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青铜与火之王番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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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曾经见过文清舟。
准确来说，是见到了还不是“文清舟”的文清舟。
那是在十分久远，久远到他与哥哥刚被父亲赋予执掌火元素的权力，以“青铜与火之王”的名号共同受封于北欧极地的时代，也是所有被尼德霍格创造出来的初代种们难得齐聚一堂的时候。
彼时甚至连自己诞生一事都是听诺顿的描述后才懵懂地知晓了事情的全貌，外表与心智都尚且处在婴幼儿时期的康斯坦丁只是抓着诺顿的衣袖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另外六位被尼德霍格分别赋予了不同元素权力的四大君主。
就像一面能够看到彼此动向的双面镜，康斯坦丁在观察其他初代种的同时，他们也都在用形态各异的方式来观察这位在身体上存在先天残疾的同胞。
食物？同胞？敌人？或是……在父亲暴虐统治下暂时的盟友？
康斯坦丁不明白他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些体内与自己流淌着相同的黑龙血脉，也同样被世界树与父亲共同安排好各自命运的君主们。
但他的顾虑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道毫无起伏变化的平淡询问给打破。
“遵循无始无终的奥尔劳格（Orlog）的伟大意志，他们就是被你创造出来的四大君主吗，尼德霍格？”
光是听这句话所表达的内容，康斯坦丁就知道提问者并非他们这些刚从父亲手中接过各自领地的君王。
“————————”
回答提问者的是尼德霍格的低吼，或是肯定？
康斯坦丁不清楚。
因为父亲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脚下的世界树（Yggdrasill）记录在它随着时间茁壮成长的金色枝丫上，被鲜少露面的命运织造者用织布机编织成一张足以笼罩住所有生命的命运网，所以就连君主中最先被创造出来的利维坦姐姐与贝希摩斯哥哥（或是姐姐），听到父亲声音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那么这位能够获得父亲吝啬回复的提问者是谁？
康斯坦丁还是不清楚，但不知为何，生性怯懦的他这次却生出一种想要去了解对方身份的执着。
于是，在某些以他人不幸为乐的初代种们幸灾乐祸的注视中，康斯坦丁第一次在尼德霍格的王座前斗胆抬起了头。
映入他眼帘的，是高台之上一条缝制着星星与月亮的黑色及地长裙，还有一张能够把来客脸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尽数隐藏的漆黑面纱。
除此之外，康斯坦丁的眼中便只有那双纯黑色的疲惫双眸。
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让这双早已被命运打上了死丧标记的眼睛掀起一丝有效的波澜。
与王座旁的她对视着，康斯坦丁迷迷糊糊地想。
只是如果用更为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试图将自身的一切都包裹于不朽黑色当中的文清舟，那么她就不应该被叫做文清舟，而是应该像尼德霍格一样被称呼为执掌了未来走向，神秘莫测的诗寇蒂。
“世界树早已认可了四大君主们存在的意义，他们那份无论怎么挣扎都注定会走向灭亡的命运也通过了奥尔劳格的首肯，被我织于那面不会有终点的命运之网里。”
也就是这样看似不近龙情的诗寇蒂，在尼德霍格即将把代表了自身暴虐性格的龙息无差别挥洒到他在场所有子嗣身上的前一秒出声阻止了对方。
“所以停下吧，在场所有流淌着你血液的子嗣现在都不应该在你的冰山王座之下被你愤怒的龙息所吞没，尚未履行完毕的命运亦不应该现在就被我撕个粉碎。”
康斯坦丁突然注意到挡在了所有兄弟姐们面前以血肉之躯阻止了父亲的她手中还拿着一本书，一本完全没有打开迹象的书。
那本书会记载什么他不知道的奇闻异事？
康斯坦丁发觉自己对这位疑似与命运有关的陌生来客产生了太多不必要的好奇，但他却甘之若饴地沉浸在这份仿佛无穷无尽的未知当中。
“————”
只是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因为外界巨大声响而被迫中止了思考的康斯坦丁就已经接连听到了自身在过去几千年的漫长岁月里可能都不会听到，那位永远都端坐于冰雪王座之上的王不满的低吼声。
“你们，从尼德霍格体内诞生的孩子。”
自己在对方眼中或许就只是一位贴着这个标签的生命体。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即便康斯坦丁没有和对方正面对视过一眼，他也能从对方平和的言行举止以及压根就没有语调变化的呼唤中得知这个残酷的真相。
“在你们无所不能的父亲二度降下他滔天的怒火之前，在他的头脑还未被无端的愤怒所填满，我的劝诫还依稀能够进入他的脑海之前，回到你们各自的领地，等待那份虚无结局的到来。”
莫名其妙的家伙出现了，父亲莫名其妙地因为自己的冒然抬头而生气，这个家伙莫名其妙地用神神叨叨的话阻止了父亲的发怒，还让我们全都回去。
哪怕接连用了三个莫名其妙来形容未知的她，老实跟着其他君主退出尼德霍格宫殿的康斯坦丁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自身还是很在意浑身上下都是未解之谜的对方。
她是谁？她从何来？是那些低贱的人类中被挑选出来的祭品，还是父亲重新孕育的新孩子？
康斯坦丁自始至终都对抱有这些疑惑，但他更在意诺顿的想法。
因为他们是双生子，是千年的时光里眼中都只有彼此的存在。
哥哥和我抱有相同的好奇心。
然而甚至都不用观察诺顿脸上表情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感受着对方被自己牵起的那只温暖有力的手有什么细微的小动作，康斯坦丁就能轻而易举地得知他的真实所想。
但除了在尼德霍格发怒之际迅速把自己挡在身后的诺顿，康斯坦丁还额外注意到了其他的兄弟姐妹似乎都对来访者抱有和两位青铜与火之王同等甚至更加浓郁的兴趣。
毕竟也只有在这种纷纷暴露了各自欲/望的情况下，包括康斯坦丁在内的四大君主才会勉为其难地承认他们都是诞生于尼德霍格一时兴起的创造之下，彼此间都应该亲如手足的兄弟姐妹。
“那个满嘴都不离奥尔劳格（宇宙永在律）的家伙是谁？”
身为八条龙中被创造出来的时间最久，也是最没有耐心可言的利维坦率先打破了这份被所有龙都刻意维持的寂静。
她的语气很是生硬，生硬到像一位刚诞生没有多久，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用优美的龙语来委婉表达内心快要溢出来的好奇心的三代种。
但也只有庞大本体仍处在南大西洋的南美洲尖端，从物理意义上肉/体的反应还归于休眠节能状态的利维坦，才会被其他性格怪异到怎么看彼此都不会认为有多顺眼的君主们默许拥有这项目中无龙的特权。
原因无他，没有哪条龙会愿意在未到你死我活的情况下以对方损失一名二代种的微小代价，让自己的身体就此遭受到不可理喻的沉重一击。
对方损失的只是一条被她霸占了精神空间而完全失去身体控制权的二代种性命，但自己却要付出千百倍的时间来治愈肉/体上受到的伤害。
只要还稍微保存着一点能够判断敌我悬殊的脑子就都会认为这是一种得不偿失的行为，就算没有保存，康斯坦丁也相信继承了他脑子那部分的兄弟姐妹也一定会阻止这种无意义的送死行为。
对此耶梦加得表示康斯坦丁要不直接点名道姓说她吧。
“哼……无非就是那种相信命运是不可改变的低能蝼蚁罢了。”
双手抱胸，诺顿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气，语气中满是对诗寇蒂表现出来的神神叨叨形象的不屑。
如果这是在文清舟所处的现在时间线，那么熟知模组全文以及每一位重要或非重要NPC大致性格的KP一定会用手指着诺顿，放声嘲笑对方不愧是继承了尼德霍格血统的子嗣，就连被铭刻在龙骨十字里的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慢态度都是如此地相似。
毕竟诺顿那个只差最后8点就可以到达锁面板阶段的92点好感可是实打实地被记录在了世界树所剩无几的枝丫上，象征公平公正的骰子女神也不会在因为这只是被KP如同开玩笑般投掷出来的事实，而对此有撒谎隐瞒的行为。
“既然我亲爱的诺顿哥哥不相信命运的注定性，那么也一定想好了要怎么摆脱父亲给我们所有君主都安排好的互相吞噬彼此的结局了，不是吗？”
用指尖逗弄着自身肩头上因为要参与册封仪式而将身体变得极其矮小的芬里厄，八大君主中最晚出生，也是被其他龙王公认能力最弱的耶梦加得出言讥讽着诺顿这份话里话外都在彰显的不屑。
话是这么说，但耶梦加得自己也并不相信所谓这份被尼德霍格都认可，具有不可更改性的命运，她只是平等地对其他除了自家哥哥以外所有的龙王都抱有一碰即碎的恶意。
或许还有一点对诺顿那份不屑态度的不满？谁让自己可是很喜欢那位位于父亲王座旁的黑裙女性，尽管自己与对方只是初次见面，对她一无所知。
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她可是万人之上的龙王，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在手上，关进自己的尼伯龙根里好好珍藏。
嘴角处微微勾起一丝带着三分讥讽六分不屑一分无辜的天真灿烂微笑，完全不把诺顿的怒视当一回事的耶梦加得想。
现在八条龙所在的位置可是在尼德霍格的宫殿门前，耶梦加得相信诺顿的性格再怎么接近父亲的暴虐残忍，也不会没有脑子地在这里就和自己打起来。
至于离开后会怎么样？
自己被尼德霍格赋予的罗马册封地与对方被赋予的北欧册封地可谓是称得上十万八千里远，如果只比自己大了几年不到的诺顿真的有这么记仇，不远万里地从北欧跑来找自己报仇，那么耶梦加得想自己到那时候都要佩服对方的毅力以及他的小肚鸡肠了。
毕竟她甚至都还没有计算过从北欧到罗马的路程里是否包括了利维坦和贝希摩斯，席兹（Ziz）和奥丁这两对关系从来都不像自己和芬里厄，诺顿与康斯坦丁那样亲密融洽的龙王的册封地。
“比起有这么多好奇心来窥探我和哥哥的事情，倒不如花更多心思去关心一下你自己和芬里厄吧，耶梦加得。”
还没等怒极反笑的诺顿准备用芬里厄众所周知的智商问题去嘲讽耶梦加得的多管闲事，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康斯坦丁就已经先一步扛起了反抗的大旗。
他的性格的确像尼德霍格评价一样懦弱无比，但如果是为了诺顿，康斯坦丁愿意露出自己攻击性的一面。
“毕竟大地与山之王（你们）才是我们当中最弱小的一对存在。”
以一句直戳龙肺管的事实作为结尾，成功吸引了耶梦加得面无表情凝视的康斯坦丁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平常时总是恨铁不成钢的哥哥一定在用满意的眼神注视自己。
“诗寇蒂（Skuld）。”
一个并不算耳熟能详的陌生名字就此从站在一旁的男人嘴里吐出，也让满身铁灰色的他只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在场当之无愧的显眼包。
康斯坦丁知道对方，也从诺顿的口中听说过对方的名字，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白帝城后用自己的双眼观察到与自己素未蒙面的对方。
掌握着“权”的天空与风之王——席兹，这便是诺顿告知于康斯坦丁的名字。
“奥丁说的，我对此并不知情。”
坦然自若地把自己骤然发声的行动归咎于犹如亡灵般寄宿在自己体内，才能有资格参与此次仪式的兄弟，承受了除去奥丁在内所有龙注视的席兹在神色上没有半分值得他们大做文章的变化。
哪怕连席兹自身都不明白为什么降生以来就没有被尼德霍格赋予过能够自由移动的实体，一直以来都是与自己在精神层面上绑定的奥丁会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奥丁也已经到会有小秘密的年龄了，我很是欣慰。”
另一位一直在旁边看戏，从外貌与声音两方面来判断都不知道是男是女的龙王颇有经验地感叹着，但就算是深居白帝城不出门的康斯坦丁也知道，在座的八位龙王里最不能相信他/她与耶梦加得说的话。
“收起你脸上那份虚伪的微笑，贝希摩斯。”
光是听到对方用轻快的语气说出了相反的遗憾发言，利维坦就已经下意识地皱起了这具二代种身体的眉头，颇为不悦地警告着这位与自己共坐在一个王座，外貌与性别却如“海洋与水之王”这个称号般呈现不定向的龙王。
“如果没有体会到应有的感情波动，就不要像个行将就木的家伙在这里假惺惺地感慨，以此来打断我们对‘诗寇蒂’的思考。”
面对来自自家姐姐的死亡威胁，贝希摩斯还是很老实地收敛起了看好戏的微笑，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投降之意。
贝希摩斯与利维坦，代表着哺育和生长的海洋与水之王，他们在八大龙王里的定位简直就是那对年龄最小的大地与山之王的翻版。
或者换一个更加形象的说法，他们这两条性格各异的龙便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初版。
但不同于芬里厄天生的智力残缺与自身天赋仅对融入低贱的人类群体才会有奇效的耶梦加得，只要利维坦还拥有她那具只要稍微张嘴就能把周围的一切都尽数吞噬，轻微挥动翅膀便可以把所有物体都拍个粉碎的庞大本体，“海洋与水之王”就一定会是遭到其他龙王忌惮的存在。
相比之下，贝希摩斯天生就存在的那份生理性缺陷就显得不是那么要紧了。
至于奥丁借以席兹的嘴道出的“诗寇蒂”这个名字，康斯坦丁曾在象征着时间的轴，记录着过去到未来所有事情的玛雅历书上看到过对方纺织以及书写的身影。
她挡在龙王面前的身影很陌生，但她的名字却是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
如果用更加咬文嚼字的说法来形容，那么应该是包括诗寇蒂本人在内，代表了过去、现在、未来的命运三姐妹的名字让每一位预知到了各自结局，反复观看着预言书以求反抗的龙王都不得不记住命运之网的编织者们。
而在听到了奥丁没有预兆的揭示以后，除了智商完全不足以支持让自身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芬里厄，其他龙王在听到诗寇蒂的名字都或多或少表现出了一丝对于命运的戒备。
除了方才有幸瞥见到诗寇蒂隐藏在黑纱下，那双仿佛在透过自己看到了遥远未来的玻璃瞳孔的康斯坦丁。
诗寇蒂，诗寇蒂……
对哥哥不露形色的戒备之意没有任何表态之意，康斯坦丁只是在心里轻轻念着对方那个极具个人代表性的名字。
哥哥说人类是不可信的生物，但诗寇蒂的身上没有那股会让人反胃的人类气息，她不是人类，所以诗寇蒂是值得信赖的个体，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同类。
哪怕当下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合理依据来证明自己得出的结论，康斯坦丁还是在潜意识里认为不知底细的诗寇蒂不会加害自己与诺顿。
这是为什么？
就连康斯坦丁自己都不明白，只是偶然瞥见了诗寇蒂隐藏在黑纱之下的面容，那份从心底里如咕咚咕咚的岩浆般冒出，几乎快要满盈而出的信任感就已经让他心甘情愿地瞒着诺顿，偷偷把无龙知晓其底细的诗寇蒂贴上了友善的标签。
没有任何值得记录在石柱上供其他次等种欣赏品鉴的前因后果，也没有任何能够让其他龙王产生一丝信服力的理由，康斯坦丁甚至都没有与诺顿商量过这件事。
因为他清楚如果哥哥知道自己的擅自行动以后，就一定会按捺不住对方与尼德霍格有半分相似的糟糕脾气，对他未来的学习进行更加严苛的管理。
但这是康斯坦丁自身难得在脱离了诺顿的情况下通过自我独立的思考所产生，甚至想要加以实现的想法，所以即便事后会遭到对方的苛责，他也还是甘之若饴地让那个只有自己和哥哥的箱庭小世界成功迎来了第三位新成员。
而直到所有龙王都因为过于漫长的等待时间而不得不先后离开了那座被尼德霍格气息包裹住的昏暗宫殿，被他们集中讨论的命运编制者——传闻中脾气古怪的诗寇蒂也没有从里面出来。
临走前，康斯坦丁坐在诺顿宽厚的肩膀上最后望了一眼被他们在物理意义上抛之脑后，也是身为龙王的他们潜意识里都在恐惧的地方。
大门紧闭，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活人的气息。
这便是康斯坦丁与文清舟，诺顿与诗寇蒂有始无终的初遇。
但，这绝不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青铜与火之王番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