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凌晨,身体和精神乏累到极致的鹿矜还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

      昨晚,在景酲离开后,酒店工作人员也离开后,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感觉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面对人时浅浅的微笑乍收,表情僵硬起来,就这么躺着,一晃眼,天都快亮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和一个不爱的人做.爱后涌上来的空虚与疲乏,虽然她没体验过,她觉得应该类似。

      这就是每一次去找刺激的代价,一定会改变她的作息规律,作息规律一改,整个人都会混乱萎靡不振一阵子,她要改回来还只能一点一点地磨,从凌晨拂晓睡,到早上睡,到中午睡,到下午睡,到晚上睡,恢复正常,这个过程需要很久,认真算下来,是会少睡了一天。

      然而,如果她一直待着不出门去转一转的话会更可怕,她很担心好不容易调整好一些的状态会回到之前的样子,在室内待久了,她会开始畏光一开始是拉着透色的白纱帘,到后面整个遮光窗帘都会拉上,也不开灯,厌恶又放纵自己沉沦在幽暗的世界里。

      此刻,鹿矜想着不久前的事,后怕的庆幸着,庆幸她没有真的和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男人一夜情,这种刺激一旦染上了一定会像瘾一样戒不掉,她深信,沉沦于这种刺激一定会把她拉往看不到底的深渊,吞噬她,毁灭她。

      她昨晚真不知道是怎么了,被下了降头似的,怎么会突然有兴致和人一夜情?诚然,那是一个极有魅力的男人,想起他,心火还会翻腾。

      她想起来不久前景酲凝眸盯着她,轻轻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推了推,没太用力,堪称温柔,而非粗暴,这种细节上的温柔很能引诱注重细节的女人。

      但他表情却是嘲讽,他说:“我们不需要多余的联系。”

      那一刻,鹿矜知道酒馆里那些在他这里铩羽而归的人的心情了,内心深处滋生强烈的遗憾和不甘,就像看中了一个商品,非常喜欢,但是是非卖品,无法拥有,这让鹿矜很上头,不可名状的征服欲控制住了她,心火熊熊燃烧。

      他既然不给联系方式,那就她给好了。

      鹿矜心忖,有些事果然就是这样的,一物降一物,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心动的男人,别人对她根本没兴趣,就像她对喜欢她的人没兴趣一样。

      “好吧,我留我的给你,行不行?”

      鹿矜说着,手还抓着景酲的手臂,她是生怕他走了似的,有些用力,随即快速用另一只手去包里翻找出口红。

      在景酲疑惑的目光下,她用口红斜边在景酲手臂上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

      整个过程,景酲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阻止她。

      鹿矜写完最后一个数字,仰头看他:“我等你联系我,你一定会联系我的,对吧?”话音尾调微扬,带着不隐晦的暧昧色彩,毫不掩饰期待,眼中暗送秋波,这是一个女人在引诱一个男人的姿态,只是她做出来并不熟练,但是杀伤力仍旧无穷。

      可惜,男人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不解风情的男人。

      只是景酲再怎么迟钝也接收到了她发出的特别的讯号,毕竟他身边这样的异性太多了,他不会不明白这其中意味,愈是明白,眸中愈是冷冽,冷冽中又隐匿着一团暗火。

      景酲凉薄的目光落在鹿矜身上,表情平静中隐有一丝崩裂,他看着她,房间里灯光并不强烈,是很柔和的适合睡眠光线,此刻因特别的氛围而沾染上了两分旖旎色彩,洒在鹿矜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她皮肤很白,不常晒太阳的那种不太健康的白,裸.露的肩膀上反射着莹莹微光,脸颊有些酒后的红,很清透的薄红,像是粉瓷釉彩,眼神不太清明,他不能准确判断那种不清明是由于她醉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你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景酲拧眉,板着脸冷声问鹿矜。

      “嗯?”鹿矜眨着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她盯着他的脸走神,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但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景酲默然不语,好一会儿后才问:“你想做什么?”

      鹿矜盯着景酲:“你想发泄什么,是吗?你喝酒的时候不是在借酒消愁,而是在发泄。”

      在酒馆里,景酲喝了多久她就看了他多久,喝酒嘛要么是开心,要么是伤心,要么无聊,要么是发泄,她是发泄,所以她看得出来他也是。

      当心里有事的时候就需要发泄,他应该是有心事。

      景酲没承认,但是鹿矜知道她说对了,她得意地微微扬起嘴角。

      鹿矜歪着头,有些醉态的娇憨,继续说:“发泄又不只有一种方式,你何不试试别的方式,比如,做.爱?”

      景酲眸中的暗火火焰猛地一跳,火星子几乎要冲破瞳孔,他用非常复杂的目光探究地看鹿矜。

      “和谁?”他问,声音有些沙哑发紧,语调还算平静。

      鹿矜指着自己:“我啊,我也需要,我们应该很合拍。”

      景酲的表情刹那间崩裂了,就像是玻璃被敲击,裂痕蔓延,将近于碎裂。

      鹿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一些失控,她感到焦躁,酒精已经无法给她想要的刺激,她需要别的更激烈的方式,才能填补她心里的空虚和恐惧,否则她会觉得她真的是行尸走肉。

      景酲的话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你、想、和、我——”最后两个字他迟迟挤不出来。

      鹿矜异常兴奋直接插话:“非常期待!”

      “你知道我是谁吗?”景酲再次问这个问题。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他是谁都无所谓。

      景酲哂笑,沉声说:“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他走了,走得干脆果决,头都不回的走了。

      景酲一路离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他,步子又急又快,原本他是要在这酒店定一间房睡一晚,此刻已没有这个打算。

      他再叫了一个代驾,靠站在车旁等新代驾来,从裤袋里拿出了烟盒和打火机,动作有些焦躁。

      他叼着一根烟,摁开打火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蓝色火焰从打火机口冒出,火焰点燃了烟头。

      景酲深吸了一口,烟气从鼻腔和微启的唇缝间瓢出,半晌后,他抬起头,望向某个楼层的窗口。

      鹿矜茫然看着卧房门口许久,平静地收回视线,心中的鼓噪渐渐平复,刚才的那种强烈的情绪一下子又没有了。

      她好像判断失误了,人家是个正经人。

      还真是脑子有病了,鹿矜忍不住自嘲,真是荒唐的一夜,唔,不过就算是骂人,他的声音也好迷人,应该很适合命令跪下什么的,让人腿软。

      天光熹微的时候鹿矜终于睡着,睡得不很好,又做了梦,仅仅睡了三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脑袋很痛,神经一跳一跳的,胸口也刺痛,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就这种状况了,鹿矜还用痛到难以忍受的脑袋回想她做的梦。

      她是梦到了高一的时候发生的事。

      高一的时候她还在林城上学,还没有到她后来定居的海城,她和她那时候的哥哥楚持同校。

      鹿矜和她这位哥哥关系不怎么样,不过她上高一后,她还是和他一起上下学。

      爸爸说为了他们上下学方便,给他们买两辆电动车,她不敢骑电动车,不想骑自行车,不想挤公交,也不好每天打车,爸爸就说让哥哥带她就好了。

      鹿矜小心翼翼瞄楚持,其实她就是想要这样,骑电动车就可以直接从家楼下出发直接到学校里面,少走好多路,特别方便,但是她不确定楚持会不会拒绝,也不敢开口说她是想要这样。

      楚持听了爸爸的嘱咐,不很耐烦,还是应承了,鹿矜偷偷地开心笑起来,被楚持抓个正着,他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楚持虽不情愿,还是很尽职尽责接受了爸爸布置的骑车带妹妹上下学的任务,除了不方便骑车的特殊天气,他们都是一起上下学。

      有一天,晚自习后,鹿矜在车棚等楚持,楚持有时候会晚一些,鹿矜是已经习惯了等他的,有时候会等半个小时,这一天就是,等到车棚里已经几乎空了,楚持还没有来,不知道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不一会儿,鹿矜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瞟了一眼,不是楚持,是几个吊儿郎当的学生,听着他们的说话声,鹿矜知道了为首的那个就是他们学校那个出了名的难管教的刺头,经常违规违纪被全校广播通报批评。

      只是虽然一个同校,学校很大,不同年级在不同区域不同的教学楼,学生很多,鹿矜知道他,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她瞟了一眼后继续安静倚坐在电动车上,装作没看到他们,拿着一本《英语必背3500高频词》默默背单词。

      她默默拼读着单词,忽然就感觉到周围来了人,那几个人围在了鹿矜周围,鹿矜站起来想走出去,那刺头嬉笑着,问她:“你哪个班的?”

      鹿矜捏着单词本,沉默不语,警惕地看着他们。

      一个男生贱兮兮地笑着,再问:“没听见麽,问你哪个班的?”

      “有什么事吗?”鹿矜问他们。

      那刺头没答话,而是问她:“哎,有男朋友吗?”

      鹿矜登时睁大了眼睛。

      周围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有个人说:“看来是没有了。”

      另一个人附和:“正好,哥也没女朋友,凑一对。”

      鹿矜敛下眼中嫌恶,冷冷地说:“我不谈恋爱。”

      她想绕过他们走到外面去,不想被他们围堵在这里,刚走两步,那刺头左跨一步挡住鹿矜,鹿矜往旁边再走,他再挡住。

      “别走啊,聊聊天。”刺头说。

      鹿矜严正地告诉他:“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的新生吧?以前没见过你。”

      鹿矜抿唇不语,偏头不看他,而是看着车棚入口,她有些着急地想着,楚持怎么还不来……

      两人僵持着。

      旁边一个人插了句嘴:“哥,女生都喜欢霸道总裁,你亲她一口她她就搭理你了。”

      周围人都因这话恶劣地笑了起来。

      鹿矜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那人讪讪,说:“还挺凶啊。”

      鹿矜不客气地怼他:“我亲你祖宗亲!”

      她在家里受宠,本就被惯得脾气有些坏,哪里能忍受这种调戏。

      她和他们吵起来,吵凶了口不择言,那些人也激动起来,开始要动手,她不甘示弱,像只被惹到了的炸毛小猫露出利爪要咬人、挠人。

      “我今天还亲定了,”那刺头得意地坏笑,“给我堵住她!”

      鹿矜书包被人抓住,踉跄了一下,刚站稳,刺头掐住了她脖子,刺头长得比她高,力气还大,她对他拳打脚踢都没用,眼见他低头就要亲下来,鹿矜心里绝望又愤怒。

      她闭着眼睛,疯狂地甩头,不让那刺头靠近她,甩了片刻,她感觉到身上没了钳制,耳边传来刺头地一声叫骂:“你他妈谁啊!”

      鹿矜睁开眼,看到楚持拽着刺头的衣领,楚持并不壮硕,比那刺头还瘦一些,那刺头此刻却落了下风,因为楚持比他高。

      鹿矜赶紧跑到楚持身后躲着,委屈又愤懑地喊:“楚持,他们欺负我,你快揍他们!”

      鹿矜从来不喊楚持哥哥,楚持也并不在意她对他直呼其名。

      小的时候她讨厌他,她觉得他会分走爸爸妈妈的爱,所以固执地不肯喊他哥哥,长大了,知事了,她愿意喊了,她也没有喊,因为习惯了,喊不出口,只在心里承认了这个哥哥的存在。

      楚持帮鹿矜把这几个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鹿矜看着,眼睛闪闪发光,根本克制不住她对楚持的崇拜,她的哥哥超级厉害!

      “干什么!在干什么!”远处传来一声爆喝。

      是学校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一边快步一边怒骂:“聚众斗殴!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个学生样!”

      刺头和他那几个跟班听到声音闷头就跑,其中一个人跑的时候还把鹿矜给撞倒在了地上。

      教导主任走进了也看到了看到人,他看起来火气更大了,吼着:“又是你们几个!一天不惹事皮就痒是吧!给我站住!跑什么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说到这里,教导主任一转头看到了楚持,他眉头一跳,“你怎么和他们掺和到了一起!”

      鹿矜爬起来,弱弱地说:“老师,是他们先惹事。”

      事情解决完又过了半个小时,虽然是刺头和他的跟班们先惹事,所有人都被教导主任痛批了一顿。

      等到批斗终于结束,人都散了,鹿矜才悄悄吸了吸鼻子,刚才她被撞倒在地,手臂被擦破了一片皮,此刻正热辣辣的痛。

      她站在车棚外面的行道上,乖乖地等楚持把车骑出来。

      如果是爸爸妈妈她早就眼泪汪汪,哭着喊痛,但是对着楚持,她不敢,不是不愿意,不是自尊心作祟,不是任何其他原因,就是纯粹的不敢。

      楚持其实讨厌她,她是知道的,她天生会察言观色,情绪丰沛而感知敏锐,所以来自于他人的情绪,她能够很轻易感觉到,无论是恶意还是善意。

      这种天赋说不清是好是坏,她是因此而开始接触配音,刚开始是在学校的配音社团,是带着玩玩的性质,后来机缘巧合成为职业配音演员,这样的天赋让她如鱼得水。

      坏处是,她能感受到加倍的恶意和厌恶。

      鹿矜忍着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直眨眼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楚持背过身去的时候,她偷偷捏着校服袖子擦眼泪,擦完后,她再偷偷觑楚持,怕他看到,没想到目光和他对个正着。

      他看到了。

      她立刻别开了眼,不敢再看他。

      他骑着电动车到她面前,看着她的刮伤破皮渗血的手臂,语气不冷不热地问她:“很痛?”

      她委屈地点头,嗯了一声,眼泪顷刻之间再也止不住,怎么眨眼睛都无法让眼眶兜住眼泪。

      楚持带着她去了校医院,校医帮她处理了伤口,碘伏擦在刮伤的地方冰冰凉凉的,终于缓解了刮伤处那热辣辣的灼痛。

      难道是故地容易思故人?

      鹿矜忍耐着脑袋的疼痛,感到迷惑而诧异。

      她已经连续两天想起以前的事了,原来她也没有完全忘记啊,只是她还是想不起来楚持的脸具体的样子。

      那一次是鹿矜少有的感受到来自于楚持对她这个妹妹的关照,她那时候应该是骄傲地想着她也是有哥哥保护的呢,谁也不能欺负她。

      可惜,楚持并不是她的哥哥,也许正因如此,那时候的他们关系怎么也亲厚不起来,所以十多年的感情也是说断就断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