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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柏安*思无字·共枕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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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以来,许向安的眼里,一直有位温柔却又不失严厉的兄长。他叫他师哥,至于师哥真正的名字,是他有些年岁时才知晓的。
那个所谓的什么许师傅他根本没见过,只见过嘴上说是受任照料许向安的柏闻。而柏闻则常常独来独往,做什么都不用太多顾虑,似乎没人能管得住他。
那日,柏闻演出后,五岁的许向安拽着他的衣角喊他师哥,说想吃街角的冰糖葫芦了。柏闻揉揉许向安的头发,起身出门。
许向安在房间里等柏闻回来,却迟迟不见踪影,便推开门跑出去。街上闹哄哄的,许向安大致一听:三庆园班主被捕了?
许向安不知道三庆园班主是什么意思,但他听过三庆园这个名字,又常常听到别人叫师哥班主,意识到不对,拔腿就往人流涌动的方向奔去。
破开层层人群,许向安终于远远的见到了正被审讯的柏闻。
“为何蓄意拐卖儿童?”
“未曾。”柏闻坐在凳子上说道。
“柏闻!”军官怒了,刚想发威,却被一声枪响打断。
枪的主人并未露面,但那军官意识到是谁来了,不再说话。
“放了他。”那人的声音传来,引得众人惊呼。
“我说的,还听的明白?放了柏闻!”
几人连忙给柏闻松了绑。站起来后活动了两下,一低头,见到了眼里含着泪的许向安。
“师哥…”
柏闻有些不自在,走上前抱起许向安。
因此,许向安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学会写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柏闻”二字。
再长大些,许向安便开始和柏闻学习戏曲之道,他也算是有天赋,有些时日后和柏闻搭档,更是默契。戏园子里的几个爱聊的常常调侃,他们两个都生的俏,以后保不全会……
那时许向安年纪也不大,听他们说的似懂非懂,倒是柏闻,侧头轻咳,拎着许向安回屋子了。
许向安身体好,一般不会生病,但一旦病起来就是大病。那日临近开场,许向安替柏闻描了眉,迷迷糊糊的出去做最后的准备,却眼前一黑,栽了过去。
傍晚醒来时,见柏闻还守在床边,不禁有些不忍。柏闻没有睡觉,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睁眼的许向安,连忙上前。
“好啦师哥,我好多啦,不用一直陪在…”
话只说了一半,柏闻却俯身搂住许向安,轻声说:“向安,难受就说出来,不用你自己一个人忍着。”
许向安觉得有点怪,轻轻用力想推开柏闻。
柏闻识趣的松开手,但离许向安还是很近,接着说道:“日后若是有人抱你,那是疼惜你,千万不可做先将对方推开的那个人。”
许向安应了一声,见柏闻不再说话,似乎极力忍着什么一样,有些不解。但身体属实不适,没怎么思考,便又昏昏睡去了。
“师哥……”许向安难受的厉害,不自觉地喃喃道,一直守在床边的柏闻犹豫再三,还是俯身下去,在他脸颊留下轻轻一吻。
许向安睫毛抖了抖,再次轻声唤了一声柏闻。
柏闻轻叹一口气,去打水打湿了毛巾,叠好敷在许向安额头上。
几日后,即使许向安大病初愈,柏闻也没有允许他上台。于是在院子里的所有角儿都扮好了去候场的时候,他便在柏闻屋子里翻看柏闻拿给自己的相册。
翻着翻着,突然滑落了一张夹在两页之间的照片,边角已经有些泛黄了。许向安定睛一看,那正是柏闻和小时候的自己。
柏闻没什么变化,所以许向安一眼便认出。
相册很厚,许向安细细的翻看了每一张照片,轻轻抚摸纸上的那位男子。
“柏闻……”许向安喃喃出口,随即收好相册,起身向剧场走去。
那边已经开场了,许向安便没有去席上坐着,而是坐在后台的道具箱上休息,等柏闻下场。
*
晚饭后,许向安坐在床榻上,思考柏闻那时的一吻究竟是什么意思。
喜欢自己?怎么可能。思来想去,许向安最后笃定,柏闻只是心疼自己而已。
不过这种话还是哄哄自己好了。没出多久,在一次演出结束后的休息室里,柏闻对许向安告白了。
柏闻也猜到许向安会很紧张,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紧张。柏闻见许向安在他每靠近他多一寸时都会狂颤的肩膀,还是忍不下心,让许向安先离开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他准信了。
但许向安其实并不是对这样的柏闻感到害怕,而是有些不解罢了,柏闻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许向安偏头望向镜子,虽说旁人常说自己生的讨喜,但这么看其实也根本比不上自己师哥吧。戏园里那些小生常调侃自己的俊哥,怎么看也应该是落在柏闻头上。
难道是性格吗?也不会吧……
另一边,迟迟好几天都没等来许向安准信的柏闻心里有些难受,起身走向许向安的屋子,轻推开门,被匆忙出来的许向安撞了个满怀。
“向安,即使我们没法做到两情相悦,你也可以不要搬走吗……”柏闻误解了急匆匆跑出来的许向安,误以为他是想要搬出去住。
“不是的师哥,我是……”
“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
柏闻微垂下头,拉住许向安的胳膊,把他拽进怀里,很认真的盯着许向安的眼睛说:
“向安,你真诚、勇敢、可爱。”
“但你有时又胆小、退缩、怯懦。”柏闻已然知晓许向安的心意,接着说到:“向安,面对我,也可以勇敢一些吗?”
许向安在他怀里挣脱不开,垂眸开口道:“好…”后半句已然有些哽咽,随后,一滴泪从许向安眼角滑落。
至于怎么分开各回各屋的,许向安已经记不清了。
两个人也开始了形影不离的热恋期,每晚睡前相拥一吻,最后不舍得各回各屋。
可惜好景不长,北平最近不太平,剧场生意也没那么好做了。
早上被人闹了一通,还捅出个许向安听不懂的什么无字书。
至于凭空出世的许向安孪生弟弟,那奇怪的季家和莫名留在三庆园的江恪,都让柏闻倍感压力。
他让许向安跟他们去重庆,自己则留下来。但许向安怎么可能妥协,爱人跟两个逢水相萍的男人和一个刚刚相识的弟弟比,该选择哪个他心里门清。
哪曾想,第二天一早,一群人进了屋子,先是绑了自己,嘴里还说着什么攘除奸凶,替天行道。
几步迈进后院,许向安看清面前的柏闻,一瞬间慌了神。
他一直以来都有很准的预感,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恳求上天,让这倒霉预感失灵一次。
柏闻为了护他开枪了,许向安本以为没事了,哪知又蹦出来一个小猴子,跪在地上便开始声泪俱下的控诉柏闻是个妖怪…
不可能!!!
许向安彻底失去冷静,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将灌满力的拳头一下下重重的落在那人身上。但很快便被拉开,许向安根本感觉不到痛,只感觉视线很模糊,脑袋也晕晕的。
被柏闻抱住的时候,他还在发蒙,却下意识紧紧的搂住了面前那个有着他熟悉味道的男人。这次他没做率先推开对方的人,是柏闻松手了。
柏闻说了很多,许向安近乎是听一半漏一半,直到最后,柏闻贴近许向安的耳朵,轻声说道:
“根本没有无字书,我才是真正的无字书。”
许向安彻底被击垮,颤抖着想挽留柏闻,却被一耳光堵住了嘴。
师哥……
但他还是不舍,直到入馆那时都还拼命的阻拦,但却没什么用了。
后来,许向安身边常常会出现怪事,也许是心里太记挂着那位师哥,不曾忘记吧
***
博物馆内,许向安在江恪和许向宁的推搡、季少一拱火般的鼓励下,举着亮着二维码的手机冲上前,轻声说:
“嗯……虽然你刚说,有人觉得你的讲解无趣又死板,但我觉得还蛮有趣的,所以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柏闻失笑,从兜里拿出手机。
这份迟了近百年的爱情,终于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