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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动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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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徽一直觉得,钢琴的声音很矛盾,有金子般的沉重,也像风吹彩云的悠扬。
骆镜时就坐在人群中央,他是天生的焦点,琴顶盖掩住他半张脸,却仍让人觉得所有的灯光只照向他。
他噙着极淡的笑,毫不费力就将乐章穿透整座自由城堡。
那是一首盛徽没听过的曲子,但在场的其他人好像都熟知得不行,沉醉地跟着轻哼,身体轻轻摆动,与同伴相视一笑,踏起默契的舞步。
他们是快活的小鱼,盛徽是被移植到缸里的一截断枝。
身旁有人与盛徽目光相触,有邀请之意,她只摆摆手,对方便一笑作罢。
原来,并非只有很高的人才会露出那种轻飘的目光。
有些人与你相视,对你说话,你却能察觉他并非在看你,因为是你或者别人都没有差别,都只是一些不值得他看清楚的异类。
“镜时,这首上次弹过了,是不是偷懒了?”一个西装革履,精心留了根逗号刘海的男人高声笑问,娇美的女伴趴在他怀里,眼睛却是不停瞄着弹琴的人。
骆镜时眉梢一扬,看也没看说话的人一眼,直接滑音收尾了曲目,停顿不过眨眼功夫,他便丝滑换了一曲。
逗号刘海的女伴看着娇娇弱弱的,尖叫起来中气挺足的。旁边的女孩们受她煽动,也纷纷哇声一片。
他弹的竟是最近大热古装剧的主题曲。
把女孩们都逗得眼冒红心了。
装什么一本正经不近女色?
盛徽没注意到逗号刘海变成锅底的脸色,只是在想自己都没看这部大热剧,好像几年来她都没完整看过一部电视剧。
她太忙了,总是那么多琐碎事务等着她,哪怕偶尔闲下来,也完全没心思坐在电脑前什么都不干。江媛她们有时聊起什么情节,会兴奋到脸蛋涨红,一如现在,那些女孩们听到这首歌,那么幸福激动。
音符是向上跳跃的,蹦蹦跳跳,穿梭织出轻盈的云朵。沉浸在音乐里的弹奏者和听众被美妙的云朵簇拥着。盛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却觉得脖子越来越酸。
该告辞了,她想。
“这就走啦?”
“嗯,晚上还有别的事呢。”
看出来樊老太太很喜欢这一环节,注意力都在钢琴和舞动的人群那。
“弹钢琴那个年轻人,”她跟盛徽介绍,“就是我另一个孙儿,清语的哥哥。还没来得及让你们认识一下,不过他工作忙,不常在家,你以后过来可能也碰不到。”
盛徽不想说他们不仅互相认识过,还杠了一轮:“我过来主要就是您需要的时候陪您玩。”
她是个专业打工的!
樊致知说要司机送她回去,盛徽连忙说自己今天运动量还没达标,慢跑出去刚好合适。
盛徽踏着夜色离开,真想跑跑,感受一下这豪宅区的水泥地跟外面的有没有什么区别。
还没热身,陈子业就来电,没两分钟,他的奔驰开出来。盛徽上了车,他殷勤地帮她拉安全带,顺带偷香一口。
“不是说让你等我嘛?”
“怕你还想玩呢。”
“我不会这种娘们叽叽的东西,我的领域是在球场上!”
手机一震,是骆清语转账过来了。
400块。其实她还没待满三个小时。
陈子业见她不说话,狐疑探头瞧她手机:“今天的工资?我还以为他们这种大富豪,会很大方呢。”
“比做别的兼职多,而且不累。”
“这样啊……那我给你500,你陪我好不好,我也不让你累。”他笑得意图昭彰。
每次他开黄腔,盛徽都没眼看:“你这样笑起来很丑,不想陪。”
“嗯~老婆又欺负我!”他很快转开话题,遇到红灯,转过来考考她:“你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嗯,”盛徽努力,“比昨天更帅了。”
“不对,我穿了新鞋子!”
“哇哦!”
“是Salomon!专业做户外运动的,就是比那些烂大街的AJ好穿。”他骄傲极了,“你知道吗,今天盛总的孙子也夸我鞋子不错!骆镜时,你可能不知道,这几年的大热VC,神级投资人,现在爆火的那个AI助手,三年前他就投了,现在,”他竖了个大拇指,“拿到了超级回报,翻了一千多倍!”
“他这个人特别有个性,特高冷,我哥们儿打小就来他们家玩,快十年了,除了打招呼,愣是没敢跟他说一句话。今天他跟我在那聊了好几分钟,连生活和学习上的事都问到了,肯定是欣赏我。下次我来再找他聊聊,以后混熟了,哈哈,老婆,我创业的事就稳了。”
“这么厉害呀?”盛徽想,这叫高冷么,这不是见谁都想嘴两句吗?
陈子业满面红光,确实觉得自己很厉害:“你们女生喜欢穿什么鞋子?我给你买一双好不好?”
盛徽说:“好呀。”
绿灯了,陈子业转回去:“行,咱们看完电影再挑。”
他说好久没有二人世界,安排了今晚的约会。
去的私人影院。
盛徽对这种黄色传说中经常出现的地点有所警惕,再三查看那个店的信息,觉得是个做正经生意的地方,答应了。
但耐不住身边的人不正经。
昏暗的私密空间,小小的矮沙发,光线乍明乍暗,陈子业早就看不下电影了。盛徽由他半搂在怀里,这个角度看她双腿白又长,胸前有深度。虽然没到男人移不开眼那么汹涌,但越看越觉得这样更好,既纯又艳。
今天那宴会,虽然大伙儿随主人习惯穿得闲适,但女士们妆容和首饰都是精心搭配,盛徽那么天然去雕饰的,反而别有一番风味,他可看到了不少男人在瞄她。
男人都有狩猎欲,而他拥有了数人觊觎的上等猎物。
想到这里,他周身一燥,手就往盛徽领口钻。
盛徽“啪”一下给他打掉:“看电影。”
“不嘛……我要看你!”陈子业不装了,强行抱住她。
“陈子业,我不想,你放手。”
盛徽对这事有点阴影。
高中毕业那个暑假,她和当时的男朋友试过一次,十八岁的年纪好奇心大过天,乱七八糟亲完,他裤子一脱,视觉嗅觉双重冲击,她几乎反胃。看着清爽帅气的男生,那里竟然藏污纳垢,她受不了直接跑了。这就成了前任。
现在虽然陈子业应该把自己捯饬挺干净的,但感觉就是上不来,不想就是不想。
陈子业正小头发热,哪里听她拒绝,手甚至从她裙子的开衩摸进去。
盛徽扭出个角度,右手握拳,从下往上照着他下巴一舂。
这是她爸教过她的一招,能高效把人放倒。盛徽脸会长,比爸妈都要好看,她爸担心漂亮姑娘容易招害虫,从小就要她多吃多锻炼,盛徽一个南方女孩儿,长到一米七二,肩宽腿长,跟身边大多数男孩儿差不多高,还没人欺负过她。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防狼技术,没下狠手,陈子业只觉得天花板在转,盛徽抬膝把他踢开,自己站起来整理衣服。
晕眩感过去,陈子业小头没撒的火升到大头去,面如猪肝色。
“靠!你干什么?不让干谈什么恋爱?你以为小学生过家家呢?”
“我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我说了算。你逼我就是强&奸。”盛徽的包一半被挤进沙发缝里,她扯着背带拉出来,准备走人。
陈子业破口大骂:“操,几天就泡到手的女人还装他妈清纯呢!”
好恶心!
这就是她找的男朋友?
好的时候说她活泼坦率夸她上天,实际心里早就给她挂上了荡&妇标签。那她不知道的时候呢,他会跟别人怎么说?他在他那些兄弟面前,有没有为了吹嘘自己而自爆他们的相处细节,甚至羞辱她?
盛徽身上的寒毛都炸开了。
陈子业还不让她走,人扑过来。
她一手抓起沙发背挡着,看陈子业面露狰狞,她这一口恶气非出不可,于是再抓紧扶手,沙发一侧离开地面,蓄力,狠砸!
……
“朋友们,老娘分手了!”盛徽关上宿舍门,大声宣布道。
室友们同时探出头来,像三只土拨鼠。
江媛见过陈子业几次,觉得分得挺好,于是鼓掌:“恭喜恭喜。”
余下两只一顿之后,也跟着有节奏地拍起手来。
她们寝室上床下桌四人间,江媛和盛徽的床位相对,离门口最近。盛徽换了拖鞋,拉开自己椅子一转,面朝室友们,裙摆一掀,大刀金马坐下。
江媛在碗里捻出两颗洗净的葡萄递给盛徽,意思是您润润喉。
秦思远在跟男友连麦打游戏,这会儿把话筒关了:“你可以说了,我留一只耳朵听。”
景满是她们寝室第一学霸,作息健康,十点多已经上床酝酿睡意,但是遇到这种八卦,睡眠可以让步:“请说。”
之后便是盛徽十多分钟的激情演说。
景满分析:“所以男人这个物种,为了上床果然能装,只不过是耐心多少的区别。”
“你伤心吗?还是愤怒更多?”她对待感情问题也充满学术精神。
盛徽仔细想想:“好像愤怒居多。”
景满:“嗯,反正你们感情不深。行了,经此一役,你也别玩男人了,和我一起冲国奖吧。”
盛徽撇撇嘴,按她的时间分配,奖学金只能保三冲二。
江媛举手:“老师我要提问。”
盛徽:“江同学请说。”
江媛:“杀猪盘家的孙子到底有多帅?”
樊致知刚来找盛徽那会儿,她跟室友们说了这个神奇事件,几个人挺怀疑这是什么杀猪盘新话术,后来她们全网搜查信息,确定人家身份不假,来宰盛徽这只猪未免太大刀砍蚊子。但是“杀猪盘”的称号倒是沿用下来了。
“……”盛徽默了会儿。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之前跟个帅哥莫名其妙接吻的惊天大料她还没跟室友们分享过,现在不好说自己和“杀猪盘”家孙子还有那样的前缘,也不能说两人一打照面就互呛……不对,她本来想忽略掉那个人,简述宴会过程的,刚才怎么不小心把骆镜时说进去了?
该死的颜狗基因。
“就跟明星差不多。”
江媛挤眉怪笑:“跟明星那么帅,你竟然是这么平淡的反应?”
“……江同学,现在的重点是我分手了!”
“哦……那你打得爽吗?”
她最后那威武一砸,陈子业的萨洛蒙变形了,他滋儿哇乱叫,痛得都哭了。她给陈子业转了800块,大概是这几周约会陈子业没让她A的数额,痛快和他说了分手。
“爽!就是搬沙发太使劲了手疼。”还有点心疼钱,谈恋爱真费钱啊。
景满说:“你来我这第二格抽屉,里面有麝香祛痛喷剂。”
这头盛徽分手事件说完了,那边秦思远又开麦和男友吵起来了:“我只是把话筒关了,我有在听你说话!”
“我怎么不专心了?我状态不好怎么冲?那波我不是狂点撤退么,你自己不听还怪我?”
“你不也没对面野王哥哥那么强?”
“我爱叫哥哥就叫啊,你管得着么?”
“啪”把耳机拔了。
盛徽和江媛对视一眼,耸耸肩,秦思远和她易碎的“玻璃哥”经常吵架,她们都习惯到无需再问。
盛徽去拿景满的喷剂涂手,看到她桌子角落有个黑色布料,应该是从她床缝掉下来的,随口告诉她:“满,你的眼罩掉桌子上了。”
景满奇怪:“我不用眼罩啊。”
盛徽捡起来递给她,刚拿到手自己就先乐了,举高的手在那抖。
景满被她气抖了:“蠢女人,这是老娘的胸罩!”
江媛和秦思远一愣,哈哈大笑。
这么年轻,吵架和分手都是屁大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