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礼》尤清也

23、变奏曲·二三

　　看见尹卓尔回来的那一瞬间，姜礼捂着心口，深深吐出了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

　　尹卓越气势汹汹地站住脚：“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尹卓尔被劈头盖脸的质问问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尹卓越抱起胳膊：“还好意思问，你就放心弟妹一个人去酒局？”

　　尹卓尔皱眉：“什么酒局？我明明让丁九接她？”

　　姜礼夹在两人中间，无力地来回摆手：“那个，不是……”
　　显然，这两人没听见她说话。

　　尹卓越：“那你怎么不接电话？”
　　尹卓尔：“一直开会，没来得及充电，关机了。”
　　尹卓越：“是不是跟万伶昔在一起？”

　　“？”尹卓尔莫名其妙，“孟之听有事来找我，一晚上都在花漾集团，不信你去问。”
　　“……”尹卓越哑了，摆出黑人问号脸。

　　见两人同时看着她，姜礼嘿嘿一笑，弱弱摊手：“都说了，不是这样的……”

　　“那也不行。”尹卓越理直气壮，“弟妹受欺负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有哥在，事情还不一定会成什么样！”

　　听到这话，尹卓尔瞬间去看姜礼：“怎么了？”

　　姜礼摇头：“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尹卓尔又看尹卓越：“你刚说的什么酒局？”

　　“这个，你俩被窝里说吧。”尹卓越说完就戴上墨镜走人，只留下潇洒的背影，“哥走了，不用送啊，拜拜。”

　　尹卓尔回头看了一眼话说半截、不知道卖什么关子、比耗子窜的还快的哥，任由他去。
　　管家见状，追出去送了尹卓越，虽然没赶上，只看见车的背影。

　　尹卓越走后，尹卓尔牵着姜礼回了卧室。想到刚和万凌旭拉扯，姜礼觉得恶心，一到屋里就立刻拿起睡衣要去洗澡。

　　尹卓尔发现她神情反常，于是一把把她捞回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他给手机插上充电器，从身后环着她，歉意地说：“小礼，今天实在太忙，没顾上回你消息。”

　　姜礼挣开他挪到旁边，钻回他怀里，昂头面对着他：“那你倒是哄一下我啊。”

　　尹卓尔笑了，抱紧她，凑上去亲亲她的额头、鼻尖，最后双唇落在她的唇上。
　　由浅尝到缠绵，这一吻慢慢变得不可收拾，呼吸被限制在咫尺之中。
　　良久后，姜礼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后仰换气。

　　容她喘息片刻，尹卓尔又过去贴着她的鼻尖，浅浅亲她了一口。
　　“尹卓越什么意思？谁欺负你了？”

　　他的气息热热扑过来，姜礼有点晕头，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找支撑。
　　“也不算欺负吧，没伤到我。而且，我现在有了很关键的证据。”
　　“什么证据？”
　　“看看就知道了。”

　　姜礼说着松开他，从手机里翻出视频递给他，见她神神秘秘的，尹卓尔好奇地接过。

　　他低头去看，看着看着，万凌旭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紧接着又是罗雯的一声尖叫，他眉头皱了起来，越皱越深。

　　“卓尔，你就用这个视频和万伶昔谈条件。”姜礼在一旁托脸，看着他的表情，“一旦传出去，万凌旭名声不保。万家会不管的。”

　　“不行。”还没看完，尹卓尔就斩钉截铁地反对，把手机还给她，“删了。”

　　姜礼迷惑地把手机放到一边：“为什么？”

　　尹卓尔神情很严肃：“视频传出去，你也会受牵连，你一直在做账号，他们要制造舆论很容易。我不会让你陷入风口浪尖。”

　　姜礼转了转脑筋，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觉得网友能明辨是非。”

　　见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尹卓尔抬起一手固定她的后脑勺，把她捞回视线里。
　　他盯着她，眼里蒙着一层浓厚的阴霾：“你明知道万凌旭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以身犯险？”

　　“我……”
　　姜礼被他的样子吓住了，眨眨眼睛，嘟囔说，“那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如果没有碰见尹卓越呢？”尹卓尔沉沉地问，“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

　　姜礼继续眨巴眨巴眼睛，没话说。
　　卓尔怎么好像，生气了？

　　“他这么明目张胆，你没想过为什么？”尹卓尔以为她想撒娇了事，声音更闷了，“万一KTV是他家的呢？”

　　“……”
　　“就算不是，他这身份，谁敢拦着？他一个男人，你打得过？”
　　“……”

　　被他接连反问，姜礼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
　　“我就，就觉得大家都在，他也不能真怎么样嘛，谁知道大家都这么怕他，还临时逃走……”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有点后怕了，默默地扁扁嘴。

　　原本罗雯是想帮她的，可她又能做什么，最后不还是选择妥协低头。

　　尹卓尔说的对，如果不是尹卓越嫌吵出来看了看，恐怕她再怎么喊，也没人敢管这事。

　　到最后，还真有可能，就栽在万凌旭手里。

　　见她一脸委屈，尹卓尔又气又心疼，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傻。”他把她按在怀里，不停揉着她的头，“为了一个万家，不值得。万一你今天出什么事，我……”

　　说着，他声音颤抖起来，抱她抱的更紧了。
　　“听我的，辞职。”

　　“啊？”姜礼把脸抬起来透了口气，为难地说，“卓尔，可我不想离开这里，我还想继续做视频……”

　　尹卓尔态度很坚决：“但出了这样的事，你多呆一秒我都不放心。”

　　“没关系，我拿着他的把柄，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姜礼赶紧说，“再说了，这里离明榆很近的，余温在，还有孟总呢。实在不行，你每天让丁九来接我嘛。”

　　她说着说着语气开始撒娇，让尹卓尔犹豫了一下。
　　最开始他就已经很担心了，现在又知道这猥琐男是万凌旭……

　　岂不是羊入虎口。

　　“卓尔，你冷静点……”姜礼无奈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不用这个视频了好不好嘛，咱们再找别的证据，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交给我。”他最终妥协了，稍稍松开她，抬手捧着她的脸颊，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放心，小礼，万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化雪总比下雪冷，天放晴后，路边的坚冰融化成水，或被滚动的车轮溅飞，或顺着道旁下水道口流走。

　　吃过早饭，丁九开车来楼下接二人，姜礼靠在尹卓尔怀里，顺手回复着新的未读消息。

　　过了一夜，工作群和小群里都没有动静，像无事发生，昨晚劝她快走的同事们在私聊里追问了几句，看样子，是担心或猜到了她的遭遇。

　　姜礼翻了翻，逐一回复没事，回到后面，忽然发现罗雯昨晚发来的那句“对不起”，她还一直没回。

　　她顿了一下，又想到罗雯担惊受怕的样子。
　　也许这一晚上没等到回复，她心里也不好过。

　　想到这里，姜礼也回了一句“没事”。

　　“小礼。”
　　姜礼低头看手机时，尹卓尔捋了捋她后面被静电炸起的头发。
　　“晚上我来接你。”

　　姜礼锁了屏，整个人贴进他怀里，八爪鱼似的抱住他。
　　她点点头：“好。”

　　下了车，尹卓尔一直送姜礼到深语传媒门口，透过大门，一眼看见了正端着咖啡往办公室钻的万凌旭。

　　万凌旭带着墨镜和口罩，大概是为了遮掩被打的痕迹。
　　不同于往常，今天他像夹着尾巴的老鼠，走路灰溜溜的，生怕被别人注意。

　　姜礼背对着门没注意，她拉尹卓尔往旁边站了站，让开大门的位置，上前粘了他一会儿。
　　尹卓尔抬手抱着她，在她的视线盲区里盯着万凌旭的背影。

　　像有感应似的，万凌旭回了下头。
　　远远瞥见尹卓尔冷冽的目光，他愣了一下，赶忙转身关门。

　　“呀，这是，姜礼！”
　　这时路过两个同事，认出是姜礼后纷纷打招呼，顺带好奇地打量尹卓尔一眼。

　　“早啊。”姜礼笑着回应，而后退出尹卓尔的怀抱，朝他挥挥手，“我走啦。”
　　尹卓尔点点头，一刹那间眼底温柔下来，含着笑意。

　　姜礼转过身，跟着同事们并肩往前走，进门后又回过头，悄悄给他一个飞吻。
　　尹卓尔也笨拙地回了个飞吻。

　　“哎哟！”两个同事敏锐发现他们眼神还在拉丝，瞬间燃起八卦的眼神，一左一右，把姜礼夹在中间。

　　“你男朋友？”其中一个问。
　　“老公。”姜礼说。
　　“哇塞……”两个人都露出八卦到了的满意的笑，“挺帅，羡慕。”
　　姜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想起在明榆时被注视的古怪眼光，忽然觉得，这里的同事们还挺可爱的。

　　简单收拾过东西后，大部分同事们都提前到了会议室，等着早会。
　　姜礼稍微慢了一些，拿着本子进会议室时，好像听见有几个人正好奇着万凌旭被谁打了。
　　大家猜来猜去，都觉得是她，还跟罗雯求证。

　　“罗雯，昨晚大家都走了，当时就你在场，你讲讲发生什么了呗？”

　　罗雯一直默不作声，见姜礼走进来，一下子把头埋的更低了。
　　这下特别像在告诉大家，“嫌疑人”就在眼前似的。

　　姜礼觉得好笑，若无其事地挨着罗雯坐下来，以为大家会开始转移话题。
　　没想到他们惊奇地说：“姜礼，真是你？太勇敢了吧？我还担心你被他……”
　　“诞生了，家人们，我们公司最有骨气的人。”

　　姜礼无奈地摆摆手：“不是我，是我哥刚好在隔壁。”

　　“你哥？“听后，他们好像眼睛都亮了，“能不能请你哥来坐镇？”
　　“那家ktv可不便宜啊，姜礼，老实说，你家是不是有矿？”

　　一道道清澈的目光投来，姜礼不知道先回答谁，索性保持战术微笑。
　　看这样子……大家是真的挺好奇，而不是想冷眼看笑话。

　　这时有人“嘘”了一声，一群人瞬间不说话了，姜礼抬头，发现是主管走进来，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大家打开笔记本坐直。

　　“还是说咱们前几天开辟的新系列。”主管说，“三组和后期，各司其职，把这次的剧本弄好。”

　　大家齐刷刷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重点。

　　“然后编剧们，我会根据风格推荐对应的甲方，你们及时沟通，签好合同。合作非常重要，一定要尽力完成。”

　　“两位实习生，可以开始轮岗，跟着师父做视频。如果数据优秀，直接转正。”
　　……

　　散会后，陆子程传了一张名单过来，让大家看各自负责的内容。

　　众人看完后回到工位上，名单就这么落到姜礼手里，她看着发愣。

　　“留了俩最麻烦题材的给新人，怪不得谈成直接转正……”陆子程慢慢把手里的纸卷成卷，叹气说，“罗雯，你能行吗？”

　　罗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一想到能转正，最终咬牙答应了：“我……试试吧……”

　　陆子程点点头，又看向姜礼。

　　“怎么了？”陆子程见她兴致不高，于是坐下来，皱着眉头。
　　他看了看四处，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姜礼，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姜礼回过神：“没有，是在想怎么做。”

　　“这样啊……”陆子程沉思片刻，“有什么疑问尽管找我。”

　　姜礼点点头：“好。学长，你先忙吧。”

　　陆子程：“哦……”

　　姜礼躬身打开电脑主机，屏幕很快亮起来，但陆子程还是坐在她旁边不动。

　　“姜礼。”憋了半天后，陆子程看着她说，“其实我挺担心你的，我一晚上都在想，副主管那样的人……要是你出什么事，我真是会一直愧疚。”

　　姜礼顿了一下，忍不住苦笑。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老样子。
　　昨晚他明明是第一个走的。

　　过了一晚上，她收到那么多同事的问候和关心，唯独没见他说话。

　　就像大一的时候，明明说好上课前还给她u盘，但等到她上台讲演了还见不到他人，事后又给她道歉，展示自己定了多少闹钟做提醒，表示对她的重视。

　　可那又有什么用。

　　姜礼想想还是觉得没趣，于是象征性地勾勾唇。
　　“学长，你不用愧疚，本身也和你没关系。”

　　陆子程愣了一下，讪讪地笑笑。
　　看出她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了，他只好挪挪椅子，回自己的工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