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E2】头脑风暴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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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感散去后，陆离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又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首先在他耳边响起的是无尽的嘈杂声，陆离缓缓睁开眼睛，仿佛看见了灾难现场。
他现在正处于一个大房间内，像极了学校的体育馆。
而此时这个体育馆像一只被塞到极限的、鼓胀的皮囊，每一个缝隙都被人体填满。
陆离视线所及之处，看不见一丝空隙，只有无数攒动的人头、挥舞的手臂、挤挨的肩膀，汇成一片涌动、喧嚣的海洋。
巨大的空间被压缩了，穹顶仿佛低垂下来，嗡嗡的交谈声、此起彼伏的呼喊、偶尔的尖叫，在四壁间碰撞、叠加，形成一种近乎实质性的声浪压迫着耳膜。
看台和座位早已消失不见，人们像沙丁鱼罐头般紧紧挨着，几乎无法动弹，
空气被体温和呼吸蒸腾得粘稠、闷热，混合着汗味……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置身其中，陆离仿佛要被彻底淹没，只剩下一种被巨大洪流裹挟的、令人窒息的拥挤感。
人群中的吵嚷声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大，更刺耳的尖叫声传来，还不等陆离视线看去，一双手突然拉住了陆离，扯着他往一个方向挤过去。
直到两人来到了墙角的一处，才稍稍得以喘息。
陆离看了眼“解救”他的韩灼，开口道了声谢。
要是之前韩灼肯定要么是讽刺几句，要么是不正经的调侃，但此时他却只是冷着脸凝视着人群，骂了一句：“哪来的一群疯狗，还没开始就胡乱咬人。”
陆离皱眉，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看见了喧闹的中心，那是一小群人在疯狂厮杀。
陆离甚至能看见刀落斧起时崩溅出来的鲜血和碎肉，他不由眉头紧锁，仔细观察着那一群人。
那群人握着武器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僵硬，下颌在打颤，牙齿发出咯咯的碰撞声，膝盖像筛糠般晃动，肩膀和颈部的肌肉也在不停地抽搐、跳动。
冷汗不停地从他们的额角、鬓边、后背不断涌出，浸透衣物。
有的人呼吸急促，带着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也有的人像是因为长时间的屏息，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深长而痛苦的吸气。
但他们的面色都是死灰般的苍白，嘴唇干裂发紫，眼窝深陷，眼周是浓重的黑晕。面部肌肉因极度紧张而扭曲，从而显得面目狰狞。
陆离甚至发现他们中有人似乎已经失去了任何表情，面部只剩下一片麻木的空白。
但他们有一点几乎完全相同，那就是他们全都像是被红色的血雨浇灌过一样，血腥又惨烈。
陆离不由握紧伞柄，眼中满是审视，这群人明显是因为长时间的杀戮和恐惧从而处于极度应激状态。
按照陆离之前的推测，新手局应该不至于太过艰难，但似乎……他的推测不太准确。
陆离又把目光投向了被攻击的那些人。
比起攻击者的胡乱乱杀，显然被攻击的那群人明显还处于呆愣状态，也大多在呆愣状态中被杀。
……死状凄惨。
陆离甚至看见一个小姑娘被直接砍掉了半边脸，鲜红的血液伴随着恐惧的尖叫声喷涌而出。
然后死去的“尸体”在陆离的眼中缓缓化作了红色水雾被缓缓蒸发。
陆离眸光凝滞一瞬，呼吸也慢了一拍。
韩灼此时也收回了目光，看了站得笔直的陆离一眼，低声开口：“看不了就别看。”
陆离眼神微动，看向韩灼，认真开口：“我看得了。”
这样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看，在卷宗里，在犯罪现场，他都看过类似的一幕。
但第一次他身处其中，却好像无能为力。
拥挤的人群就像一条粗壮结实的隔离带，隔开了危险，也隔开了陆离想要伸出的援助之手。
陆离一时之间又是无言沉默，韩灼余光瞥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而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引得不少人胃部剧烈痉挛，无法控制呕吐不止。
还有人破口大骂：“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游戏还没开始你们发什么疯！”
这声怒吼回荡在众人上空造成了回音，让大家喧嚣的吵闹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也让那群疯狂的屠杀者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他们中有人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还……还没……开始？”
还不等众人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不！撒……撒谎！是还没结束！”
说完他就一个横刀砍向了附近的一个玩家，然后众人就看见一道血柱冲天而起，一颗头颅高高地飞向空中，又狠狠跌落。
陆离甚至能看见那颗头颅脸上凝固的震惊和恐惧。
空气中陡然寂静，然后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众人惊恐地向外奔涌。
可是此地无门。
众人不断地向墙边挤来，陆离眼神一凛，看着如潮水一样涌来的人群，心中一紧，他们靠着墙边退无可退。
人群向墙边移动时，会产生巨大的人群压力。墙作为固定障碍物，会放大这种压力，导致站在墙边的人被牢牢压在墙上，无法移动。
此时陆离的脑中出现了多个可能出现的结果……
胸腔被挤压，可能导致窒息或缺氧;
肋骨、脊椎或内脏可能被压伤，从而导致重伤或死亡;
头部、腹部或四肢被踩踏，造成瘀伤、骨折或致命伤;
长时间挤压可能导致昏厥或休克;
人群可能推搡或攀爬，增加受伤概率。
最重要的是……
陆离的脑中急速闪过相关信息，当人群密集达到每平方米6人以上且移动速度快，比如恐慌奔跑时……风险急剧上升！
狭窄空间、出口堵塞或光线不足会加剧险情！此时应该避免站在墙边、栏杆旁或狭窄出口处，选择开阔区域，并留意逃生路线！
如果可以，他们应该缓慢向人群移动方向移动，不要逆流而行。
选择呼救或吸引注意，但避免过度挣扎消耗体力。
最重要的是，他们应该立即报警或寻求专业救援。
总之，站在墙边的人在这种场景下极易成为“挤压点”，面临生命威胁。
但是！
陆离眼中溢满了凝重，他们此时正处于最糟糕的状况。
他们紧靠墙壁，退无可退！
所以陆离的脑海中只能找出一些“可靠”的办法用以保全性命！
这一切思考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陆离朝着韩灼大声喊道：“快和我一样，保持站立，双脚分开以稳定重心，双臂弯曲护住胸口，保护呼吸空间！”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才能……
！
人群的咆哮声浪像骤然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恐慌与混乱汹涌而至，狠狠拍打在他们立足的角落。
就在视野即将被绝望的人群吞噬的前一瞬，回应陆离的是韩灼迅捷的反应——如同一道坚实炽热的屏障轰然落下。
他迅速旋身，用自己整个躯体在陆离与那汹涌人潮之间，强行撑开了一方岌岌可危的空间。
他的脊背像一张骤然绷紧的硬弓，肌肉在薄薄的衣衫下隆起、贲张，死死顶住身后排山倒海般的推挤之力。
双脚死死钉入地面，纹丝不动。
韩灼双臂铁箍般环过陆离的肩头，手肘却异常克制地悬空着，并未重重压下，只将手掌死死抵在他两侧的墙壁上，手臂上青筋根根暴凸。
陆离瞳孔骤缩，空气里充斥着人群浑浊的气息，还有不断涌来的血腥味道。
陆离能清晰地感受到，人群沉重的推搡从韩灼后方传来，他身体便如同遭受巨锤撞击般猛地一震，喉间滚过压抑不住的、沉闷而短促的闷哼。
思绪凝滞间，陆离陡然发现他好像比韩灼高那么一点，差距不大，但之前这点微弱的差距却被忽略了。
所以他的视线没有被阻挡，陆离没有去看韩灼身后的人山人海，反而微微颔首看见了他紧绷的下颌线条。
一滴豆大的汗珠悬在棱角分明的下颌边缘，剧烈地颤动着，映着混乱的光影。
“低头！”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他紧咬的齿缝间迸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几乎是同时，一只胡乱挥舞的拳头裹挟着人群的蛮力，越过他肩膀的阻挡，狠狠擦撞在陆离耳侧的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飞溅的墙皮碎屑擦过韩灼的颧骨，留下几道细微的血痕。可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将陆离更深地护进那片由他血肉铸就的避风港里，身体承受的冲击力又沉了一分。
时间在挤压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每一次人潮的汹涌冲击都像沉重的磨盘，反复碾压着韩灼这堵人墙。
他依旧不动如山。
陆离被困在韩灼用身体撑起的囚笼里，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这一切的一切让陆离惊讶到无法言语。
充斥他脑海的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萍水相逢，以命相护？
陆离的眼中满是凌厉锋芒。
他想做什么？
韩灼这个人想干什么？
他是真的想要救他吗？
陆离的思绪开始运转，他审视着眼前这个青年，眼神锋利，一点一点地剖析着。
然后微微探手，指尖触碰到他背部的肌肉，感受到其下在巨大压力下无法抑制的痉挛与颤抖。
陆离呼吸一顿，他肌肉的颤抖模式更像是刻意模拟而非真正力竭……
真的很有欺骗性……
随后陆离凝神靠近了韩灼，这个动作让韩灼身形一顿，随后又恢复自然。
陆离没察觉到这一点，此时他正在仔细聆听韩灼的心跳声。
……相当平稳。
陆离眉头轻蹙，这种程度的挤压，即使是受过训练的人，心跳也绝不可能如此平稳。
陆离眉眼低垂，这代表着韩灼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吃力。
汗水、隐忍的闷哼声、暴起的青筋，似乎都只想传递给陆离一个信息。
他在倾尽全力，痛苦不堪地拯救着他！
这些举措下隐藏的意义是什么？
陆离沉思，韩灼图什么？
……
也许他觉得他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陆离应该对韩灼感恩戴德？
他想要获得他的感激？
还是他想要骗取他的信任……
陆离面无表情直视着韩灼的眼睛，引得他有些不解，喘着粗气，努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怎……怎么了？”
陆离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还好吗？”
韩灼努力扯出一丝微笑，看起来十分真挚诚恳，一片赤子模样，“别担心，我撑得住。”
随后又是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的身体似乎被人群挤得有些踉跄，却在下一秒硬生生地稳住了身形。
陆离嘴角轻轻扯了扯，眼中却满是冷静与沉寂。
谎言。
而在陆离看不见的角度，韩灼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这一刻身后的“千钧之力”没能再让他有任何反应。
两人各有所思。
就在陆离打算看看韩灼能表演多久、而韩灼正思考要不要再继续示弱的时候，熟悉的机械音回荡。
【各位玩家你们好，本局游戏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人群的涌动戛然而止，韩灼眼神一暗，随后所有人不受控制地、缓慢地向后退去，只留下嗡嗡作响的耳鸣。
陆离看见所有人周身笼罩着一层蓝光，然后被那股力量裹挟着、有序地、不受控制地像一排排人偶，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摆布，然后固定在了一个位置上。
陆离身处队列最末端的角落，可以将整个由蓝光规划的、整齐到令人心悸的方阵尽收眼底。
他的本能瞬间启动，冰冷的数字与布局刻入脑海……
25行40列。
陆离眸光一沉，瞬间计算出当前人数。
1000人？
而且其中没有空缺的地方，陆离忍不住回想起刚才死去又消散的红雾，明明刚才有那么多人死去，可当前人数居然还剩1000人。
那也就是说，初始人数应该超过了1000人。
更重要的是……
陆离环视周围，他发现此时的空间似乎比之前更大更空旷了。
因为即便站了1000人，他们之间前后左右仍能隔着一米的距离。
而且……
陆离的视线越过几列人墙，落在与他相隔颇远的韩灼的背影上，随即低眉沉思。
之前他们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游戏把他们分隔在这样的距离？
陆离若有所思，刚想习惯性地敲击着伞柄，本能却猛地制止了这个动作。
不对！
为什么所有人都静止不动、沉默无言？
这偌大的空间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刚才此起彼伏的喧嚣呐喊声、呕吐声和压抑的啜泣都消失了。
这一刻，千余人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最重要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在这诡异的寂静中……
消失了。
【叮咚——】
【各位玩家已准备就绪】
【请仔细倾听游戏规则】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E2】头脑风暴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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