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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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神的远方就是天堂。
藏人说：“卡瓦格博峰顶是个极乐世界，那是天神们聚会的地方。在那里有一座绚丽的宫殿，屋顶用金灿灿的黄金盖成，中间是绿油油的松石墙壁，底座由五光十色的花玛瑙筑成，梁柱上镶嵌着蓝色的宝石，四壁装饰着纯金和玛瑙。雪山之神卡瓦格博就在那里居住。”
于清晨凛冽的寒风中，我们站在飞来寺前，虔诚地往着卡瓦格博的方向。我被胤禛紧紧裹在他乌云豹的大氅里，瑟瑟缩缩地倚着他暖暖的胸膛。远处厚重的云霭萦绕在在雪峰之上，和着积雪的颜色，苍苍莽莽，一派圣洁。近处是飞来寺的一座白塔，转山的藏人在那里煨桑、祈祷，煨桑的烟雾盘旋着，和雪，和云，化作一体。
“今日的天儿，恐怕是看不到卡瓦格博了。”我低声说着，难免惆怅。虽然知道卡瓦格博终年云雾缭绕，难得一睹其真容，可这么跋涉而来，心里到底是有期许的。
他往我靠了靠，声音坚定：“看得到。”
我不语，偎紧了他继续等着。终于，云霭的边缘被勾上一抹淡淡玫瑰色的光晕，就快日出了，渐渐的渐渐的，云霭慢慢散开来。我无法描述当卡瓦格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场景，任何语言于他，都是亵渎，仰望着他的圣洁与伟大，我忽然很想流泪。侧过首回望胤禛，恍然觉得在这样的神圣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即使是被称作真龙天子的皇帝。面对着卡瓦格博，我心明澄澈！
湛蓝如洗的天空下，卡瓦格博如战戟般冲破青霄直至苍穹，明永冰川是他神圣的战袍，飞来寺那飞扬着的五色经幡，亘古绵长成他的华贵。橘色的阳光倾泻在梅里十三峰上，在世俗的阳光里，梅里雪山纯粹，安然，美好。周围的藏民欢腾了，匍匐着亲吻足下这片土地，似乎要以一种永恒的姿势结束自己在人间的旅行。
霎那间，我觉得幸福，于清晨凛冽的寒风中，紧紧依偎着胤禛，与圣洁伟大的卡瓦格博相对，此生无憾！
转山的藏民们煮起了酥油茶，奶白的液体翻腾着，干净的空气中萦回着酥油茶特有的香气。有藏人热忱地招呼我们过去同坐，递来热腾腾的酥油茶，我捧着喝了一大口，心中大呼爽快。升腾起的热气在眼前氤氲成一片薄雾，我满足地捧着手里的温暖，忽然很想留在梅里做一辈子的藏人。
我才发现，原来胤禛是会说藏语的，他与身旁的老者相谈甚欢，老者似乎在对他叙说着什么故事，他仔细地听着，时而附和几句，到后来又颇有几分得意地笑了。也有妇女过来和我说话，可惜我听不懂藏语，只能微笑着摇头，那妇女也朝我友善地一笑，便不再开口了，很殷勤地递来青稞炒面，不断地给我碗里添上酥油茶。我拿着碗朝她扬起，说着我唯一会的一句藏语：“扎西德勒。”
喝过酥油茶，吃过青稞炒面，藏人们要继续转山，我们本想留下一些银钱作为答谢，可他们却推辞着拒绝了，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亵渎，我们不再坚持，诚恳地道了谢，离开。
“方才与那位老人家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我笑着问他。
他伸手拢紧了我身上的斗篷，说道：“卡瓦格博，一般凡人是不能得见的，即使是终日守候着神山的藏人也只能隐约瞧见个轮廓。方才那位老人家也说，这回可是他这一甲子来头一回得以完完全全一睹卡瓦格博全姿呢，还说定是有人得了神明庇佑。”说着，握紧了我的手。
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了，这个受君权神授思想毒害深重的人！我倒宁愿相信我们与卡瓦格博是有缘的，因为缘分这种东西，实在是很玄妙。不过我很喜欢看他那种藏不住地有些自得的样子，所以笑着附和他：“龙子龙孙，神明自然是要庇佑的。”
闻言，他又是那一副颇有些高深莫测而又自得的表情。我素来认为这种想法是愚昧的，可此刻我眼前的胤禛，连愚昧也是可爱的。我轻轻摇摇头，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欢喜的。我偷偷瞟着他那副“可爱”的尊容，笑出声来。
“什么事儿这么开怀？”他疑惑。
“没事儿，没事儿……”我看着他还是笑，却不说笑的原因。
“说。”
“真的没事儿。”我依旧是笑
他越是问，我就越是不说，成心逗着他玩儿，瞧他那副样子，我便笑得更欢，他也就一脸无奈地任由我笑倒在他肩头。
沿着梅里出来，我们去了碧塔海，碧塔海并不是海，只是一片小小湖泊。相传，碧塔海就是萨格尔王镇压魔鬼的地方，这里，是藏人心中的圣水。藏语碧塔海叫“普达措”，是普度众生到达彼岸的意思。
葱葱郁郁的古木参天而立，守望着远处的哈巴雪山，草甸上热闹地开着一簇一簇的酥油花，而碧塔海，则由雪山上蜿蜒而下的溪流汇聚而成，湖水很美，蓝得纯粹极致，空灵澄澈，我想，那不是一种凡俗的颜色。
湖泊的四周，冶艳的野杜鹃高高低低开得满目皆是。艳红，妃紫，铺满山谷平地，浓烈得叫人眼睛发胀。风吹过风吹过，怒放的花瓣以曼妙的姿态坠落湖中，漾起浅浅的涟漪，引得那些叫不出名儿的小鱼竞相探出水面唼喋。那些高山杜鹃是有微毒的，鱼儿们饕餮一番后便都昏昏醉倒，或翻着白色的肚皮漂在水面，或摇摇晃晃争着脱逃，实在是有趣得紧。
我们沿着滩头走，走累了，便随意地坐下来。我靠在胤禛怀里，掰着他的指头玩儿，玩儿了一会儿便丢开道：“你的手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闷笑出声：“没我这不好看的，也衬不出您那好看的不是。”
“胤禛。”
“恩？”
“你这一路上没头晕过？”他居然没有高原反应。
“没有。”
“倒是白费了我备好的红景天。”
“哪儿有人盼着自己相公头晕的！”他没好气地捏着我的脸。
“这倒不是。”我笑：“只是我来的时候晕了好几天呢，见你好好的，所以心里有些诧异罢了。”
“愈发地不会说话了！什么叫见我好好的，我要是不好好的，能和你这么到处瞎跑么！”
我一拍他的手道：“我的脸本来就不小，你再这么扯就成丽江粑粑了！”
他呵呵一乐：“你呀！不过这儿是真美，无怪乎你当日巴巴地跑云南来了。”
“那咱们在这儿盖所房子一辈子住在这儿好么？”我望着天空中慢慢移着的轻云出声问道。
他把下颔搁在我的头顶，却并不作答。
我明了他的心思，云南再美好，于他，都是不可能停驻的，轻轻在他怀里挪了挪，我也不响。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刻意规避着有关于“回去”的一切，但总归有避无可避的一天。
“总有一日要回去的。”他低叹道。
“等到那一日再提吧。”我也叹道，又岔开话题：“我前些日子瞧见告示，说是太子复立了？”
“现在才问不嫌晚么？”他笑归笑，还是一桩一桩说给我听：“是复立了，不过我估摸着这回老爷子对太子是死了心了，虽说复立，却也没了昔日的权势风光，为得还不是堵了朝里那些人的心思。戊子年皇太子被废，他们明里暗里推举老八一事后来被老爷子查出来了，为首的便是马齐、佟国维，马齐挨了老爷子的训斥，居然还抗辩起来，起得老爷子当众便跳下御座殴曳马齐……”
“啊？”我听得瞠目结舌，脑袋里立刻出现了在乾清宫里，一个老头子痛殴另一个老头子的场景，不得不说，这的确很……很诡异，不过看来康熙的确是被气疯了，“那后来呢？”
“老爷子倒也没要马齐的脑袋，只是治了个革退拘禁。不过老八他们倒也真昏了头了，老爷子最恨人结党，他这时候倒还博了个‘八贤王’的美名，上蹿下跳四处活动，蠢！”他言语间颇有些轻鄙。
“所以四爷您这回出来，既躲了眼下的是非，又找了我这个‘不识大体’的夫人，不可不谓是一箭双雕啊。”我看清了他的心思，忍不住称赞，只是心里到底有些失落，为着他来找我缘由。
他不否认：“老爷子被废立太子一事折腾得心力交瘁，你的事儿瞒不了，他也腾不出手来管，我索性挑明了。这么一来，老爷子反倒觉得我实诚，不愿争太子的位子，我也不怕叫老八他们落了把柄，他们要那这事儿做文章，那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况且……”他又是一叹：“咱们这些儿个儿子只把当皇上，早不把他当阿玛了，他心里也知道。我这么做，多少也是有些阿玛和儿子的意思。”
“四爷您高明！”我不得不折服于他缜密的心思，一切都被他算计好了，利用了一切可利用的，皇权，的确是最适合他的。
只是，我们在碧塔海这样空灵的地方谈论皇位的争斗竞逐，实在是很不和谐啊！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