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屋里的人 ...
-
……
“时间很晚了，今天就聊到这里。”
“讲完再休息吧！”
……
“啊，过零点了。”
“反正已经是新的一天了，继续吧。”
凌晨时分，站位换成座椅，座椅又换成小沙发。面对面变成摊在同侧。人和猫都没犯困，打算再聊一宿。
“哎呀，我们这样投入……”黑猫懒洋洋地说，“那你白天就差不多该走了。”
左金谷慢慢地转头。
“出于现实，还是出于情感？”
黑猫纳闷地看他一眼，“在象牙塔内，快乐的专注于某一件事，自身的时间流速会变快。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但没想到会加速这么多。”左金谷叹息，“怎么会设置这种规则？我压根没和你聊多久。”
“两个人也就刚认识的这段时间能从早聊到晚嘛。”黑猫一本正经地说，“很多兴趣也一样，刚接触的时候最开心。我这也是为了提高大家的幸福指数。”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不管做什么，用心钻研都很重要。”左金谷想起弹一段钢琴就跑的猫，还是无法赞同。
黑猫一乐，“我可没拦着它们不用几辈子钻研——在场的生物只有你会死于衰老。”
“……”
也对。
对于能保留记忆复活的种族来说，比周围的小伙伴老得快似乎只是一件特立独行的事。没有危险，只是不太合群。
如果真的有想要做的事，离群独处的状态反而值得珍惜。左金谷这么想着，把头转回来，整个窝在沙发里。
“想明白了？”黑猫也转回去，重新变成一摊猫。
左金谷“嗯”了一声，“你的设计精妙绝伦。”
“那当然了。”黑猫随意地说，“对了，刚刚你说出于情感？主动的离别怎么可能出于情感啊。”
“有那种每段感情都很投入，又不会保护自己的人。”左金谷解释道，“他们有些会在社交中及时抽身，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
黑猫反应了几秒钟，“你们现在这些人……”它叹了口气，“等我出去，办个提升心理健康的培训班，就能把你们一网打尽、吃喝不愁了。”
“难说。”左金谷耸了耸肩，“就是因为没时间学习，也想不到要去学习相关的知识才会这样。”
“唉，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商机。”黑猫故作伤心地闭上双眼，“连自己需要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活得还不如原始人。”
原始人？天天在温饱线上垂死挣扎，也不是值得向往的生活吧。
不，不对……
“……你说的‘原始人’是指？”
“就是人类修行者。”黑猫回忆道，“虽然他们也有点疯，动不动就搬山移海，但个个都逍遥自在，也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这也太原始了……”左金谷顿了一下，“听起来，我比他们更适合原始人这个标签。”
于是他们又同时发笑。
“慢慢来，你们才发展几千年嘛。我讲的都是接触宇宙中其他势力之后的事了。”黑猫想了想，又嘱咐道，“你回去学习的时候，可能会觉得科学很落后，但不管怎么想，你一定要把它们结合在一起。我的传承只能给你一个人，你创造的交叉学科才是可以真正传下去的东西。”
左金谷郑重地回答：“放心吧，我做研究不会被心情影响。”
这话他说来合适。
“其实……”左金谷支支吾吾。
黑猫警惕地望向他，“如果你突然表白，我会非常苦恼。”
“我没有这种想法，完全没有。”左金谷连忙否认，“我是想问你，冒险主题那些草……它们没有去上一层的机会吗？”
虽然拒绝把它们带上来，但他其实没有忘记这件事。
左金谷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一个冷漠的人。
“当然有啊，云端也有草场，你没看到？”黑猫反问。
“我们直接过来了，没乱逛。”
“面对那么有趣的场景都能忍住不乱走？”黑猫想夸他，但一想那些建筑也是自己绞尽脑汁设计的，瞬间停住夸奖的势头，“你也太不懂欣赏了吧！我鄙视你。”
好浮于表面的鄙视。
说正经的。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三个主题，哪敢在路上浪费时间呢？
“对，我不懂欣赏。”左金谷这么想着，敷衍地说。
“所以那些草是怎么上来的？”
“经常被践踏，还愿意年年开花，自然就上来了。”黑猫解释说，“因为它们在下面只能受苦，这条法则对它们是公开的。”
“如果你是一棵小草，你也会知道。”它讲出一个可爱的假设。
“这样啊。”左金谷放下心来。
“你的心完全没有被小草们触动？”黑猫疑惑地看他。
“没有。”左金谷老实回答。
“……”黑猫叹息一声，“再给我讲讲你的研究吧。”
“好。”左金谷稍微严肃了些，“我来之前，刚做完一个项目……”
……
.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谈不上有多热情，但不间断。谈话声终于停下时，已是日出时分。
“时间差不多了，”黑猫扭头看着他，“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左金谷未打出的哈欠被它吓回去，“不要说的你好像认识了我几千年一样啊……”
“哪有这么多几千年的羁绊？”黑猫叹了口气，“我说的是体型啊体型。我们聊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是这么小。”
“我不知道怎么变大。”说起这个，左金谷也很不解，“你可以教教我吗？”
“主动要求教导，真好学……但唯独这个，谁都教不了你。”
黑猫一跃而起，在空中变成一只更小的黑猫，将全身置于日光下。
“那你们为什么都能变大变小？”左金谷拎着一个小板凳跟过去，看着它身上的阳光，而不是窗外的太阳。
“因为我们都对这种技巧心领神会。”黑猫递给他一杯果汁，“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能成功领悟这个小技巧。”
“谢谢。”左金谷接过，毫无头绪地说，“我会好好研究，尽量争取。”
“也不用这么严肃……”黑猫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
“如果你想回去，”黑猫视线躲闪，“得从这直接跳下去。在合适的时候。”
“为、为什么？”左金谷惊讶地看着它，“不是夏至时节会自动离开吗？”
“那是在路上迷失的人遵循的法则，但你已经在图书馆了，这里是不一样的地方。”黑猫摆动了两下尾巴，“在空中降落的时候刚好到夏至，你就能安全出去了。听起来很刺激吧？”
“是听起来很危险。”左金谷揉了揉眉心，“如果掉在地上怎么办？”
“会碎成很多瓣吧。”黑猫打了个寒战，“不要突然讲这么恐怖的话。”
是你先开始说的。
左金谷控诉地看了它一眼，又叹了口气，“如果安全落地呢？”
“那当然也可以出去。”黑猫疑惑地看着他，“你又不会飞……小猫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你别瞎搞。到时间我会提醒你的，最多就是过程惊险一些，不会有事。”
“我带了降落伞。”左金谷淡定地说。
猫：“？”
“你为什么会带降落伞……”
“有备无患。”左金谷心有余悸地回答。
“……好吧。”黑猫拿出一枚铜钱递给他，“这是个储物工具，里面装的东西都是给你的。它结构很稳定，你直接放在手链里就行——不可以反过来放。”
“看起来很朴实。”左金谷眼睛一亮，接过放好，“你和白泽的炼器风格好不一样。”
“白泽？它那种不是炼器，最多叫打铁。”黑猫没好气地评价，“浪费材料的可恶小绿毛。”
“当然，我很尊重它……”黑猫用并不尊重的口吻说，“但在专业方面，不要把它和我相提并论。”
“抱歉，抱歉。”左金谷看着它，欲言又止。
黑猫接收到他好奇的视线，无奈地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左金谷停了一拍，又问：“它从来没有学会过炼器吗？”不管怎么说，活这么多年还是只会打铁太过匪夷所思。
“差距就是我能快速搓出一个法则稳定的小世界，而它连泥巴都玩不明白。”
“至于学炼器……”
黑猫沉默了许久。
左金谷等得久了，抬头看它。纵然他身怀满级猫咪情绪识别技能，也没在猫脸上看出不满的情绪。
它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但，也确实表现得很在意。
“白泽和獬豸的炼器都是我教的。”
“啊？”
“它俩能成为朋友，也是因为一前一后来我这里补习的时候碰了面。”黑猫平静地说，“后来新法则试用期间，它们先后经历了一次轮回。因为功绩不够用，它们选择保留关于彼此友谊的记忆，把我教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左金谷：“……”
“在下面的时候，有一棵树问我是不是认识白泽。我说是，它很惊讶……”
“树？”黑猫想了想说，“可能是看到过我最开始写的公告。”
“什么公告？”
“白泽、獬豸不得入内，狗可以进。”黑猫咬牙，“楼梯旁边和冒险屋门前都挂过。但我后来感觉很对不起狗，就撤掉了。”
“…………”
黑猫又看了一眼左金谷的手链，略带嫌弃地说，“这么多年还黏在一起，腻死了。”
“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左金谷弱弱地安慰它。
“我当然知道。”黑猫快速回答，冷哼一声，“但它们浪费我的时间，我唾弃它们的友谊。我觉得，所谓的友情，完全就是……”
“我们算朋友吗？”左金谷突然发问。
黑猫扭头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
“算……算吧……”它不确定地说。
“你继续。”左金谷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这样我还怎么继续啊？黑猫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恼羞成怒，召唤出一个泡泡把他装好，朝窗外狠狠一丢——
“喂！我还没戴好降落伞啊！”左金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回来。
“有我友情资助的泡泡，还要什么降落伞。”黑猫拍拍爪子，哼着歌走回图书馆的柜台。
柜台后，祂不再是一只猫，面容也重新变得模糊。祂的笑容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消解，但祂确实在笑。
祂独自和祂的笑声待在一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