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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海棠红(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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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送吗?"喻杳捏着一只绣工精致的香囊,有些不大情愿,她皱着眉头,脸色十分难看。
"必须送。"
白玉棋让她走给男主送香囊的剧情。
心大的徐怿之不仅收下了,还日日戴着,惹得云窈每每看着那个陌生的女式香囊就心头火起,一路上默默压着酸。
云窈心性沉闷,吃醋了也不说不问,原女配当然也不会说那是她送的。准确来说,她乐得看两人闹别扭。
喻杳叹了口气,原女配也是演技好,硬生生地装到了大结局都没让云窈发现她的真面目,满心以为他们小师妹只是娇纵了些。
卖香囊的摊主以为她不喜欢这个款式,忙又推销起别的,"小姐可是不喜欢?"他蹲下去,不一会儿又抓了几只香囊出来,"这些是新收的,都是宫里娘娘们最喜欢的花样。送心上人也好,亲朋好友也罢,都是非常合适的。"
"是吗?"喻杳起了心思,"我只要给徐怿之送香囊就算走完剧情了是吗?"
"对。"它有些不明所以。
得了肯定回答,她笑得明媚又张扬,一双杏眼里尽是狡黠,"我想要两个成对的香囊,这里有吗?"
那摊主以为她要送给心上人,满脸堆笑,"有有有。"他找出两只烟青色的香囊,"这是最后两只了,小姐倒是赶上了。"
这种漂亮话,她在现世就听过不少,很多犹豫不决的顾客一听到店家这么说,基本上都会脑子一热拍板买下,事后才后悔莫及。
"直接给我包起来吧。"
喻杳刚踏进县令府的大门,一个丫鬟就上前道,"喻小姐,徐公子他们在花厅喝茶,还说让您回来的时候也过去。"
喝茶?
原书中说过,主角团有事相商的时候,就会对外界称是在喝茶。她看书的时候就觉得这法子挺好,迷惑性高,又不会引起怀疑。
她向丫鬟道过谢后,就直接去了花厅。
那头已经坐了三个人,都是熟悉的脸孔。徐怿之和云窈坐在同一侧,两人腻歪得不行,绿茶师兄就凄惨多了,他一个人在另一侧,自顾自的喝茶。
喻杳想了想,坐在卫阑旁边,"小师兄,这茶看起来很好喝,给我也倒一杯吧,我有些渴了。"
他沉吟片刻,给她倒了一杯。
那边的两人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云窈难得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小师妹,你来了。"她指了指卫阑倒的那杯茶,"这茶不错,你尝尝?"
徐怿之在一旁点了点头。
真是来喝茶的?
这怎么跟她看的书不太一样?
刚泡开的日铸雪芽散发着清淡的茶香,雪芽直竖,茶芽细而尖,遍生雪白绒毛,如兰似雪。喻杳疑惑地抿了一口,质地细腻,入口醇厚甘甜,她愉悦地扬眉,眼睛亮晶晶的,"好喝!"
云窈笑着喝了口茶,眼里是盖不住的喜色,"那我们明日多带些吧。"
她听出了点别的意思,"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了吗?"
卫阑轻声道,"不错。今早接了新的委托,对方要求我们在一个月内抵达金陵。"他抿了口茶,继续道,"小师妹,我们今晚就收拾行李。"
今晚?
喻杳看向庭院,西府海棠已经过了花期,只余下满树的青绿,再往上是一方湛蓝的天,还未拆干净的红绸随风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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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灯如豆,灯光映在徐怿之那双桃花眼里,有种溺死人的温柔缠绵。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微笑起来,"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喻杳也不想过来啊,这破坏男女主感情的剧情谁爱做谁做。
她手里捏着一只绣工精巧的香囊,笑颜如花,脆生生地道,"大师兄,这是我在集市上看到的香囊,我觉得很适合你,希望你能喜欢。"
她眸中都是殷切,徐怿之接了过来,眼前一亮。自噬梦妖一事后,他画了很多符纸,正愁没东西装呢。
眼下这个香囊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再多画一点,就给窈儿送过去。如此,他不在的时候,她就不会再有噬梦妖那种处境了。
"小师妹有心了。"徐怿之欣慰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喻杳低着头,活脱脱一个情窦初开的害羞少女的模样,"大师兄,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再给你送。"
徐怿之一愣,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他接受她的香囊,不过是刚好需要。若是日后频繁接受,恐怕与她名声有损。
小师妹不懂送男子香囊的意思,他可不能陪她胡闹,"不用了,就这一个就行了。你我外出历练,并不需要太多这样的饰品。"
喻杳点了点头,看来男主还真的跟原著一样一个香囊戴很久,怪不得女主吃了一路的飞醋。不过没事,她等会儿也给云窈送一个,他俩戴一对的香囊不就行了吗?
脑海里的警报声嘀嘀嘀地响个不停,读取到她心中想法的白玉棋已经快炸了,"这是虐文!虐文!我让你走剧情让这本小说得以继续维持下去,不是让你来撮合主角修炼甜文的!!"
她想,如果白玉棋有实体,它应该是一只炸毛的猫,不停地跳来跳去;又或者是一只河豚,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那种。
喻杳没忍住,笑了。
"香囊,我是不是送了?"
"是。但是…"
"剧情是不是走了?"
"走了。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香囊送了,剧情点也走了,原著也能维持下去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如果你不满意,那我不送了。"
它被她一阵输出,顿时语塞,还想反驳,却听得她笑着开口,"大师兄,这香囊…"
"别别别,过了过了。"
徐怿之疑惑地看向她,"这香囊怎么了?"
喻杳甜甜一笑,鲜活得像是树上刚摘的青果儿,满是朝气和活力,"没什么呀,我就是想说…这香囊很配你。"
卫阑神色不明地看着指尖上的纸蝴蝶,桌上的六角琉璃灯散发着黄澄澄的光,打在他的发上,像是镀了一层暖黄的光晕。
纸蝴蝶回得太早,它并不知道她又去给云窈也送了一个香囊。
他想起那天喻杳吃着糕点突然哭了的事情,还有替嫁时推开他去关心徐怿之的画面。少年半眯着眼,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竟然…"
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黑影,那阴影缓慢地凝成了一个人形,像个丑陋的八爪鱼,随着它的行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暗黄色的水痕。
夜风吹起他散开的长发,带着一股子湿冷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海里死鱼一般的腥臭味。
阴影贴着地迅速来到他身下的软垫处,洇湿了他垂下来的袍角,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开,眸中迸发出狠厉的光来。
须臾间,一张符纸猛地从他指尖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打在阴影身上,噼里啪啦的烧焦味和死鱼味散在空气里,有种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符纸烧过之处,全是带着流光的火星子,黑影尖叫着后退。它惊恐地看着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已然萌生了退意。
地面上堆满了团团水痕,阴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它本能地后退,八爪鱼似的触手慢慢凝出来,顷刻间,有黑云翻滚在他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在他身上。
卫阑面色一冷,眸中锐利,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似的长笛抵在嘴边,凄厉的笛音犹如鬼魅般散开,黑影身形一顿,攻击的趋势滞住。
他不再犹豫,手中符纸不停,黑影的腰间瞬间被破开,露出了满地的黑水,火光中它现出了原形,竟真是一个章鱼头的模样。
随着火光的消逝,凄厉的哀鸣刺耳地穿透了整个房间,却怎么都传不出这个空间,好似被割开了一道结界。
黑影散去了,地下骨碌碌地掉下一个丑陋的章鱼头,旁边还散落着几只带着吸盘的触手,挣扎着蠕动。
他在这时也看清了黑水是什么了,那是章鱼怪的墨水,黑漆漆地黏在白净的地板上,整个房间里都是潮湿腥臭的味道。
卫阑拧着眉,嫌弃地脱下沾上水汽的外袍,径直抛向那团黑墨水,腐烂的死鱼味瞬间淡去了不少。
桌上的六角琉璃灯不知何时被打翻了,室内一片昏暗。他穿着雪色中衣站在黑暗里,面容平静地掐了个诀,烛台被点亮,投下一团暖黄阴影。
他没能安稳坐下一分钟,烛光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丝丝缕缕的莲香裹挟在夜风中,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
少年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平静的面容瞬间被阴鸷所取代,眸中全是狠厉和憎恶,"你又来干什么?"
"子陵,阿娘想见你…不可以吗?"落寞的嗓音响起,好似有无尽的委屈。
细碎的银光折射,缓缓换化成一位好似高山雪莲般漂亮的女子,冰肌玉骨,衣袂飘飘,走动间莲香拂面。
她抿唇轻笑,眼尾那抹与他如出一辙的泪痣便鲜活起来,眉宇间藏进了无尽的媚色天成。
"子陵,当真不想我吗?"
"阿娘…可是对子陵日思夜想呢。"
卫阑掀起眼皮,讥讽地看向她,"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他指了指地上还未干涸的暗黄色水痕,眼中全是厌恶,"想到巴不得要我死。"
女子完美的面容上闪过一抹阴狠,很快又消失殆尽,换上无辜的神色,"说什么呢,阿娘担心子陵,这才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晶莹的泪珠划过她如玉的脸庞,看得人心都碎了。
他平静地看着她,"把刀拿来吧,你我之间就不用再演什么母子情深的戏码了。"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你的哭戏越来越差了。"
接过她手中的刀,解开雪色中衣,径直往左胸那道狰狞的疤痕处扎了下去,血液缓慢地滴落在她幻化出来的白玉碗里。
那双美目中透露出贪婪的镜光,与她清丽绝尘的面容分外违和。卫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脚冰凉,待碗中血过半时,他不再犹豫点住穴道,然后合拢了衣服。
那女子见目的达成,也不再惺惺作态的关心他,"下个月,我还会再来。"身旁的莲香倏然间消逝,房间里恢复了原状,地面干干净净的,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卫阑猛地倒在软垫上,变成了一朵莲花。如雪洁白的花瓣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下一刻,光泽暗淡下去,隐隐现出淡紫色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