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礼》尤清也

38、田园歌·三八

　　　哗啦。
　　忽然一盆凉水泼在脸上。

　　姜礼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冰凉的水珠从脸上划过，头发湿哒哒的。

　　她麻木地睁眼，感觉手能好像动了，但腿还被绑着，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姜礼扭头看了看。伤口已经不再渗血，看样子是上过了药。

　　她脑子懵然了一下。

　　“精彩啊，演技很好，听的我非常过瘾。”

　　万伶昔的声音，让姜礼瞬间回过神，一股脑地想起刚才的画面。

　　她心抽痛了一下，抬起头。

　　万伶昔已经挂断电话，正坐在椅子上对着她，重重地拍手鼓掌。

　　“还以为是个宝贝，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她说，“果然，尹卓尔这个人啊，真是够狠够无情。”

　　姜礼听后闭上眼睛。
　　分不清生理的痛和心里的痛，它们一股脑地在身体里作妖狂跳，折磨个没完。

　　“我都替你失望啊。你拼命想保护你亲爱的老公，可人家呢，早就计划离婚了。”万伶昔摊手，“这么说，你还得感谢我绑架你一回呢，看清他的伪装。”

　　姜礼无言。她的确也没有想到，卓尔会说出那些话来。
　　他不是一气之下，口不择言。
　　他叙述的口吻那么冷静，甚至有点冷血……

　　算了。
　　就当是做梦了。
　　反正她没吃亏，也不欠他。

　　姜礼再次环顾四周，发现出口被万伶昔挡着，自己的手机在黑衣小弟的手里，除了一堆草枝废纸，再没有能用的东西。
　　万伶昔很谨慎，一点逃跑的机会也没给她留下。

　　“哎呀，别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不是傻子，他这话是真是假，我总得亲自验证一下啊。”万伶昔笑，“地址我已经发给他了，不过不是这里，是酒店。我会找个男人帮你把戏做完，签了离婚协议，省得他起疑。”

　　太好了。姜礼想，只要能出去，见到人，就有机会逃跑。

　　她不会放弃求生的，她还得见爸爸妈妈，温宝，叶子，还要实现小妹妹的愿望……

　　“远离渣男吧，妹妹，这亏我吃过。”万伶昔摊手，还沉浸在自己的说教里，“你也别怕，我这个人爱憎分明，如果他真那么绝情，跟你离了婚，这事就更和你没关系了。”

　　听到“渣男”二字，姜礼又忍不住心痛了一下。

　　也好，再也没有关系了，她永远不用再担心他会有什么坏结局。

　　万伶昔还在说：“不过……那样的话，就代表你真把他惹怒了，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劝你啊，最好尽快离开珩……”

　　“别动！”
　　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就有人喝了一声，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名警察应声而入，持着武器，干练有序地将现场包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万伶昔和姜礼同时愣了一下，万伶昔带来的小弟见状，吓得扔下手机扭头就跑。

　　万伶昔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拽着姜礼的衣领，把她薅起来挡在前面。
　　她低低地威胁：“跟着我走，不然你就死定了。”

　　姜礼本就不惧怕，现在有警察在，她更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哦，你绑着我的脚，我怎么走。”

　　万伶昔瞪了她一眼：“那就跳。”

　　姜礼无语，见没骗到她，只能配合她往后跳了跳。

　　警察们跟着慢慢往前挪动：“把人放了，现在还有机会从轻处罚！”

　　“别过来！”万伶昔刷地拔刀架在姜礼脖子上，“不然我就杀了她！”

　　众人立马不动，不去激怒她：“好好好，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

　　“都退后，离我远点！”万伶昔抵在姜礼脖子上的刀紧了紧，刺破皮肤，渗出一丝血迹，以做威胁。

　　姜礼嘶了一声。
　　万伶昔呵斥：“你别动。”

　　她说着更用力了，姜礼被她架着，难受地抬着头，血珠一下子顺着流到了衣服里。

　　“万伶昔！”
　　众人僵持时，一声喊骤然穿过人群，劈过来，“放开她！”

　　万伶昔条件反射地循声去看，看见尹卓尔从人群里冲出来时，她眯起了眼。
　　“妈的。”

　　她嘀咕的这一句脏话落进姜礼耳朵里。
　　姜礼定睛一看，也愣了一下。

　　卓尔？
　　她在做梦吗？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电话里说着狠话，说要离婚，要她滚出珩暇……
　　下一秒，怎么就……急急地出现在她眼前了。

　　“你要见的是我吧。”尹卓尔被警察拦住，猛地挣开，往前走了几步，“放了姜礼，我和你谈。”

　　见他有点失去理智似的，警察连忙上前去拽，生生把他拽回去。

　　姜礼看着他不顾一切的样子，又想到他刚才那些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卓尔。

　　分不清是委屈还是心痛，她鼻子一酸，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万伶昔立马恨恨地笑了，“诈我是吧，话说的那么狠，来的倒是挺快啊。”

　　“你冷静点。”尹卓尔再度挣开，慢慢朝她挪，“我过去给你当人质，你把她放了。”

　　姜礼脱口喊出：“别过来！”

　　尹卓尔看了她一眼，又走近几步，把一手往前伸了伸：“你放下刀。”

　　“凭什么听你的。”万伶昔并不松手，向后扯着姜礼，见尹卓尔还要往前来，她发狠地用刀戳姜礼，“站住！别过来！”

　　尹卓尔又急又无奈，只能停下。

　　“万伶昔。”他收回手，慢慢攥成拳头，臂上青筋紧绷，“你直说，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想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万伶昔笑了，听着毛骨悚然的，“尹卓尔，你很爱她是吧。”

　　尹卓尔顿了一下，皱起眉，没有说话。
　　这句熟悉的对白，让姜礼激灵了一下。

　　“也巧了，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要。”她听见万伶昔又说，“我就要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你就生不如死……”

　　“……”尹卓尔无措地在原地站着，看着姜礼。

　　她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像生怕万伶昔能威胁到他。

　　眼看她白皙的皮肤沾上点点血红，他进退两难。

　　“别听她的！”见他干着急，姜礼急得脱口喊，“卓尔，她不敢，你不用管我！”

　　“我有什么不敢？”万伶昔叫板似的喊道，“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说着，她强行拖着姜礼往后挪，姜礼站不稳，重心向后倾斜着，鞋跟在地面上蹭过，发出粗糙又干巴的摩擦声音。

　　鞋底磨的开始发热，像要生出火星子似的。

　　姜礼皱皱眉。

　　尹卓尔往前追了几步，警察们也跟着步步靠近，姜礼开始和万伶昔拧着力气，她努力让双脚不离地，加重万伶昔的负担。

　　万伶昔果然吃力起来，一时间扯不动她了，彻底没了办法。

　　眼见自己就要没有退路，她只能气急败坏扔下姜礼，转头独自逃跑。

　　”小礼！”
　　在尹卓尔的呼声中，姜礼仰面倒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到地上，一时间脑子发晕。
　　顾不上太多，她猛地翻了个身，挣扎地伸手，一把抓住了万伶昔的脚踝。

　　万伶昔一下子栽倒在地，狠狠地蹬腿想踹开她：“放手！”

　　姜礼不松手，死死地拽着她，手臂被她的动作带得四处拉扯，伤口挤压在地上。

　　眼见自己就要失去逃跑的机会，万伶昔急了眼，狠狠地一收腿，朝她的手上挥刀。

　　胳膊被拽着蹭过水泥地面，衣服磨的发热，剧痛让姜礼神情恍惚了一下。
　　她视线模糊，看着刀尖戳下……

　　接着视线清晰了，她看见眼前有一双手，生生地握住刀刃。

　　……

　　电光火石之间。
　　脚步声震耳欲聋，好像听见万伶昔对着她破口大骂，然后救护车开了进来，车轮碾压泥土。

　　姜礼伏在地上，呆滞着抽回手，发现手心湿答答的全是血，但不属于她。
　　她支撑着自己爬起来。
　　身边的人还倒在地上，一声没吭，但额头沁出汗珠。

　　“卓尔……”
　　世界安静了下来，姜礼眼眶湿润着，赶忙伸手去搀扶他。
　　她看见了他的手心，血肉模糊的，伤口深的像山里的沟壑。

　　像是疼的失去了控制，他的双臂一直止不住地发抖。

　　“别怕，没事。”见她眼里含泪，尹卓尔缓缓将手藏到背后，“包扎一下就好了。”

　　世界好像静止了。

　　姜礼望着空空的地方呆了一会儿，忽然间眼泪断了线，上气不接下气起来，狠狠地哭了。

　　怎么可能没事，好疼啊好疼，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虚的。

　　“小礼，别哭……”尹卓尔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直喊她的名字安抚她。

　　姜礼绷不住情绪，扑到他怀里，身体一抽一抽的。

　　“不是说……”难过和心疼一起涌上来，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不会蠢到，给我挡，刀吗？”

　　“没事，真没事……”尹卓尔缓缓挪回抽痛的手，用臂弯环着她，连声安抚她说，“别怕，没伤到你就行。”

　　姜礼贴着他的胸膛，把他衣服哭湿了一片，很快哭累了，从号啕大哭变成小声抽泣。

　　很快，丁九和几名医生火速赶到，紧急地给二人处理伤口。姜礼没了力气，便这么靠着尹卓尔，将胳膊交给医生。

　　另一位医生给尹卓尔的手止血，擦消毒水时，姜礼感受到尹卓尔身体抖了抖，忍不住直皱眉，小声问他：“疼吗？”

　　尹卓尔望着她，像要用目光抚摸她的头：“不疼。”

　　说话间，医生用酒精擦了一下姜礼脖子上的伤口。
　　姜礼瑟缩了一下，嘟囔：“骗人，肯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