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做乙游发家致富》秋千树

90、日落归巢（3）

　　那时候的柳易正处于相当崇拜李暮的时期，崇拜那敢想敢干的魄力，李暮反抗了公司领导，一气之下跳出来单干，自己当上老板，赚了好多钱，她憧憬，向往，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同样的勇气跳出现状。

　　于是柳易带领一帮同学，依葫芦画瓢模仿了出来。

　　照例是先心平气和谈判，她们查了很多话术，背了很多模板，可再伶牙俐齿的小女孩也说不过苦心经营十几年的老油条，强大的对冲突的应对能力和对担责的防触摸机制令他们完全玩不过，整个就是无法选中的状态。

　　情急之下她们只能选择抗议到底。

　　现在想想或许也是被人有意引导的，学校都要没了，里面的职工也当然难以保全自身，就让她们这些学生闹起来，闹成了他们也能沾点光，闹不成最多维持原方案。

　　一根线搭上了，整个事件忽然明晰起来，柳易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只是不等她找点细节验证，忽然想到舍友，眼神又黯淡下去。

　　她永远也忘不了的眼神，除了唐老师的之外，在那一刻又多了一双。

　　闹得最激烈的时候，舍友站上了楼梯的栏杆。

　　是那个一直诉说自己当年有个同学受不住压力一跃而下给全校换来一天假期的舍友，总是絮絮叨叨重复那一幕直到有些神经质的舍友，无数次在夜里哭着醒来忘不掉绝望的舍友，现在走上了一条和自己同学一样的老路，竟然傻到用自己的生命去争取。

　　事情总是惊人的相似，当故事听都听厌了，对当事人来说却是一片难以找到出口的迷雾。柳易的舍友想用壮烈的牺牲换来一些转机，却在混乱和推搡中摔下了楼梯。

　　纵使不是她的过错，柳易也在心中暗自挪动砝码，把舍友的结果背在了背上，除了唐老师，她又多了一个需要赎罪的对象。
　　重病可以轻易拖垮一个家庭，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一个年轻女孩的贫穷和窘迫，自卑和自尊，把柳易牢牢困在其中。年轻的姑娘从来不是美好的代名词，是迷茫挣扎害怕愤怒的集合。

　　她非常需要钱，哪怕是违背自己的良知。

　　哪怕是与憧憬的人作对。

　　柳易甩甩脑子，最近的回忆实在太多了，估计是生理期前期的多愁善感，熬过去就好了，她还要忙着倒卖周边，抢黄牛票。她知道自己不是打工的料，熬再久也混不出名堂，只能琢磨些其他赚钱的方式。

　　类似今天这种对话时不时就会来一次，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两人互相呛几句嘴，消磨一下孔庆无所事事的闲心，换来一两天的清闲，虽然讨厌，但毕竟不费什么事，偶尔还能接个跑腿的活赚点小钱，也就忍下来了。

　　“您记性真好，希望当时被全体出卖的细节也别忘记。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洗杯子了。”

　　两人互相戳了心窝子，都舒坦了，柳易见没其他事，扭头打算走了。

　　临走前，孔庆却又把人叫住：“你等等，李暮最近在干什么？”

　　柳易摊开手：“老规矩。”等收到转账后，她才敷衍道：“在和程大少爷谈恋爱。”

　　孔庆皱眉：“说些我不知道的。”

　　“得加钱。”

　　两人对峙一会，孔庆先叹了口气，“算了，帮我把柜子里的文件拿来，你就可以走了。”

　　“看不出来孔老板现在还日理万机呐？”柳易边说烂话，边过去打开柜子翻找，最近的文件不是《日班夜班保安管理办法》就是《保洁招聘要求》，再不就是安排公司物业擦外窗玻璃的通告，真的是很闲的闲职，这回真成啃老混工资的小富二代了。

　　“就在柜子最底层，靠右手边，一个透明的文件袋。”

　　“哪呢？哪有透明的。”

　　柳易猫着腰仔细寻找，丝毫没有防备，只是觉得身后过于安静了，往常她一点小事办不好，孔庆贬低嘲弄的话就一股脑倒出来了，今天居然这么有耐心等她。

　　“没找到，你确定是放在这……”

　　柳易正要回头，一根条纹领带从后勒住了她的脖子。

　　孔庆手背上青筋凸起，不住地收紧手上力道，像是穷途末路挣扎的野兽，一门心思必须解决后患。

　　必须一击致命，他没法再忍受下一次的追究了，盛老时日不多，保不了他第二次，但挣扎的力道也很大，柳易也知道只要能留住一条命孔庆绝对逃不过制裁，更何况她一点也不愿意死在这里，死在一个落魄的失败者手里，简直毫无尊严。

　　即便再不解，柳易也没功夫深究为什么孔庆突然发难，她立刻反手抓住绳子，在对面用尽全力的情况下护住自己的血管，随后心念一动躲到系统的庄园。

　　她的庄园是一大片初始草坪，零星东一块西一块散布几小块不完整的耕地，有的什么都没种，有的熟了也不摘，有的直接干死了，除了没时间和懒惰之外，更大的原因还是贫穷。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钱养护庄园。

　　柳易深呼吸一口气，立刻又退出庄园，孔庆已因骤然脱力的惯性摔了个四仰八叉，柳易趁此机会撒腿狂奔，撞开办公室的门往外逃去。

　　冲出办公室，外面居然空无一人。

　　她后知后觉自己落入了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光明正大下死手，还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清退了所有人。

　　脖子上的勒痕火辣辣发热，但好在反应及时，没有嵌进皮肉，放松压迫后一股脑回涌到头顶的血液让柳易眼前阵阵发黑，只能凭着意志往熟悉的出口奔跑。

　　这些文明人狠起来也一样要命。

　　孔庆从地上爬起来，扔掉手里没能为他实现目的的无能领带，他盯着柳易狼狈逃跑的背影，心中涌出一股怒火。愚钝、无能、低贱、贫穷，柳易身上的每一点都被孔庆所不喜，这样的她理应顺从他，为精英的他奉献自身卑贱的一切。

　　“为什么你还要露出不服气的眼神，你就应该接受现实，活在你的圈层中，为什么要挣扎出去。”

　　“我讨厌你的眼神！无比让我厌恶。”

　　他不知不觉已然将心声流露，装修典雅的办公室被怨毒的气息笼罩，外在与内在两相冲突下，令木质家具的色泽都黯淡了几分。

　　身后传来谁人的说话声：“你知道吗，你的眼神和柳易一模一样。”

　　孔庆顿住，几乎僵硬在原地。

　　“你闭嘴！”他对着面前的空气怒骂道。

　　一声轻笑若有似无，很快又归于平静。

　　孔庆的怒意无法遏制，抄起手边的花瓶把桌上的电脑摆件文具砸了个粉碎。

　　他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还背负着“赵氏孤儿”的使命要找程氏复仇，拿回本属于盛家的产业，他拼命向上，结交一切能用上的人，可把控程氏的盛老知道他最大的秘密。他自以为掩饰地很好，却不知道盛老一直都在关注自己的妹妹，妹妹不服气自己父亲要夺走盛家的产业，一气之下逃离了家，改名换姓，生下孔归羽，归羽又生下孔庆。

　　于是他心怀仇恨，以一个青年才俊的身份混入程氏集团，埋伏在此，时刻准备着推进伟大目标，二少爷的意外曾令他陷入欣喜，减少一个竞争对手固然不错，却也更忧心盛老的阻碍。孔庆要怎么做才能拿回家族的财富，要么做掉大少爷，要么讨好盛老，要么收买人心。

　　原本他的计划都在按部就班进行，可惜突然冒出来个李暮横叉一脚，把规划全部打乱了。

　　他和柳易本质就是一类人。

　　耳边又响起了柳易气势汹汹的叫嚣，当时他打算在柳易会议中失态这件事上做文章，把小姑娘打成精神病，彻底扔出公司，可柳易却在电话里对李暮大声吵吵：他要是敢把我打成精神病，我就敢在进医院前先把他砍死，看谁动作快！

　　为什么呢？为什么总要反抗他，就不能好好地去死，让他夺走系统呢？

　　孔庆阴沉着脸，继续追逐自己的猎物。

　　柳易奔向玻璃门，无论怎么按解锁都打不开，她一把捞起前台的椅子就往玻璃上甩过去，有时候质量太好也不是个事，椅子砰得反弹回来，还把她吓了一跳，头都捂好了才觉得自己过于夸张。

　　螺丝刀。柳易一撇笔筒，对了，这有用，她抓起把手，用力向某一点戳去，透明玻璃上扩散出白花花的蜘蛛裂纹，只需轻轻一推，结实的门掉成一地冰雹似的渣子。

　　来不及感慨，柳易扑过去按动电梯，不出意外一定也是没电的，但好歹也要试一试。事实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欣喜的消息，不光电梯无法运行，连楼道的大门都被牢牢锁上。

　　她不得不折返回去，挨个检查楼层的消防通道，果然都是锁住的，门，窗，都锁得严严实实，偶尔有几扇打开的窗，望出去也是毫无落脚点的悬崖，就等着她跳呢。虽然不知道孔庆存着怎么样玩弄的心思，居然放任她一扇扇尝试，但也来不及多想了，脑子本来就不好使，这时候更派不上用场。

　　最后的消防通道也是锁着的，逃生的希望破灭了。柳易忙完一套流程，有些恍惚，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但总归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还有其他出路的。她从办公桌上拆下一块挡板，抓在手心，给自己些许慰藉，不过桌板还是太脆了，要是有根铁管就好了，抡起来说不准还能在死前给孔庆打成脑瘫。唉，太不顺手了这桌板。

　　而孔庆似乎也不着急，荡在不远处不紧不慢追赶，好像把握很大似的。

　　柳易边跑边翻找趁手的武器，顺便放倒两个柜子阻挡一下。

　　好熟悉的游戏形式。

　　滴滴的电报声好像已经响在耳边了，柳易悲痛于自己的抽象，这种时候了还在乱想。

　　她吸了吸鼻涕，转头钻进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在桌椅板凳中间秦王绕柱，朝孔庆扔各种文件。好爽，平日里多要紧的文件，每个人都必须仔细逐字研读并遵照，生怕被别人挖了个坑背了个锅，现在却可以拿来当垃圾砸人。柳易抓起一大摞扔去，越扔越有劲，孔庆接连躲闪，两人在一张大桌前左右横跳。

　　孔庆一个大跳，猝不及防抓住柳易的胳膊，而柳易也早有准备，举起两个订书机就往孔庆咯吱窝里钉，效果拔群，能清晰感受到钉子扎进一块软肉的触感，趁着孔庆吃痛，柳易又一脚踹倒一个大柜子，压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