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外》竹倦书

7、第 7 章

　　许海夜低头看着地板，眼神慢慢变得很迷茫，视线定格在那里，像是在看飘渺的远方。

　　看着许海夜的样子，吕京川一时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保持沉默。

　　良久，吕京川紧紧握住许海夜放在腿上的手，语气突然严肃，像是宣读一个重要的誓言：“在我留下的日子里，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许海夜看着自己被吕京川紧紧握住的手，心里瞬间滑过一股暖流。那感觉像是在寒冷的冬天，被人塞了一个暖宝宝，暖暖的，很安心。

　　许海夜面露喜色，笑意渐渐漫过眼底。他的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了，抬头与吕京川对视：“京川哥，谢谢你，你是我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人。”

　　“你真的跟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离开这里。”吕京川一笑，干净明朗。他拉着许海夜的手，站起来，朝门口抬了抬下巴，“走，回学校，让胡利杰给你道歉。”

　　许海夜借着吕京川的力气站起来，说：“好。”

　　吕京川进学校的时候，撞见一个beta老师，那beta老师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感激地看着吕京川，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吕京川朝那beta老师微微点点头，那beta老师回以一笑，转头去了办公室。

　　看样子，吕京川已经成功地把以胡利杰为首的小混混们震慑住了，其他班的小混混即使没有参与，也略有耳闻：初三1班的新班主任压迫感超强，专治各种小混混。于是他们都变得非常老实，生怕一不小心被制裁。

　　吕京川带着许海夜进班的时候，刚好打下课铃，眼看胡利杰勾勾手，又要召集小跟班，吕京川眉头微皱，站在后门口轻咳一声：“咳咳。”

　　胡利杰闻声，激灵一下，身板都挺直了三分，他大手一挥：“都散了。”

　　吕京川眉头舒展，满意地点点头，弯下腰，凑在许海夜的耳边小声说：“你看，我就说我教育得对吧，我就是在为社会做贡献。”

　　那语气颇有些邀功的味道，于是许海夜点点头，夸赞道：“嗯，京川哥干得好。”

　　吕京川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很自然地拍拍许海夜的肩膀：“走，让他给你道歉去。”

　　就这样，吕京川领着许海夜，走到胡利杰桌子旁边，停下的最后一步，吕京川刻意地跺了下脚。

　　胡利杰听见跺脚声，又看见桌子上的影子，肩膀肉眼可见地抖了两下，机械卡壳了似的拧过脖子：“你干吗啊……我，我现在可什么都没干啊。”

　　吕京川随意地在他桌子上敲两下，说：“你还没跟许海夜道歉呢。”

　　“什么玩意？”胡利杰一听这话，立刻又来了脾气，一拍桌子，站起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许海夜，“我？跟他道歉？”胡利杰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凭什么？”

　　“你说呢？”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有着很大杀伤力。吕京川抬眉，一脸平和地看着他，声音清冷，不怒自威。

　　胡利杰打了个冷战，感觉有些腿软，瘫坐回他的位置上，笨笨磕磕地说：“你，你要干吗……”

　　吕京川双手抱胸，没什么感情地说：“我不干吗，我只要你跟许海夜道歉。”

　　“行行行，我道歉还不行吗。”或许是被吕京川吓到了，这次总算是有点道歉应该有的态度了。只见他低下头，一改以往不屑的态度，“许海夜，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本来许海夜也没指望胡利杰真的能给他道歉，这下真的道歉了，许海夜干脆也就不计较了，给他一个台阶下：“这次我原谅你了，以后别欺负我们omega了。”

　　吕京川在旁边，胡利杰不得不答应：“行行行，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话音刚落，贺天阔进了班，他看见吕京川，一时间还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吕京川轻轻搂着许海夜消瘦了不少肩膀，说：“回来干正事。”

　　贺天阔瞥了一眼旁边吃瘪的胡利杰，对着吕京川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拉着许海夜出去了。

　　吕京川刚关上门，贺天阔把胳膊搭在吕京川肩膀上，说：“你真可以，胡利杰他们现在全都老实了，我都不用跟他们废话，你走了以后就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位上。”

　　吕京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淡定地说：“信息素压制罢了，你也可以。”

　　贺天阔耸耸肩：“我还真不一定敢动手。”

　　吕京川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反思：“万不得已，没下次了。”

　　“这都不重要了，”贺天阔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欢呼的动作，语气轻松道，“总之以后他们都不敢再造次了哈哈哈，太好了。”

　　—

　　吕京川已经好久没看见许海夜了，每次看见许海夜的位置空着，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像是心里有什么空缺似的。

　　下课以后，他去跟贺天阔说：“奇了怪了，许海夜这几天怎么没上学？”

　　贺天阔闻言，挠挠头：“不知道啊，我也没看见他。他不是挺喜欢学习的吗？是不是生病了啊？”

　　吕京川皱起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贺天阔张了张嘴巴，说：“不应该吧。”

　　“今天放学我去他住的村子那边问问。”吕京川心里的阴霾并未消散，反而更加纳闷了，思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终于等到放学，吕京川飞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东西放回他们住的屋子里，然后去了隔壁村子。

　　因为之前贺天阔带着他们过来买过水，他记得去隔壁村子的路。路过村子小卖部的时候，吕京川想起来，许海夜曾说过他经常来这里买东西，之前送给他的棒棒糖就是在这里买的。

　　这里可能会打听到什么。

　　吕京川这么想着，走到小卖部门口。

　　这时的老板正坐在门口数钱，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因为之前的对话，他对吕京川有印象，自来熟地说：“哎，你不是上次来的那个大学生吗，上这来干吗？又停水了？”没等吕京川回话，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不应该啊，我这也没看见别人啊。”

　　吕京川摇摇头：“没停水。”

　　老板似乎更纳闷了，“嘶”一声，摸着下巴，问：“那你过来干吗？”

　　吕京川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老板，请问您最近有见过许海夜吗？”

　　老板皱了一下眉，又“嘶”一声：“哎？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也真是奇了怪了，我最近好像没怎么见过他，按理说平时他上下学都会路过我这里的……”

　　吕京川眉头瞬间皱得更深了，眉心皱在一块，成了“八”字，心中疑惑不断加深。

　　到底是什么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对未来无比向往的人不来上学？

　　为了解开心中疑惑，吕京川觉得有必要去许海夜家里看看，于是他询问老板：“那您知道他家在哪吗？我想去他家看看。”

　　“他家啊，那边。”老板抬起胳膊，指了一个方向，说，“你顺着这条小道一直走，许海夜他家门口有条黑狗，你一眼就可以看见，那个就是他家了。”

　　吕京川朝老板手指的地方看去，看见远处似乎有一排小屋子。

　　“谢谢您。”

　　跟老板道过谢，吕京川就沿着那条路一直走。

　　这条路蜿蜒曲折，很长，路上总是有一些硌脚的小石子，很难走，吕京川有些佩服许海夜，他每天都要走这条路去上学。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吕京川感觉脚有些发酸，他看着远处一个挨着一个的小屋子，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正当吕京川要原路返回时，突然听到远方传来的抽泣声。

　　可能就是第六感吧，吕京川果断放弃了原路返回的想法，凭自己的感觉朝着他听到哭声的地方走去。

　　果不其然，走过去以后，吕京川就看见许海夜无助地坐在门口，把脸埋在膝盖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同时还伴随着抽泣声，和眼泪落到地上发出的响声，看样子很可怜。

　　吕京川看着许海夜弯着的后背，心里顿感酸涩。那后背很薄，那不是健康的瘦，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即使是隔着衣服也可以看见许海夜流畅的椎骨线条，那略显单薄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随着他肩膀的抖动，可以清晰地看见肩胛骨。

　　吕京川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双大手死死攥着，一时间竟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吕京川双脚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死死地定在原地，明明离得很近，吕京川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许海夜丝毫没有察觉到吕京川的存在，一直在哭，好像要把眼泪都流干似的，地上已经被他的泪水打湿了一片。

　　吕京川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很心疼。最终，他还是开口叫了他一声：“许海夜，你怎么了？”

　　许海夜露出哭得发红的眼睛，似乎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断向外张望，直到看见地上的影子，他才猛然抬头。

　　“京川哥……”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像话，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的，像是隔着一道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