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青路玄夜》青路玄夜

57、玄夜的过去

　　梦里,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芒,阴冷渗透到四肢百骸,似乎要将整个灵魂冻结。暴躁、恐慌、惊惧,四面没有出入,是梦却醒不过来。
　　“没有用,一切都没有用。”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万事东流水,见闻南柯梦。蜗角争何事,石火此生休。罢,罢,罢!”三个罢字一出,我的意识阵阵恍惚.有意义吗?我所做的一切,到头来也许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在高高在上的神明眼中,我们这些蝼蚁的挣扎多么可笑!
　　好冷!好冷!比虚圈还要冷上千万倍,冷得连思考都变得艰难。
　　“哈哈哈!冷铭,你不是最疼爱你这个女儿吗?怎么,让你在情人和女儿中选很艰难吗?”平素优雅冷静的声音此时却带着掩不住的疯狂.从这女人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惧便笼罩了我的整个心神.我本能般地抗拒着这女人声音的出现,然而我却根本没有抗拒它的能力。
　　“妈妈,求求你,放我出去!这里好冷!”带着哭腔的童声,这是我的,年仅八岁的我赤裸着身体,浑身冻得青紫,哭喊着敲着冷藏室的门,声音嘶哑。
　　门终于打开了,一个穿着紫色晚礼服,踏着高跟鞋的漂亮女人走了进来。她用那做得十分精致的指甲勾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她眼睛.她的眼睛中盛满温柔,但她嘴里却说着与这眼神完全不符的话:“看到了吧,小夜.跟他的情人比起来,你在冷铭眼里什么也不是。现在,你还想跟着那个会疼爱你的爸爸吗?”
　　不会的!爸爸才不像她说的那样!他说过我是他最为珍视的宝贝的!他说过的!
　　“啪!”一个巴掌甩在我脸上，“啧,你这是什么眼神?我骗你做什么?”她用手帕擦了擦,仿佛方才挨到了什么脏东西,“不过,你还真是相信冷铭啊!有你这么一个单蠢的女儿真是我的耻辱!”
　　“有你这样狠毒的母亲才真是我的耻辱!”我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冲她吼道。可能当时的我已经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了吧！
　　“我该夸你说真不愧是冷铭的女儿吗？”她伸手掐住我的脖颈把我拎起来，“我杀不了冷铭，还杀不了你吗？”她一点点收紧手，看似纤细的手腕却像铁箍一样，以我的力量无法撼动她分毫。我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她手中，半点也由不得我自己。生死之间，无数片段从我脑海中闪过，有从前父母为我庆祝生日时的合家欢乐，也有他们两人持枪相对的支离破碎，恍惚间感觉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有些什么正从那破碎的废墟中滋生。
　　她并没有打算真的杀了我，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松开了手。
　　“看来你已经明白一些事情了。”她转身，“如果想要活下去，那就乖乖听话。”
　　我沉默不语地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我想要活下去，不为了什么，在那挣扎于生死之间的时刻，我明白我想要活下去，只是单纯的想要生存下去而已，这是一种本能。而且，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就算是堕入地狱，起码也要拉上几个人和我一起！
　　“明天上午九点，爱玲娜男爵夫人邀请你参加宴会。”十二岁的我穿着笔挺的特制西装对杨云胜说道。杨云胜是我的母亲，表面上式杨氏公司的董事长，英国女王授予她伯爵爵位，实际上她是亚洲地区最大的军火商，也兼做毒品买卖和其他一些走私生意。我的父亲冷铭掌管着另外一家公司，他的势力不如杨云胜，但他和另外几家军火商结成了联盟，杨云胜也奈何他不得。这些，我八岁以前一无所知，八岁以后才开始了解到。
　　杨云胜不知是脑子搭错了筋还是真的想吧我培养成继承人，从八岁那年之后，她便开始让我接受各式各样的训练。从军事演练、枪支识别、射击埋伏到烹饪管家、裁缝护理。一应俱全。幸亏我本身天赋不错又有强烈的生存意志，才没有被这些课程压垮。
　　“您下午是要喝哥伦比亚咖啡还是阿萨姆红茶？”我恭敬地问道，脸上是自十岁后就没有消褪的笑容。
　　“咖啡吧！”杨云胜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眉梢轻轻一挑，“小夜对我好冷淡啊！都不关心一下我。”
　　我神色不变：“您还有什么吩咐？母亲大人，”
　　“呐，小夜别笑了，睁开眼睛吧！”她兴致盎然地盯着我。
　　我依言睁开眼，眼神一片空洞。
　　“算了，你还是笑着吧！”她挥了挥手，“跟黑洞似地，看着真不舒服。”
　　其实我早已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眼神，但在杨云胜面前，还不能将眼睛完全变成工具的我还是不睁开比较好，这样也可以稍微降低一点她对我的戒心。
　　“小夜，明天的宴会，冷铭也参加呢！你不想去看看你的父亲吗？”杨云胜的问句从来就不是真的询问我的意见。
　　“任凭您做主，母亲大人。”冷铭吗？现在的我面对你都能平静无澜，还怕面对他吗？
　　上流社会的宴会一向虚伪得让人作呕，男男女女精致妆容，一张张面具之下是怎样的丑陋狰狞？我仍穿着男式的特制西装，这是杨云胜的恶趣味，她给我规定的衣服全是男装。
　　“小夜？”搂着一个身材苗条，看起来很娇弱的女人的冷铭惊愕地看着我，至于他是真的惊愕还是假装的就不得而知了。
　　“好久不见了，父亲大人。”我对他微微弯腰。
　　“杨云胜，这是怎么回事？”冷铭沉声道，“你不是说小夜已经……”
　　“哟，冷铭，小夜还活着让你很遗憾吗？”杨云胜微笑着，“虽然我们已经分开了，你也不用对孩子这么无情吧？”
　　“你……真是厚颜无耻！”冷铭说话间，他身边的女人捏了捏他的手，似乎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我睁开眼睛看了冷铭一眼，仇恨、痛苦、悲伤在一瞬间宣泄而出，冷铭在对上我的眼睛后，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我很快又咪上了眼睛，继续沉默不语。冷铭和杨云胜在互相明嘲暗讽了几句后便各自走开了，毕竟是在宴会上，要注意分寸。杨云胜也有自己的交际圈，不好一直将我呆在她身边，我赢得了几年来第一次机会。在这次宴会上，我为自己的计划结交了一批人，为我以后计划实施迈出了第一步。我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但是即使万劫不复，我也要杨云胜给我陪葬！
　　那年，我十七岁，杨云胜的集团和冷铭的集团矛盾激化，双方在火拼中损失惨重，冷铭中弹身亡。一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李林出乎众人意料地在两大集团的火拼中渔翁得利，一跃成为了最有势力的军火商。
　　李林用枪指着杨云胜的太阳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得意。尽管衣服凌乱杨云胜仍然显得优雅高贵，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小夜，这一切都是你暗中策划的吗？”杨云胜问站在李林身边的我。
　　“可以算是吧！”我也笑着，“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将你送入地狱。”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她向我迈出一步。李林紧张地握紧了抢，朝她喊道：“你别靠近小夜！”
　　“小夜？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吗？”她瞥了李林一眼，忽然抬起手，一抹银色飞向李林的手腕，一根银针插在李林的脖子上，他摇晃了两下便倒了下去。杨云胜随手扔掉手中的特制麻醉针针筒。
　　“其实我知道小夜一直都很恨我，但我自信你逃脱不出我的掌控。”杨云胜走到我面前，捧着我的脸轻声说，她眼中闪动的即使不是柔情，也会让人想起那仲感情来，“当我发现你已经不再是我掌控得了了的时候，我却无法对你下手了。”她低头吻上我的唇，与此同时我手中的短刃也悄无声息地出手。滚烫的液体顺着刀身染红了我的手，杨云胜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有这样的热血呢？
　　“小夜，能死在你手里，真是……太好了。”杨云胜整个身子都靠在我身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她死了吗？她终于死了吗？我应该很高兴的啊！可是为什么我的手却在颤抖，为什么我的眼角却模糊了？为什么我的心中如此失落、空虚？装饰奢华的大厅因为之前的激战而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鲜红的血在华美的地毯上渐渐干涸凝结，残阳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洒在我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杨云胜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僵硬。
　　“小夜，今天想到哪里玩？”三岁时，美丽温柔的母亲。
　　“我很忙，你去找你爸！”五岁时，渐渐变得冷漠疏离。
　　“你只是个意外的产物罢了！”七岁时，她和冷铭的合作关系彻底破裂。
　　“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我的耻辱！”八岁时，我的世界反转。
　　“小夜，杀了冷铭你就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吧？”十岁时，半试探的问语。
　　“小夜一直都很着我吧？我有些后悔了呢……小夜。”十三岁时，她在我床边的轻语和落在额头的吻。
　　“小夜，生日快乐！”十四岁时，她兴致勃勃地为我举办生日宴，却因宴会上有个少年向我告白而不欢而散。
　　“小夜，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哦！你快试试吧！”十五岁时，她不再让我穿男装，为我买来各种昂贵的女装。她不再命令我，也不再让我出门，她开始关心我，开始想让我路出真心的笑。她刻意的讨好在我眼里就如一场新的阴谋的开始。我变得更加谨慎，一如既往的笑脸相迎，一如既往的无微不至，也一如既往的没有一日不想杀她。
　　“小夜……我爱你！”十六岁时，她对我说爱，无关亲情。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是我在这世上最恨的人，可是她却说爱我，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神明的玩笑？她想方设法的弥补，想要抹去我对她的恨，可这只是让我决定加快计划。
　　“小夜，能死在你手里，真是……太好了。”十七岁，当我的刀刃刺入她的心脏，她安详的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而我在一片狼藉中泪流满面。我是这样恨他，可是，我也爱她，她是我唯一的母亲，她曾给过我冷酷的严寒，却也曾给过我柔和的温暖，我终于杀了她，可我却无法快乐，她变得冰冷的身体让我愈加失落伤怀和悲哀。
　　我推开杨云胜的尸体，缩在角落里任纷乱的情绪将我淹埋。等到我在一片死一样的苍白中醒来时，一切都已被我尘封在了记忆的深处。
　　“既然是我选择了遗忘，那有何必再想起。”我这样对来探望的李林说。在杀死杨云胜前我就部署好了一切，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生活。也许是安逸的生活让我失去了警戒心，我被人谋害。跳下高楼，其实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更多的是因为我对这世界已然厌倦。都说虚是没有心的生物，可是什么又是心呢？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遗忘是为了逃避，逃避那漫无边际的空虚，就算是在不断追求实力的过程中，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仍然存在。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活？我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是想要不受拘束站在高处吗？如果冥冥之中真有不可战胜的神灵，我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仍然没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开始时的那个声音又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