣,七嘴八舌间扯出了另一番话来。

      吴老爷确实有一次受过重伤,这一点与郑酬恩说的别无二致。但事后并没有派人去查,有人来问也只说是回家路上遇到了落石,这才落下伤来。

      至于吴季民的死讯,她们口中说的又有不同:一个月前传来的消息,吴家少爷因病逝世,留下他与刘瑛瑛的孩子。

      至于是什么病,那边说的也不清楚,总之十分遗憾,大有叹英年早逝的。可惜了刘瑛瑛,独守往后几十年的孤苦。

      想到郑酬恩提到刘瑛瑛时的神情,二人觉得奇怪,便问道:“吴家家大业大的,怎么想到要娶瑛瑛,莫非二人曾经有过什么交集?”

      “哪有什么交集?”老太太摇蒲扇的动作都跟着顿了一顿,“这两丫头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一样,平常也就那些孩子们玩,哪里认得这样的大户?这门亲事,还是人少爷上门提的!”

      几年前吴季民忽然造访杨柳村,直奔刘家去。本要相看一番,只是听说刘孜孜顽皮得紧,于是立即定了姐姐,不到一个月就抬轿把刘瑛瑛娶回去。

      婚事结得如此突然,连刘家自己都觉得有些蹊跷。只等一两年过去,刘瑛瑛时常来信说自己一切安好,又派人送来一些银两,况且一家人去永安镇赶集时顺便可以拜访吴家,果真见她气色好得很,渐渐地就当自己捡了一块大饼。

      “那刘家人怎么就不在了呢?”

      “听说是瑛瑛夫家给了刘大有一笔钱,叫他带妻女住到别处去。”老太太摇头抱怨,“不就是嫌刘大有跑得勤,让别人知道吴家有个穷亲戚嘛!”

      起先一家人怎么也不肯答应,尤其是刘孜孜闹得最厉害,杨柳村离永安镇近,怎么说也可常常去看望瑛瑛,一家人短暂团聚几日。

      可是就在三年前,曾经闹得最凶的刘孜孜主动要求一家人搬走,甚至连家里的东西都没带走一件。

      邻家都有人问要搬到哪里去,一家人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只说越远越好。

      刘王夫妻俩先走一步,刘孜孜还多呆了几天。

      也就在那几天,刘孜孜安静得可怕,村里人经常看到她在池塘边发呆,或者只是一个人在田埂上走,平时最喜欢找她玩的小孩也不敢凑上去。

      那时还有人猜她被抽走了魂魄,要不是主动搭话时她都是笑着应答,以及她耳后的痣,大家还以为刘瑛瑛回来了。

      有些深入骨髓的习惯终究再难改变。

      刘孜孜走后,再也没有人听过这一家人的事。

      二人套出许多话来,快到结尾时果子也吃得差不多了。

      “那我们去刘家看看吗?”

      “好。”

      临走前陶景交给她们几张符纸,贴在门上可避妖邪。

      再回到原处,二人也没有先前的拘谨。陶景敲开门上生锈的锁,秦烟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秦烟按照陶景教的画一张符纸,注入灵力后自成烛火照亮屋内情景。

      屋内布置与寻常人家一样,只是孩子多了东西也就跟着多起来,好在一家人都勤恳,打理得也算井井有条。

      正间佛龛里佛像打理得最勤,只是长久无人不免也跟着周遭落了俗尘。

      的确如她们所说,什么东西都没带走。

      陶景查看一番,确定这里并没有怨气,也没有鬼魂来过的痕迹。

      又与老太太们告别一次,二人折返永安镇。

      “他没有说谎,至少部分是真话,添油加醋的真话。”

      秦烟点头:“总不好是镇子还有附近的人一起撒同样的慌。”

      她们先去了永安镇,见白眠一个人应付得来再去破庙,郑酬恩果然还在那里。

      “怎么现在才回来?”秦泽兰看着即将落下的红日,不免说了一句。

      陶景答道:“办了点事。”

      秦泽兰扶额无奈:“还好你们回来了。”

      据齐临说他死活不肯回去,陆向薇与秦泽兰轮番劝了几遍也是赖在椅子里不肯动。无奈,三人只能在破庙附近调查。

      见二人回来了,陆向薇再去劝他,说有五个人在,一定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秦泽兰见他不依,便问:“那你先前怎么就敢回去了?那会儿可没人护着你。”

      郑酬恩答道:“那时得了道长来了的消息,一时心急,也就忘了。”

      一提起这事,齐临脸色就不好起来,默默走到角落去。

      好在看到来的人多了他也稍稍松了口,只要平安度过今晚,他保证一定乖乖跟她们回去。

      众人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秦家姐妹气得牙痒痒,由陆向薇负责开解。

      陶景见齐临生着闷气,自己现下无事,便也去开解他:“今天的事实在是巧合。”

      “嗯,”他声音更低,像是说给袖子听,“都是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他听到一声轻笑,偏头却见陶景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齐临回头的瞬间,眼前伸来一只手,一卷琴弦静静躺在手心里。

      “何时……”

      “从杨柳村回来时先去了镇子一趟。”陶景见他面色不定,又补充一句,“没耽误时间。”

      齐临迟迟没有接过去,等陶景再次提醒他时才从她手里拿走琴弦。他背过身去,站了许久走向别处。

      “阿景,他怎么了?”

      “大约是有事。”

      秦烟点头,道:“眠眠说他等好半天都没见我们回去,索性带饭过来了。”

      她一向喜欢叫人名字最后一字,或者是不叫姓单叫名,又或是叫陶景的昵称一样。

      陶景应了一声:“我去叫他。”

      今天的饭菜由白眠准备,大家觉得尚可。

      只郑酬恩嫌弃得不行,但今天郑家没有派人来送餐,即便心里不愿也还是跟着吃了一顿:陶景说这是修者做的,修者吃过可增进修为,凡人吃过可延年益寿。

      饭后由陶景秦烟二人洗碗,这里水井干涸多年,二人还去附近小溪里打了几桶水回来。

      洗完碗还剩许多水,问过众人还需要多少,陶景提过一桶水到庙外清洗白天砸过地面的古瑟。

      陆、秦二人都来她身旁搭过话,没说几句就被秦烟拉过去,看她展示如何使用符箓。

      跳动的火焰照亮光滑的琴面,陶景不时抬头看她们,不知在哪次抬头看到齐临走来坐到她身旁。

      “你的弦安好了?”

      “唔……还有一点。”齐临含糊答话,“你的呢?”

      “什么?”

      “这张古瑟,我看它依旧崭新,不知是……谁给你的?”

      陶景眼神闪躲,面无惊色:“我师傅。”

      “祂送你的?”齐临伸手轻抚弦索,没忍住挑动出一个音,待弦音停息,不由小小惊叹,“果真是好弦,你师傅送这样好的瑟,看来祂也十分看重你。”

      陶景随意点头,心中只道:这是走前趁师傅不备偷来的。

      清洗完毕,她朝他伸手,道:“把琴拿来,还有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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