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若环

1、第 1 章

　　序幕。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一场暗夜中飞舞的游戏。
　　多年之后，仍然有人想起她，说起她，就象夏末傍晚的蝉鸣。庄当然更记得，她说话的语调，神态，她艳丽的紫红色长裙，她胸口的那颗黑痣。
　　那时候，偏僻的小城里还很少有人穿艳色的衣服。人们偏向于灰暗的色调，灰色，黑色，黄色。那些穿红戴绿的，都是城西边那条小巷子里迎来送往的女人们。而她们也只是在黑夜的掩护下，昏黄灯光映照时才敢稍稍放肆，如同开在暗夜中的玫瑰，剥了刺，只剩柔嫩的花瓣。白天，她们也是一身素色，在再目前众目睽睽下，低头弯腰，向菜贩子买上些微食材的。
　　只有她，是在艳阳普照之下一袭紫红的。走在街上，总昂着头，冷然地目不斜视，挺胸阔步。她不是巷子里的女人，她是城南贾寡妇的女儿，叫小如。贾如，假如，一个神秘莫测的名字。那时她才16岁，早不读书了，整日游荡。伙同一群同样大小的混混，吃喝玩乐。早上睡觉，中午起床，下午上街，晚上就到城西巷子里聚会。曾经问过她，小如姐姐，你为什么不上学啊。她说，学校没意思。她笑笑，可是小妹，你可得上学啊。你读完小学还要读中学，大学。她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往上翘，黑色的眼线。我无法回答。中学大学对我来说还是陌生的概念。然后她开始对我讲庄哥哥，他的言行举止，他的丰功伟绩。于是我知道了庄，知道了他的几乎一切的少年往事。庄从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留意他，从小女孩时开始。
　　再遇见庄，是多年后，在别处。我是新进员工，他是公司老板。轮廓鲜明，肌肤古铜，西装革履，充满沧桑。已是成熟男子。而我，也长成女人了。我开始买裙子，紫红色，各种款式。我的衣柜淹没在一片紫红的海中，沉没。完全是预料之中的事，庄爱上我。在紫红长裙的诱惑中。小如姐姐，如果不是你，我也许不会爱上庄。他也不会爱上我。

　　乐章，预感，终止。
　　常常半夜起床，喝杯凉凉的白水，捧本小说。穿紫红睡衣，在被窝中看爱恨情仇。直到开门声响起，才披好外衣，穿上拖鞋，扶庄进来。庄从不曾醉到吐，只是熏人的酒气。他张开充满血丝的眼，定定地盯着我看。“我是浣浣。”我说。他闭上眼：“你是浣浣。”“是的。”我说：“我是浣浣。”然后他睡着。我继续看小说，直到天亮。
　　杰对我无力。两年多来，他无法使我的病情有任何的改善。对这一点他很苦恼。他是一个正经而固执的人。我从未付过医疗费用，因为他拒收。也许是我毫无改善的失眠症打击了他作为优秀医师的信心吧，他对我格外执着。
　　每次治疗，其实就是喝茶、聊天、听音乐，然后在温暖的气氛中睡上一觉。杰很会讲话，使人安心。“我不治了。”我常常说。这时杰就会包容的微笑，聊起他童年的趣事。他小时候在外婆家，有院子，有树，有木马。被家人捧在掌心里，在温暖中成长。这点跟我很象，在远方的小城也有爱我的父母家人。于是我们很有话聊，天南海北，滔滔不绝。直到紧绷的神经放松，我便坠入梦乡。
　　现在，和庄在一起3年了。也失眠3年了。我有预感，为我们这曲相遇的乐章划下终止符的人已经到来。梅子，一个初次见面就似曾相识的女子。紫色睫毛，黑色眼线，墨黑的蕾丝衣裙。血红长甲间夹根白色香烟。一个落入风尘的艳丽女子。冷然的神情，淡漠的微笑。
　　一见她就知道，我和庄之间，已经落幕。
　　“浣浣。”庄叫我。他慌张失措。为什么？因为捉奸在床，被我看见？还是因为他深爱的女人已经不是我了？呵呵，我是在自欺欺人啊。他何曾爱过我，在小如姐姐烙在心中之后。他也并不爱梅子，只是在形似和神似之间，他选择了神似。他选择了梅子，所以对我惊慌。
　　我转身离开。

　　落幕
　　“杰，我想我的失眠症可以治好了。”
　　“那么，浣浣，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了。”
　　“什么事？”
　　“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
　　原来，我还是适合温暖的色调。原来，幸福就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一篇短短的随笔，只是一种心态转变的结果。大家看看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