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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逝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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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姑,这边走,小心脚下。”
赵氏的声音将小满惊醒,从锦良手底下看去,只见李婆子掺着赵氏,毕恭毕敬跟在一身道服的马仙姑身后,一行三人从她旁边走过,进了陆家。
小满脑子又开始高速运转,赵氏找马仙姑来,定是给陆爷子做法,她现在还不能进去撞枪口。思量间,又听见骡车的铜铃响,稳稳当当停在陆家门口,郑氏,春桃和福禄相继下车,陆福禄叫过一个小厮,吩咐两句,便带着妻妾进家门。
小满留恋地离开锦良的怀抱,道:“你先回去,不要担心。我没有事。过两天我再来去书院看你。”整理下他的衣衫,见胸口一大滩水渍,不好意思道:“打湿了。不过天青色很适合你,下次再给你做一件吧。”
锦良将她的头发一丝丝理好,动作缓慢,小满却焦急得不行,连连催促。锦良突然捧着她的脸,轻轻得将湿热的唇印在她额头上,淡淡的吻,小满吓得往后一缩,她突然想起了虎子如毒蛇一般的啃噬。锦良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吓到你了。你先走,我看着你进去。”
小满不知如何给他说,她内心并没有抗拒他,相反她还觉得幸福,但是,不知为何,她本能的退却了。再次看了看他清朗的眉目,小满发誓,等到事情完结了,一定要给他说清楚。
锦良看着小满的身影消失在陆家门口,嘴角上扬,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突然觉得这乱糟糟的树丛,原来是这般好的一处风景。
陆家众人将正房围得水泻不通,个个一脸凝重,屏声静气看马仙姑做法。小满不敢进去,站在门口观望,只见马仙姑拿着拂尘在陆爷子身上扫了一遍,嘴中念念有词。在陆家人等的脸上焦急时,叹道:“哎,妖魔法力高强,贫尼修为太低,怕是……”
这拖长的声调,吓得赵氏和闰氏三魂丢了七魄,陆福元眼眶一红,泪水大颗大颗滚落。春桃要向赵氏卖好,抽出手帕擦去脸上的胭脂,嘤嘤哭求仙姑发发慈悲。郑氏斜眼看了看春桃,嘴角抽搐,恨不得两把撕去她的伪装。陆福禄是个商人,坐地起价他惯会玩,从怀中摸出一张让郑氏肉疼的大额银票,放到马仙姑面前道:“还请仙姑尽力。”
小满眼见马仙姑打眼缝里瞧了瞧钞票,鼻翼微微抽动,嘴角瘪的扭曲,强崩着的白脸簌簌落下颗颗粉粒子,心道:有空让个神婆来作践,还不如去请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不过,马仙姑做法,会不会又把她拉出来做靶子?
小满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会马仙姑道没找她麻烦,而是直接到院中摆香案,请天师,燃香烛,供符箓,一切就绪,开坛做法。陆家众人跪在四周,口中默念经文,“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小满无心去看场中马仙姑抽疯似的举动,而是注意郑氏的一举一动。她先和春桃斗了几句嘴,被插进来的陆福禄止住,将春桃拉到他身边,郑氏落了单,小满赶紧挪到她身边,还没开口,郑氏到先发问,“齐家死人,是你大婶子干的?”这话正中小满下怀,她表面帮闰氏开脱,却将话说的明明白白,道:“大婶子为了家里能多赚些钱,派老张去齐家讨债,手段激烈了些,闹出两条人命。爷爷答应给齐家办丧事,还免了佃户的租子,最后还要修到麒麟镇的那条路来补救。”郑氏听到此,心里直叫唤,丫丫的,这又得花多少钱啊!
小满见她脸色不善,趁机道:“二婶放心,大婶把陆家的钱全都拿出去放了高利贷,过两年就收回来了。爷爷虽然生气,但是等钱拿回来气也消了。”郑氏向来爱敛财,不禁把着二房的钱,连带着陆家的钱她都觉得是自个儿的,大婶将陆家的钱全花了,她不心痛才怪,果然,郑氏已经气得磨牙,骂道:“收她自个儿腰包还差不多。不过打着高利贷的幌子,替她自个儿攒私房,当我不知道。说不定老爷现在这副样子,就是被他气的。”
小满见效果达到,又挪回柳氏身边,默默念经,瞥眼看门口,焦急福英怎么还不回来。
马仙姑作完法,烧了符水,她今天想赚个大头,忙摸出颗老君丹,说能治百病。赵氏闻言,仿若天降甘霖,又掏了些钱,买下丹药。陆福禄觉得不妥,他在外跑了几年,也听说过丹药吃死人的事,连忙阻止,却被赵氏狠批了一顿,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陆福禄本就对老娘有愧,见她气成如今这番样子,还待解释,却见刚打发的小厮回来了。
赵氏心急如焚,撇开二儿子,带着丹药和符水,急匆匆地进正房喂陆爷子吃。陆爷子脸上立刻有了血色,浑身发热,幽幽醒来,眼珠将屋里的人扫了一圈,嘴唇蠕动,发不出声音。即便如此,陆家人都松了口气,对马仙姑感恩戴德。
小满发现陆爷子有些异样,指甲渐渐变黑,肚子也股了起来。陆福禄拉着陆爷子的手道:“爹放心,闹事的人我都派人收拾了。”
陆爷子瞪着自己的儿子,眼睛渐渐突出,嘴里吐出了白泡沫,“啊——”陆福禄一声尖叫,众人往床上看去,陆爷子眼球爆出,舌头歪耷,已经没了气息。“老爷!”赵氏扑到他身上,伸手探了探,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就去了?
呜呜,赵氏的哭声惊醒了一干人,刚刚都还见他红光满面,咋说话间就死了?震惊之余,一个个约好似的跪地放声大哭。
马仙姑心虚地往外逃,被陆福禄一把揪住,红着眼睛道:“妖妇,你害死了我爹。拿命来。”
赵氏见儿子冒犯九天神仙,扯开他的手道:“怎么能对仙姑如此不敬?”马仙姑弄死了人,以为在劫难逃,却不料赵氏如此护着自己,心中稍定,见地上跪着的小满,似找到了救星,“都是她!”马仙姑指着小满对众人解释道:“老爷刚吃了我的药本来已经康复,但是她八字太强,煞气克化了仙丹的灵气。老爷是被她克死的。”
小满傻了眼,马仙姑狗急跳墙,乱咬人不成。
不管是马仙姑还是小满,对闰氏来说,只要脱开自己,都是一样的,她本要跟着福禄指责尼姑,又见赵氏如此维护,怕弄巧成拙扯出自己,对咬牙切齿的赵氏道:“娘,刚刚爹还面色红润,一下就死得如此怪异,只怕真是招了煞气。”
闰氏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郑氏便憋不住道:“大嫂子这话好笑,青天白日哪那么多妖魔鬼怪?老爷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被你气的?你气死了老爷,还要推给其他人不成?”
“空口白牙,不要乱说。”
“你心里不发虚,还怕人说吗?”
郑氏和闰氏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春桃也跟进去掺和,结果三人动了手脚,明香和明达躲在一旁哇哇大哭。福元和福禄上去解劝。
赵氏此刻却顾不了那边,她只有一个念头,是小满克死了陆老爷,要让她陪葬。小满躲在柳氏怀里,眼睁睁看着赵氏向她一步步逼来,不是我。
“爹,娘——”福英头上包着头巾。她出嫁半年,一次都没回过家,想自己生了孩子,陆爷子气消了,便会让她认祖归宗。得到信息,她还没出月子,根本没力气走路回来,等詹贵借了车将她送回来时,已是天人永隔。
小满看见福英,松了口气。赵氏心疼女儿,伸手掺她,福英对着床上的陆爷子哭了半天,见屋子里乱糟糟的,陆爷子身上连寿衣都还没换,心底更是悲凉,问道:“娘,爹是怎么去的?”
这不提还好,一提赵氏刀子般的眼光盯在小满身上,“扫把星克死的。”郑氏忙道:“明明是大嫂气死的。”一时间,屋子里又乱了起来,福英看着地上受惊的柳氏母女,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道:“哥哥嫂嫂们,这事先放一边,眼下先把爹的丧事料理起来才是正经。”
福元两兄弟本就为娘们这么争吵头疼,听福英如此说,便都同意。小满逃过一劫,暗自庆幸悲哀,大房要拿她做替罪羊,有赵氏撑着,自己百口莫辩;二房一心和大房闹,也不过是为了花掉的那些钱,哪是为了自己。必须将前因后果告诉福英,陆家只有她还能为自己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