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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崇宣十年,荆州城。

      “吁!”

      一辆双马驾着的马车在客栈前停下,车帘后面探出个脑袋,少年走出车厢露出稚气的面庞,抬手将车帘高高掀起。

      少年欢声道:“主子,到客栈了!”

      话音刚落,身穿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而出,抬眸扫了眼四周,眉眼间透着几分冷清。

      马车旁一黑衣男子翻身下马,将手里的伞撑在白衣男子上方,“主子,顾怀时让人来传话,说要晚些到。”

      沈遇安颔首,移步往客栈。黑衣男子撑伞跟上,沈遇安却在门口停住脚步。

      客栈人多声杂,一道略显刻薄的声音尤为突出。

      “哼,你也说了是十年前,也不想想他如今都什么年纪了,早已不复当年雄风。”

      黑衣男子循着沈遇安的视线往里看,只见大堂内一男子抚着胡须,语气越发不屑:“依我看,若是战事一起,他立即就得让位。”

      胡须男身旁的大汉听到这话眉头紧皱,怒道:“季大将军是先帝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岂容你这等无名之辈在此置喙?”

      胡须男竖起眉毛,“我哪句话说错了?是人都会老,老了就要服输,他季鸿翊早该卸甲归田了!”

      黑衣男子偏头看向沈遇安,只见他原就冷清的脸阴沉如寒冰,他试探道:“主子?”

      沈遇安抬手,示意他噤声。

      大汉攥紧拳头,瞪大眼睛道:“让季大将军卸甲归田,北梁大军真的来犯时,你去御敌吗?若不是十年前季大将军率兵出城杀敌,大败北梁大军退兵三百里,你如今还能站在这放狗屁?”

      胡须男也怒了,指着大汉骂道:“刘老二,你当自己是谁呢?不过是在幽州当了几年兵,人记得你是谁吗?你自己说季鸿翊是不是大不如前了?”

      大汉怒眼圆睁,反驳道:“若非季小将军战死沙场,季大将军又怎会因丧子之痛伤了根本,你怎能说出这猪狗不如的话?”

      胡须男嘲讽道:“季南风?他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他要真有那么厉害,怎么能被那北梁大皇子把头给砍了?只留给季鸿翊一具无头尸体。”

      季南风,这个名字沈遇安已经许久未听人提起,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沉着脸缓步走进大堂在靠窗的桌边入座,黑衣男子和那少年跟着坐下。

      争执仍在继续,一瘦削男子附和道:“这么说,我方想起一件事,早前有人说那季南风就是个抢占别人军功的龌龊小人,倒是他那位堂兄季行州端的是个好汉,年仅三十就封了忠武将军。”

      这人像是醍醐灌顶般,接着道:“依我看啊,那季南风生前就是占了季行州的军功才封的游击将军,他死了也算是给季行州让路了!”

      这三人喝了点酒,说话没了顾忌,脾气也跟着大了不少。

      大汉颈间青筋暴起,捏着拳头就要往另外两人身上招呼,有人连忙上前拉住,劝道:“私自斗殴可是要下狱的,莫要冲动。”

      胡须男看着大汉收回去的手,得意道:“打啊,刘老二,你莫不是怂了?”

      大汉瞪着胡须男,怒道:“你!”大汉挣开拉着他的人,捏着拳头就要上前,门外倏然有人在喊:“刘老二!刘老二!”

      外面的人跑进客栈,喊道:“刘老二,你娘发病了!”大汉登时色变,因怒气涨红的脸瞬间褪成苍白,拔腿就往外跑。

      胡须男朝大汉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他对着那瘦削男人道:“真晦气,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在那喝酒包你尽兴。”

      沈遇安用余光瞥了那两人一眼,转头对那黑衣男子道:“陌羽,跟上去。”

      陌羽意会,起身跟上那两人,在一个无人的拐角处将人打晕捆住了。

      破败昏暗的屋子里,两个身缚绳索的男人躺在地上,嘴里塞着布条,身子微微打颤,睁大眼睛打量着四周。

      屋内寂静,只有两人发出的呜咽声,随着时间流逝,两人蜷缩着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快。

      在两人几乎要因为恐惧晕厥过去前,一直紧闭的门从外向里推开。身穿月牙白锦袍的男子站定在两人面前,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男子。

      沈遇安伸出脚抬起蓄着胡须那人的下巴,“陌羽,把东西拿出来。”

      陌羽上前将两人嘴里的布条扯出来,后退几步站到门边。

      那两人剧烈地猛咳了几下,立马求饶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不知小的怎么冒犯了少侠,小的愿意将功赎罪……”

      “对对对!只要少侠放了我,少侠想要什么都可以!”

      沈遇安沉声说:“抬起头,嘴张开。”

      胡须男一头雾水,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沈遇安阴沉的脸,只觉得如同罗刹索命,压着心底的恐惧道:“少侠……我家中有不少银子,只要少侠放了我,我可以都给你!”

      另外一人忙附和道:“我也可以,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去借……”

      沈遇安缓缓抽出腰间的剑,冷声道:“我要你们的舌头。”

      那两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面无血色的脸上冷汗直流,挣扎着起身跪地磕头道:“求求少侠放过我,除了……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是么?”沈遇安嘴唇抿成一条线,缓缓道:“那要你们的狗命。”

      蓄着胡须的男人身子不住往后退,眼睛盯着沈遇安手里的剑,摇头求饶道:“不要!不要……求求您放了我、我家里还有妻儿和……”

      话音未落,方才还在喋喋不休的嘴里落下一截血淋淋的舌头。

      “唔……”他蜷缩着在地上翻滚呜咽,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另外那人见状先是愣住不动,回过神后颤巍巍地往后挪动身子。

      沈遇安握着沾了血的剑,居高临下的睨着蜷缩在地上的人,用剑尖挑起地上的舌头,甩到另外那人身上,问:“自己张嘴还是我帮你?”

      那人连忙将黏在自己身上的舌头甩开,颤声道:“少侠,求您……求您放过我……”

      沈遇安扯起半边嘴角,凉薄道:“看样子也要我帮你。”

      银光闪过,鲜血飞溅,那人的舌头和唇肉齐齐掉了下来,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怪叫声。

      躺在地上的人彻底崩溃,眼泪鼻涕混着鲜血糊了一脸,一股尿骚味在狭小的房间蔓延开来。

      陌羽站在门边踌躇道:“主子……”

      沈遇安罔若未闻,抬起手,手里的剑依次划过那两人的脖颈,片刻后呜咽声也消失了。

      沈遇安抬步走出门,陌羽跟在后面,沈遇安倏然开口道:“给方才那人家里送些值钱的东西。”

      陌羽怔愣了片刻,意识到沈遇安说的是谁,“是,主子。”

      沈遇安和陌羽回到客栈已是戌时,少年在大堂将俩人迎到楼上。陌羽让人上了几道菜,沈遇安上座后斜眼看那少年,问他:“阿四,顾怀时人呢?”

      阿四说:“主子,时哥还没回来呢。”

      陌羽见沈遇安一脸不虞,知他今日心情不佳,忙说:“山里路不好走,也许是有事耽搁了。”

      沈遇安没再说话,三人安静地用着晚饭,房间里静得有些诡异。阿四闹腾惯了,觉得不自在,几次想开口都被陌羽用眼神制止住了。

      终于,晚饭时间结束,陌羽叫小二送了洗漱的水上楼,替沈遇安将洗漱的东西都备好后出门了。

      方才回客栈时他已经叫人去查了茶馆里另外那人的住处,借着月色走到一处宅子门口,犹豫片刻后将装着银票的包袱丢进院子。

      既方便携带又值钱的东西可不就是银票嘛。

      陌羽回到客栈时,顾怀时已经回来了,衣裳上沾着血迹,正向沈遇安汇报。

      “主子,操练的校场都已经修建好了,再过两日便可开始使用。”

      沈遇安坐在桌旁,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半块白玉龙形佩,眼里闪过一道凌冽的光,“做得好!”

      他的父王在十二年前被诬陷豢养私兵意图谋反,后困于东宫最终自刎。如今他要替他的父王养没养过的私兵,将所有的罪名都做实。

      顾怀时自行解释道:“我和弟兄们今日回来时遇着俩拨刺客在抓人,混乱中和他们打了起来,因此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俩拨刺客?

      沈遇安掀起眼皮看顾怀时沾了血的衣裳,衣裳没破,他沉声问:“知道是什么人吗?”

      “那些人有些奇怪,”顾怀时犹豫道:“一拨看兵器像是赤庄的,可另一拨却不大像大魏人,更像是北梁人。”

      赤庄是大魏第一杀手组织,传闻只要出得起价钱,便是皇亲国戚也照杀不误,出现在荆州不足为奇。可赤庄的人为何会和北梁人搅在一起?

      沈遇安停下手里的动作,严肃道:“知道他们刺杀的人是谁吗?”

      顾怀时回忆道:“那人我不曾见过,看着身手不错,但像是负了伤。那些刺客见那人跑了就去追人没再同我们缠斗,也不知那人后来被抓住了没。”

      沈遇安默了一瞬说:“可看清他的长相了?”

      顾怀时犹豫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说:“很好看。”

      阿四在角落里失声笑了出来,陌羽默默叹了口气就差翻白眼了,顾怀时这人怎么就是学不会看眼色?

      沈遇安冷哼一声,吩咐道:“阿四,让他描述具体样貌,你来画。”

      “好嘞,主子,我这就去拿纸和笔墨。”

      阿四屁颠屁颠去取了东西回来,把画纸铺在桌上,一本正经地说:“说吧,时哥,我一定完美地把他原貌画出来。”

      顾怀时蹙着眉沉思道:“剑眉星目,挺鼻薄唇,……鼻尖好像长着一颗痣。”

      阿四抬头看他,颇为无奈地说:“时哥,你就不能说具体点吗?”

      顾怀时眉头挤在一起,问:“这还不够具体吗?”

      阿四白了他一眼,舔墨,“眉毛粗细?眼睛大小?”

      “……”

      一盏茶时间过去,总算是画好了。

      阿四捏着画的两角走到沈遇安面前,沈遇安看了一眼,画工不错,画上的人的确难得一见的好看。

      沈遇安觉得画上的人莫名有些眼熟,尤其是鼻尖那一点痣。

      “阿四,照着这画再多描几张,陌羽拿着画差人去查是何人。”

      两人齐声应道:“是,主子。”

      画上的人此时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屋里没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户洒在他苍白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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