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
“妹妹这么一大早的上我这儿来，难道就是为了坐着发呆来了？”我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镂花茶几上，略有几分不耐地对她道。
她静静望着窗外，庭中的一树桃花开得蓬勃旺盛，瞧得人满眼尽是娇嫩的粉色，声音幽幽传来：“沈默，我求你……”说着，回过头来望向我，眼里是有些凄然的恳切：“求你，不要再争了……”
“做人不能太CNN不是！”我忍不住出言讽刺：“当初不也是你说要争到底的么？”
“我争不过你！”她的声音变的幽怨起来：“我从来就争不过你，大约，自咱们认识的那一天就是如此吧……无论我付出多少努力，总是比不过你的！”她无言地一笑：“既然争不过，只好求了。”
我亦回她一笑：“你求错人了，史载，雍正帝最宠爱的女人是敦肃皇贵妃年氏，那可不就是你么！”
“史载？”她低下头看着手里一下一下搅着的帕子：“那不过是些虚无飘渺的文字而已，我只相信自己的感受。”
我冷冷一哼：“你只相信自己的感受，也只顾自己的感受，求我，你没资格！”
她惨然又是一笑：“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求你，只是，我留不住他了，我用尽全力，却还是留不住他……”她眼中有太多无奈的痛楚：“我来求你，不是要他的全部，只是求你不要完全把他夺走。”声音中也多了分仓皇的狂乱：“我只求，他心里有一小部分是我的。”说着，走到我面前缓缓跪倒，含泪的眼怔怔望着我，片刻，朝着我重重叩首，颤声道：“所以，沈默，我求你！”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情绪复杂起来，无奈，鄙夷，可怜……只是，不恨了，不再恨她，因为不再爱他！我不曾开口让她起身，我们就这么一坐一跪地对视着，我叹口气，轻声问她：“这么委屈的爱，值得么？”
“我爱他，义无反顾！值不值得，只是在旁人看来罢了……爱人一个人，只能向前。”她依旧这么跪着，定定凝视着我：“沈默，我知道跟你说抱歉太过虚伪，是我爱得太过自私，又或许是因为我太过偏执，可是，我承受不起没有他的痛楚。”
我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淡淡说：“若是一个人的心留不住了，无论你去求谁，都是留不住的！”
“我不求完全留住，哪怕只是微小的一隅，甚至一个缝隙就够了。”她幽幽说着，却如许坚定。
看着她，忽然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把自己放的那么卑微，平心而论，我做不到！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窗边，一阵风过，吹落瓣瓣桃花，一地的粉红，红的菲薄，红的不赢一握，我开口，云淡风轻：“既然爱到了义无反顾，那就爱吧，我祝福你。”
“你……”她许是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来，声音中还有几分疑惑，旋即有道：“谢谢你，沈默！”
我偏过头，春日的暖阳沿着耳际一直轻抚到颈前，暖暖的叫人心里熨帖：“不必谢我，其实不管你今天求不求我，我都不会再争的，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他。”
“你不再爱他，他却爱你，我爱他，可他已经渐渐不爱我了……”轻声的自语，无法言表的痛楚。
我看着庭中那一树桃花：“他爱不爱我，我比你清楚，不管史书上的文字是否虚无缥缈，它至少能证明你是现在的四贝勒，日后的雍正帝最宠爱的女人。你若是不在他心里，能有这般的荣宠么？凭这一点，你便足以安心了。”顿了一顿，回过头只是她的眼睛：“因为，没有人可以改变历史。”
“可是……”
“没有可是。”我再度不耐起来，打断她：“我这颗定心丸你既吃了，就回去吧，与其把神都费在我这儿，还不如想想这府里的其他女人！”
她终于不再说话，默默站起来离开了……
我站在窗前，隔着那一树桃花，目送她离去，那么柔弱的背影，却显得坚韧。卓奕洁，你究竟是柔弱的坚韧，还是坚韧的柔弱？这一瞬，我忽然看透了很多，轻声唱起来：“她只是最最无辜的第三者，就算她消失此刻，告诉我能得回什么呢？责怪她又凭什么呢？她只是无意闯入的第三者，我们之间的困难，在她出现之前就有了。虽然我愤怒但是我明白的，把过错让她去背着，那是不对的……”无论是骏骢还是胤禛，我终于都彻底放下了！
仰起头望着没有边际的天空，暮春上午的太阳肆无忌惮的照耀着，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可我却固执地不肯移开眼，仿佛在于什么较劲一般狠狠盯着那明媚的日头，眼前如瞎了一般的一片漆黑，有些事情，太过执著，最后受伤的必然是自己。我终于低下头来，往事已矣，我还得展望未来不是。
换了身衣裳，便去Nicolas那儿打发时间，却瞧见八贝勒胤禩正聚精会神地听着Nicolas高谈阔论，当下一怔，他似乎也很诧异我的到来，也是怔住了。
就在我们两下里相互瞧着发愣的时候，Nicolas热心地对着我介绍：“沈默，这是允禩
。”又转头对他道：“允禩，这是沈默。”
可他那口音甚浓的引见，在我听来却是：“什么？这是晕死！晕死，这是什么？”于是便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一旁的八贝勒亦然，只有Nicolas一脸茫然看着我们发愣。
自我第一次见到胤禩之时，就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一切都恰到好处的人，果然，此刻有再次印证了我的结论：恰到好处的笑容，恰到好处的笑声，就连止住笑的时候亦是恰到好处。在我还笑不可遏的时候，他早已换上惯有的微笑，待我渐渐收声了才道：“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四嫂了！”
“我也没料到呢！”我亦回他一个素日里标准的“福晋式”微笑。
Nicolas这下彻底茫然了：“啊？你们认识的？”
“不仅认识，我们还是亲戚。”我开口解除他的疑惑，又问道：“你们先前聊什么呢，聊的这么起劲？”
Nicolas绅士地为我拉开椅子，“在说几何原理。”说着，又问我：“允禩喝茶，我喝cafe，你喝什么？”
“茶，谢谢。”我无比坚定，许是不懂得欣赏咖啡的好处，我历来觉得咖啡不如茶。
“前些日子听说四嫂病了，现下可大好？”他还是那幅一切恰到好处的样子。
我从Nicolas手里接过茶来，对他道：“已是无碍了，倒劳烦八弟记挂呢。”一眼瞧见那些摊在桌子上的几何题和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赶紧说：“你们继续说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成。”
“那怎么行呢？要是那样的话，太不尊重你了！”Nicolas立刻义正严词地开腔。
胤禩也微笑着附和：“在四嫂来的时候就说完了，论起几何学来，四哥是极出众的，比起做弟弟的，要强上许多。”
“只怕是八弟太过自谦呢。”我边说边想着，我虽然不知道胤禛的几何是不是很好，反正，再好，也好不过陈景润不是！
他但笑不语，倒是Nicolas在一边接口：“允禩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几何水平在大清已经是很高的了，我认为和你们皇帝陛下的儿子们是不相上下的。”说完，又问我：“妄自菲薄，我用对了吧？”
“恩，”我点头笑道：“也算没辜负了我这个师傅的一片苦心。”
说说笑笑间，已是日影西斜，愉悦的时光总是很快就过去，我和胤禩辞别了Nicolas便各自回府，说是各自，其实各自回去与一同回去是一样的，四贝勒府和八贝勒府是毗邻而建，就一墙之隔而已。
我们都没带奴才也都没坐轿子，于是，一同施施然漫步在黄昏的街上，近晚的风柔和的拂面而过，叫人生出一种懒洋洋的舒坦，“八弟为何对西洋事物如此感兴趣呢？”
“这世界太大，不是只有大清而已。”他徐徐开口。
毕竟是在这个闭关锁国的封建时代，相比起胤禛一口一个西洋夷子，他的胸襟和眼界都让我心生敬意。我不禁想着，若是他做了皇帝，是不是可以避免一百多年后的耻辱呢？可惜，历史不容许假设。归根结底，也还是高中历史书上的那句话：固步自封的封建主义战胜不了新兴的资本主义！无论谁做皇帝，鸦片战争的悲剧早在洪武时代的禁海令之后便注定了。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听见他问：“四嫂又是为何呢？”
我干笑两声：“我嘛，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我今儿个听见Nicolas叫四嫂沈默？”他又问。
Nicolas，胤禩的发音标准，倒也没按中国人的发音习惯叫他尼古拉，“我信口胡诹的名字。”笑答曰，又问他：“我听着八弟倒是没胡诹个名字呀。”
“想旁的太过麻烦，只是把‘胤’字儿换成了‘允’，应允的允。”说着，勾起一丝浅笑，仿佛回忆起他昔日的某些美好。
把‘胤’换成‘允’！这是他的先见之明还是“一换成谶”？我不禁又想起了残酷的储位争夺战来，现在，已经是戊子年的春天，离一废太子，不远了！我们各怀心事滴走着，最后道别，各自回府。
“福晋，您怎么才回来呀？”我甫一进门，高福儿便焦急地迎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