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森一酒

2、第二章

　　“你是鬼么？”
　　“你是鬼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飞雀腿肚子都在打颤，但是她的房间向阳，光照很是温暖明亮。
　　有点违和。
　　还是说，现在的鬼不怕太阳了？

　　霍宗珩正在擦拭剑，放下手中的东西后看着那个古铜镜。
　　“我不是鬼。”
　　“我是人。”
　　镜子里面的人奇装异服，穿着暴漏，膝盖都还露着。
　　霍宗珩蹙眉，反手又拿起来了剑。

　　妖邪之物。
　　“我也不是鬼啊，这大白天的，我是祖国的花朵，大好青年。”
　　“我也是人好吧。”

　　对面的人也在说这样的话。
　　林飞雀已经在脑子里想好去找大师做法了，但与此同时她又忍不住同镜子里的人对话。
　　因为这鬼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哪个朝代的啊？

　　大约过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林飞雀才发现这鬼从镜子里爬不出来，顶多就是拿个剑当个假把式。
　　她实在好奇得紧，就把自己这面镜子的来历同人说了。
　　结果对面的人神色难辨。
　　“网购？”
　　“是什么意思？”

　　林飞雀只能和人解释，心里把请大师的念头压了压，对于一个历史狂魔，哪怕对方是古代的小兵小卒，那也是很有价值的。
　　她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
　　在镜中人喃喃自语道：“林飞雀……”
　　“你叫什么名字？”

　　林飞雀好奇地问。
　　镜中人收了刀剑，面无表情道：“霍宗珩。”

　　大脑空白了一秒，两秒，三秒……
　　“你是霍宗珩！”
　　林飞雀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的奇遇，她慌里慌张地去翻找自己前天看的野史书，指着那个简体字问，“你是这个霍宗珩？”
　　简体字和当时的字完全不同。

　　对面根本给不出回答，只是表情怪异，这个艳鬼看着不太聪慧。
　　林飞雀激动地说：

　　——你少年将军？你领兵打仗这么厉害？
　　——你已经加官进爵了？
　　——你收复江北十三州了么？
　　——你今年是十八岁么？

　　霍宗珩蹙眉只回答了一个：“我今年的确十八。”
　　林飞雀沉默了许久，她也十八岁。
　　有的人十八已经封狼居胥了。
　　有的人十八还不允许玩手机。

　　大约是又过了一个小时。
　　对方才勉强相信彼此都不是鬼，只是两个时空而已。
　　霍宗珩那里是过去，而林飞雀这里是未来。
　　不过这次，角色颠倒了。

　　——我成功收回江北十三州了么？
　　——百姓伤亡还好吗？
　　——我守护的王君是否代代兴盛？

　　林飞雀沉默了。
　　历史是残酷的，收回不到一年，就又因皇帝要与北羌签订合约而自愿割让土地了。
　　战士们的血肉抵御变得像个笑话。

　　少女不由自主地躲避眼神，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你在打仗么？”
　　“我在京城。”
　　据对方的言论来看，那江北十三州还没有收复，又还在京城。
　　时间就在霍宗珩被强制调离战场，削权的时候。

　　那野史记载，他次日便顶撞皇帝，硬生生带着极少的粮草和士兵，去南下御敌了。
　　战争是打赢了，但是援军是等到他身死才补上的。
　　也就是说，统治者是可以收复江北十三州的，但更愿意接外族之力，来杀功高盖主的忠臣。

　　“你不要去江北。”林飞雀定定地道。
　　*
　　林飞雀用无数的历史史料同人佐证，那个皇帝不行，你去了那场战争就会死，你不去朝廷也是有兵可以打败北羌的。
　　但霍宗珩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百姓会停止死亡么？”
　　林飞雀愣住了。

　　翌日。
　　少女睡着之后，摊在床上不想动，五一假期不知不觉过去一半，她床上全部都是历史书，整个人烦躁不堪。
　　做的梦都是书里的“天有异象……”

　　霍宗珩会不会死？
　　林飞雀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当即就把墙上的镜子去了下来，她着急地问：“霍宗珩？霍将军？”
　　镜子里没有反应，倒映出来的是她的脸。

　　少女怀疑自己昨天做了一场梦，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下镜面。
　　但就在这时，异象突生。
　　镜面犹如波纹一样挡开，林飞雀的手指直接陷了进去，随即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
　　“欸——”

　　咣当。
　　镜子掉地上了，房间里空空如也。
　　卧室的门被敲响，妈妈在喊，“林飞雀，公司要加班，妈给你做了饭在电饭煲里啊，小兔崽子记得下来吃。”
　　“不是，又没起？都八点了。”
　　门把手被扭来扭去的。
　　“我是你妈，你反锁什么啊，真是的，睡吧睡吧。”

　　房间里空无一人。

　　*
　　林飞雀是被摔醒的，她怔怔然地环顾四周，黑红的柱子，雍容流金的纱帐。
　　不是，这……
　　“刺客！”
　　几乎没怎么反应过来，窗外、门外、屋顶蹭蹭飞过来几个亲兵，冷冰冰的剑刃指了过来。
　　不是？
　　林飞雀穿得甚至还是睡衣，长发也没有梳头发，整个人表情无辜又害怕。

　　啊……
　　“我、我不是刺客。”
　　“我认识霍宗珩。”
　　很没有说服力的话，但是林飞雀注意到亲兵基本都避开了视线，因为自己穿得过于单薄。
　　呃。
　　“真的真的，我真不是刺客，我一直在房间里，我外衣都没有了。”
　　刚想接着胡言乱语，传来一道冷静的嗓音。
　　“退下。”

　　大约一刻钟后。
　　林飞雀套上不太合适的男款长衫，古代的服装更是宽宽松松，像块厚重的布。
　　四目相对。
　　“我不是鬼。”
　　“才怪。”
　　霍宗珩盯着桌面上的镜子，举了下，“你说你从这里出来的。”
　　少女认真点头，“让我回去吧，我就摸了一下，就被扯进来了。”

　　古代血雨腥风，死了人和死了蚂蚁一样轻松。
　　林飞雀还是心里有数的，她尽管讨厌死读书，但还是喜欢现代的法治社会。
　　镜子递了过去，少女伸出手指戳了戳镜面。
　　硬邦邦的。
　　不是——

　　霍宗珩微微抬眉：“怎么，回不去？”
　　女鬼眉清目秀，甚至体温也与常人无异，一脸崩溃地看着他。
　　“我作业还没写呢！”
　　“啊，怎么办？小辰子害死我了。”
　　林飞雀直接原地蹲下，心道老爸老妈对不起，女儿恐怕离狗带不远了。

　　但霍宗珩只是问，“你何时触摸的？”
　　“早上六点左右。”

　　林飞雀反应了会才发现对方可能不懂这是几点，于是算了算，仰头道：“卯时左右。”
　　“那你明日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