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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和糸师冴离婚后(结局) ...

  •   糸师冴在离开的第一时间就打通了池田律师的电话,强硬的态度和尚未断绝的夫妻关系让池田无可奈何接受了糸师冴的邀约,两人决定明早十点在东京市中心的律所会面。

      池田律师对糸师冴的第一印象就是强势、说一不二,他明白答应你不告知糸师冴的要求今日无法做到了。毕竟你们拥有结婚证明,尚在婚姻存续阶段,孩子的事情从法律的情感层面而言,糸师冴有知道的权利。

      “是去年夏季的时候,您太太遭遇了不幸。当时应该是世界杯小组赛最后一场,两个赌徒通过日本足协的内部工作人员渠道从黑网站花重金买了您赢,结果不尽人意,为了报复糸师兄弟,因此伤害了她。”

      池田简单解释了,之后拿出了医院病情报告复印件一一为糸师冴讲解。

      直到看到刀伤描述,糸师冴才明白昨天和你欢爱时为何你紧缩着身体抗拒他,手也紧紧捂着腹部,不过是为了继续隐瞒。

      之后的警察出具案情报告复印件也被拿了出来,「多处殴打伤」、「刀伤深度五十一毫米、宽度三十五毫米」等等字眼印入眼帘时,糸师冴险些站不稳。他哑着声问道:“监控视频在哪里。”

      “这……”池田看着糸师冴苍白的脸色,不禁迟疑,“视频过于……”

      “给我看。”糸师冴的双眼已经隐隐有了充血趋势,强硬的话语却满是痛苦。

      池田不得已用手机播放了那段至暗的视频。看着糸师冴拳头一点点收紧,整个人都在咬牙颤抖,最后看着那一滩鲜血,他落下泪。池田于心不忍:“从监控来看,杀人未遂罪是立不了案的,不过我们律师团队已经争取到了最大判刑,为首的人判了十五年,从犯是十一年。”

      “这能让她的痛苦彻底消失吗?这能让我们的孩子活下来吗?”

      这能让他的婚姻幸福吗?

      糸师冴深刻意识到,你再也不会留在他身边了。因为自己才是刺向你最深的那把刀。

      “我都做了些什么……”

      为了赢下球赛,他冷落了你。你却在安慰他、体谅他。可明明那是你最痛苦的时候……唯一的亲人病倒了、最期待的孩子也以惨绝人寰的方式失去。你的人生在他一次次的疏忽中,彻底失去了希望。

      “她不会再原谅我了。”

      也不会再等他,不会再相信他。

      池田看着叱咤世界足坛的男人在这小小的办公室里压抑着汹涌的泪,一步一步佝偻起高大的身子,像骤然老去,蹒跚着离开了这里。

      雪从糸师冴回来时就开始漫无边际地落下,而他已经在你家院外淋雪站了两个小时,一言不发。

      你站在廊下陪他,看到他嘴唇都冻得乌青,心软地让他进来,但糸师冴却像没听到一样,那一如既往澄澈透明的碧绿眼瞳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失神地看着你所站的方向。

      池田在糸师冴离开后已经打电话告诉了你。

      所以你对糸师冴近乎自虐的行为保持理解。就像你曾经一度走不出自责,现在换成了糸师冴。

      你还是怕他在冰天雪地里冻坏了,缓缓向他而去。见你出来,他才找回神智,让你进屋。

      “糸师,别为难自己。”

      “为什么不告诉我。”

      “很多事……不是简单地告知就可以解决的,”你从未想过有一日你会是成熟冷静的那一个,“你无法抛下球赛,无法日夜守在我身边,无法在我一次次在噩梦里被惊醒时给我一个拥抱。”

      “但这其实都不重要。”你吸了吸鼻子,曾经你以为不会再哭了,可是面对这个男人你依旧有说不出的委屈,“重要的是我爱你。爱到绝不愿意成为你的拖累,不愿意让你被迫在梦想和我之间作出选择。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做不到不体谅你,在我想念你的时候,我都在克制着让自己远离你……”

      “我不是对你有所隐瞒,是无法纵容自己一次一次地向你依赖。我的心说要黏着你不分开,理智却在说不能惹你厌烦,当我需要爱得小心翼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到尽头了。”

      糸师冴的唇颤抖不停,一声声的质问砸在你心上:“我们之间到底错在哪了?为什么你不肯说?为什么要自己承担?为什么隐瞒之后要说离婚?为什么遇到困难不能跟我一起走下去?!为什么你自私地要结束这段……”

      他突然停住了,眼神怔怔的,随后红着眼慌乱道歉:“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千——”

      “我知道的。”你含着泪看他,没人比你更明白他的心,“就像我之前说的那些气话,你现在是因为自责懊悔而痛苦地口不择言。”

      他的额懊恼地贴进掌心,第一次在你与理智面前,言语混乱:“我们都先冷静一下,不、不能冷静,千,你必须听我说,我们之间还可以……”

      你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颈间的白色围巾取下一点点替他系好:“昨天你问我还记得曾经爱你的自己吗。我记得的。我记得我来时很可爱的。眼里有小星星。因为我来时,什么都有。”

      而现在,你什么都失去了。

      家人、孩子、希望、未来。

      “千……”他上前一步将你扣紧在怀里,尝试阻止你的远离。

      “冴,你不得不承认,我们是相爱的、可以用生命去维护彼此的、是极其重要的,但我们不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

      就像糸师冴不会为了你就接受日本足坛,你也不会为了糸师冴过上四处流离的生活。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了。可能我们之间的错就在我不是想嫁给足球明星,我只是想嫁给糸师冴。错在你生来是翱翔天际的鹰,而我是不能离水的鱼。”

      你以前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给糸师冴讲这些道理。

      最终,他一点点松开你,脆弱到完全不像糸师冴:“你长大了。”

      是啊,在你学会一个人看病、一个人报警、一个人找律师时,你就知道自己长大了。

      可是你长大得太迟,足足到了二十四岁才真正成为一个大人,用一生痛楚去换一次成长。

      “其实我在看完那段视频时,就知道留不住你了。我却没相信,一定要亲自来问你最后一次。可你早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已经直白地拒绝我了。”

      糸师冴的离去抽干了你的力气,你跌坐在雪地里,放纵自己哭最后一场。

      你们是在糸师冴最喜欢的秋日正式结婚,在两年后的草长莺飞、春暖花开里结束了关系。

      你没有要糸师冴拟定给你的财产,最后在他近乎哀求的情况下继续持有花店。

      花店是你们进入婚姻的起点,就像画室墙上那幅画作,彼时你们结为夫妻,以对方为重,一心一意要为对方的梦想付出一切。

      你回了糸师家收拾东西,为此你特意提前打了招呼让糸师冴尽早归队。你并非不想见他,可是一见就伤心,不如两个人从此消失在对方的生命里,等待时光这剂良药抚平伤痛。

      你最想带走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你亲手做的婚服。

      “选此良辰吉日,举行婚礼,从今以后,必互相敬爱,组织家庭,同甘共苦,永生不变。愿我们永远幸福。谨在此共同立誓。令和五年五月十七日。”

      不知何时到来的糸师冴沉沉的话语打开了回忆汹涌。你背对着他,眼里是无声的泪。

      “其实我不期盼着你来,我怕我会心软。我知道我们的感情没有走到绝境,但我们的婚姻已经到了尽头。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适应没有你的生活,我会努力地、开心地向前走,你也要。”

      “很难。”糸师冴学不会撒谎,“要适应你离开的日子,太难了。”

      “可你从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你匆匆卷起婚服,生怕下一秒就崩溃。你太喜欢糸师冴了,这份喜欢会让你迟疑、痛苦。你不能留下来。

      糸师冴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微微抬起想要抓住你的手,又再次放了下去。

      他没有挽留你的资格了。

      *

      你离婚的事并没有告诉千切太太,她对你的关心毫不作假,你也不愿她为你担忧。

      千切太太见你沉默着,和初见那个甜美可爱的你完全不同,语气焦急:“千秋,不要什么都自己扛,你必须要告诉他!”

      “没有意义。”你再次感谢千切太太的好意,“今日阿福的课程结束了,我先回花店,您保重。”

      “看来还是要挑明……”千切太太忧虑的眼神一直望向你离开的身影。

      等千切豹马从足球俱乐部结束教练任务回来时,就看到自己的小妻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千切紧张兮兮。

      “你打个电话给糸师先生呗。两个相爱的人不要有什么误会啊,千秋她……太苦了。”

      最受不了妻子眼泪的千切豹马立刻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到院外拨通了糸师凛的电话一通臭骂:“你这个家伙满脑子除了足球还能想点别的吗?”

      午夜被吵醒的糸师凛:“?”

      “你老婆流产了,她骗你是摔的,实际上是遭受虐待,哎,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赶紧滚回来看看呐!”

      “你是不是有病,我单身。”糸师凛嗓音低低的,被吵醒的小狮子十分不悦。

      “单身……你离婚了???你老婆流产你离婚?!”

      “神经。”

      糸师凛“啪”地一声利落挂断电话。

      千切豹马骂骂咧咧走回客厅:“小凛这家伙真是无情。”

      “呃……”千切太太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亲爱的……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千秋的丈夫是……糸师冴。”

      “哈?”千切豹马盯着手机屏幕瞪大了眼,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我就说那小子脾气哪家漂亮妹妹能看上他。”

      千切太太还是决定不和稀泥了,毕竟这有个连对象都没弄清楚的憨憨。

      糸师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老婆、流产。他不认为千切豹马脑子坏掉了跟自己开这种玩笑,毕竟千切又不是傻乎乎的蜂乐回。

      糸师凛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你。

      一年前他从墓园找回了你,并藏有私心地带回家,之后事情被揭穿,他和糸师冴之间交谈过一次,决定退出,而后一直很少回国,回来也是去自己的公寓,这一年多接近两年的时光里,他只见过你几次。

      他知道你怀孕了,但没大度到可以笑着恭喜你,才一度流连国外。

      这样一看,糸师凛反应过来你的社交动态停在了去年五月,如果平安产子,不可能一条记录都没有。

      糸师凛立刻订了次日回国的机票。

      看着你的痕迹不存在于这个家,糸师凛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他第一时间去花店找你,就见你缩成一团,躺在木摇椅上一晃一晃。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已经瘦成了瓜子脸,气色也没有印象里那么好,整个人脆弱得像瓷娃娃,他不禁放缓行走速度,轻手轻脚一点点靠近。

      糸师凛没想到自己刻意放轻的动作也能惊醒你,看到你眼里第一时间浮起的戒备,引起他的一阵心疼。

      “凛……?”你没想到糸师凛会出现在这里,身躯僵硬着,生怕他是来做糸师冴的说客。

      “你好像很不好。”糸师凛不知是靠近你还是保持距离更好,他担心惊吓到你,又不愿看你这样无助。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点没有足球直播里那样凶悍,你被他束手束脚的模样逗笑:“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煮面。”

      糸师凛启唇,清冷的面上迟疑一瞬,点了点头。

      你做的是糸师冴第一次为你下厨做的鸡蛋面,十分简单却温馨。

      糸师凛几口就吃完了,看你收拾桌面,他想起千切豹马的话,此刻看你身形消瘦,人又寡言,不太会哄人的糸师凛欲言又止:“千秋,你……要听笑话吗?”

      你收拾餐盘的手一顿:“讲笑话?凛还会这个吗?”

      “嗯……”糸师凛刚激起的信心又消散下去,“我……”

      “我去洗碗咯。”你端着碗去屋后的水池清洗,糸师凛在你身后欲言又止。

      等你洗完,糸师凛想跟你谈心,见你拿过保鲜柜里的鲜花开始扎花束,他又乖乖坐在一边看你。

      脸和之前一样,但人却大相径庭。糸师凛不清楚你经历了多少,之前他一直刻意回避哥哥的家庭,却不想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他不该走的。

      “凛的笑话一定很差劲吧,毕竟认识的时候就没有怎么看你笑过。”你弄好了晚上要交单的花,侧过身去看糸师凛,眼中带笑,“和小时候不一样呢。”

      你的语气熟稔又带了点促狭,糸师凛的眸子不可自抑地弯了弯:“哪有。”

      他笑完又是一阵无声对视,看你恬静的笑颜和温软的眉眼,糸师凛突然单膝跪在了你面前,温厚的掌心捧住了你的手,他说得极其认真:“千秋,我想拥有一个照顾你的资格。或许我不能比我哥做得更好,但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感到温暖、安定。”

      他说:“我想给你一个家。”

      在你去洗碗的时候,他看到了糸师冴的回复,确认了你们已经离婚。那在心口盘桓许久的话终于无阻碍地说出,糸师凛感觉十分松快,那和糸师冴相似、但又比他温柔稚嫩的眼睛紧紧锁住你,渴求看到你的点头。

      随即在你轻轻摇头的动作里,那道漂亮的光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凛,爱情是一个很不讲道理的东西。它不分先来后到,无论之前的人有多么好,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仍旧会沦陷。可是爱情它也很讲道理,也会分先来后到,那就是只要有了他,无论后来人再怎样优秀,我的心也会坚定选择他。我爱糸师冴,这世上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阻拦我爱他。我们只是一起幸福地走过了一段路,现在走不下去了而已。”

      不是不爱了。你比谁都确定。

      你轻轻从他掌心里抽出,温软的指一点点描过他与糸师冴相似的眉眼、脸庞,眼里星点闪烁,像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凛,我很感谢你。我会永远记得在我崩溃绝望的时候,有一个温暖的人说给我一个家,这足够支撑我走很长、很远的路。”

      “谢谢你。”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糸师凛的右眼角滚落,被你离开的手轻轻拂去。

      糸师凛也如同木偶般从这个花店走出,你想起糸师冴曾经在小院门口淋雪站了两个小时。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两年后/BE结局*

      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是你和糸师冴婚姻的长度。当初你和糸师冴结婚的事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两边都没有选择公开与宣传,只有几个足坛的知己好友清楚。而离婚却是闹得沸沸扬扬,无疑是因为那桩故意伤害案二审开庭引起的。

      你的伤口再次被扒开,血淋淋的。经历了两年才重新缓口气。

      说来也奇怪,离婚之后你的生活反而平静了,没有不良再来骚扰,花店因为离婚被曝光的热度而有了大批人气,你甚至雇了一个大学生来帮你一起打理花店。

      店员小妹对你的婚姻经历也很好奇,偶尔会问几句,你总是拣一些恋爱里甜蜜的小事回应她,然后听她发出可爱的声音,最后问你:“那为什么没有结局呢?”

      “因为爱会很辛苦。我们都还没有能力好好地去承担。”

      你打开了收音机,听着最新的足球广播入眠。春去秋来,糸师冴又拿下了一个冠军。

      真好啊。

      他们没有彼此的日子里,也都在朝更发光的自己迈进。

      糸师冴的访谈声音沉沉浮浮,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会挑衅媒体的刺头小子,如今沉稳干练,甚至有时候还会配合媒体笑一笑。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世界杯冠军,这是每个球员的终极梦想。”

      是的,你知道。

      “那对于私生活方面有没有什么安排呢?三十岁的黄金期,千万粉丝都很期待您的个人喜讯。”

      糸师冴沉默了一会,电波有些不稳定,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干干涩涩:“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向更好的自己前进。所以在完成目标前,不会有私人生活方面的消息。”

      “是您前妻说的吗?”

      “无可奉告。”

      你知道糸师冴一定是被「前妻」这个词汇刺激了。离婚刚曝出来的时候,有小道媒体疯狂地用流产、离婚来作为提问问题采访,在糸师冴动手打人之后,迎来了三个月的禁赛处罚,后面也没人敢再这么直白地问了。

      你知道他不说这些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你安稳的生活、保护你渴望安定的心。

      起初也有媒体不停地挖你伤口,你也选择了报警,并且让池田律师维权,你的坚强让别人没有了伤害你的可能性。

      所以那时你也不清楚,在糸师冴禁赛的三个月里,他就在花店不远的街角站着,静静地看你处理。

      发现你可以独自面对风雨的时候,糸师冴的心又揪紧了。

      他想起两年前站在你家门口,满天飞雪的寒凉他也体会不到。满心满眼地都是在努力劝说自己接受失去你的事实。

      现在他也同样地劝说自己、逼迫自己离开你。

      似乎你长大了他却变小了。

      你听着糸师冴的声音沉沉入睡,一滴冰凉的泪滑过眼尾,沁入枕中。

      放弃一个深爱的人很痛,可你总会适应。

      糸师冴,要一起成为更好的自己,才能不辜负这段分开啊。

      *

      征战完世界的糸师冴两年后第一次重新踏入糸师宅。

      这里是伤心地,不过一个简单的推门动作,就令他心情沉郁。

      目光所及还是之前熟悉的布置,你在廊下挂的风铃还在,但是生锈了。

      糸师冴踮脚伸臂小心翼翼取下,想去擦拭锈斑,弄了一手污渍也没有半分改变。

      渐渐的,糸师冴视线模糊,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你,偶尔在廊下贪凉小睡,偶尔在门口躲着突然吓他。

      生动的、美好的、宁静的。

      “先生回来了啊。”菊代阿姨买菜回来看到糸师冴有些愣神地站着,上前打了招呼。

      “这两年在国外待得怎么样?我看你都瘦了。”

      “没事,阿姨。我先上楼休息。”

      菊代阿姨笑了笑:“好的,行李一会我拿过去收拾收拾。”

      糸师冴单手插在运动服的裤子口袋里,神情带着几许难言的颓废上楼,遥遥望向你的画室时脚步一顿。他本意是打算就此远离那间画室,但脚步直直朝它走去。

      推开门的瞬间,他犹如打开了曾经的记忆阀门。在这里,你曾经让他摆过无数姿势做你的模特。屋子里会凌乱放着一些画具,尽管很干净但总会有各种染上颜料的地方,他的洁癖会令他皱眉,你的笑容会令他忍耐。

      最后你要亲很多下才能哄好他。

      糸师冴没有让菊代阿姨打扫过这个房间,两年里,这里变得灰败不堪。

      曾经的婚服消失不见,糸师冴的画像上沾染了污浊。那些凌乱的画具、无处不在的颜料痕都一并化为乌有。

      只剩三幅画在那里。

      「坏蛋!我怀了俩崽!」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孩子。」

      两种声音交替在耳边,而这两张天使宝宝的画,糸师冴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

      他揭开第三幅画作上的黑布,星星点点的灰尘散开,一副笼中的白鸽图带着痛苦的窒息感出现。

      白鸽在冰冷的牢笼里极尽所能地冲撞,额前已是一片血红,而笼子的一边是蔓延的鲜血。

      “我的存在有朝一日也会令你痛苦吗。”糸师冴掏出打火机,用衣袖一点点擦干净这幅画。

      他没有在意身上的浮灰,而是目光沉沉盯着那幅画。

      糸师冴的猜测并没有错,你给他留下的画没有那么简单。

      打火机吐出的微弱火苗在画上席卷而过,一副新的作品显现,牢笼成了溢满金光的符文,白鸽的身上覆上浅浅的金色,额头的血红变成了美丽的额羽,那蜿蜒一地的鲜血变成了娇艳明媚的花朵。

      这是你真正想要表达的——冲破桎梏,方得新生。

      糸师冴埋首于掌心,放纵自己温热的泪从指缝溢出。

      *

      你接到糸师凛的电话是在一个明艳的上午。

      他素来清冷的语气染上一丝焦急,你的心若擂鼓,直直奔向医院——

      糸师凛说糸师冴出意外了。

      你一点也不想看他出事。

      隔着紧闭的病房门,你看到近乎包裹成木乃伊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连推门而入的勇气都没有。

      糸师凛告诉你,糸师冴是在路上遭遇车祸,全身鲜血淋漓,勉强捡回一条命。最后你听不下去他的描述,问了医院和病房号就疯了一般赶来。

      他不可以有事的。

      而你掩唇哭到身躯一颤一颤时,丝毫不知幽深拐角处两双冷淡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你。

      “哥,苦肉计是正确的。”

      “……”躲在墙角的糸师冴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羞耻。

      糸师凛继续胡说八道:“等千秋意识到没你不行的时候,就可以出现了。”

      糸师冴将信将疑。弟弟有个影视圈的朋友,正好最近租了几间病房在拍戏,也是朋友告诉糸师凛拿下女生的最好方式就是苦肉计。

      在剧组的「计谋」和群演的参与下你终于可以见「糸师冴」一面。

      可你见到了又不知该说什么,他昏睡着,不会听见你的话。

      拐角的糸师凛偷偷给群演使了个眼色,演员心领神会,从病房外踏入,清了清嗓子道:“病人患植物人的概率很大,你可以尝试在病情稳定期多跟他说说话,唤醒他的意识。”

      床下的小型收音设备完整地记录了你的话,糸师凛拿过耳机跟糸师冴分享。

      “冴,你还记得我们正式交往后,你带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吗?我那时许下了三个心愿,全部是和你相关,最大的那一个是嫁给你。后来我一遍遍想,那时的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呢?我猜应该是成为世界第一的球星,拿下世界杯冠军吧。”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甘愿为你的梦想让路,但是现在你要放弃梦想,一辈子躺在这里吗?”

      “醒过来。现在我的心愿是希望糸师冴得偿所愿,如你所说,下一个目标是世界杯冠军。”

      “拿给我看啊!!”你痛苦地嘶吼。

      糸师冴默默摘下了耳机。

      “哥?”

      “她没有提过我们的婚姻一字一言。其实走不出的是我。”

      “既然她长大了,走过了那段痛苦的路,我又为什么要拉着她再走一遍呢。”

      “凛,欺骗而来的感情不会幸福的。”

      病房里你说:“不要对不起放弃一切的我。”

      病房外他道:“我不会辜负她为我梦想让步的牺牲。”

      他会坚定地踏向他的梦想,夺下奖杯。

      那时,她会在他身后为他喝彩。

      足够了。

      *

      你看着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糸师冴,愣了愣神,但下一瞬就扑进了他怀里:“没事吗?真的没事吗?”

      糸师冴还和从前一样一下下轻拍你的背脊安慰:“没事。这是演戏。”

      “为什么、骗我?”

      “因为想挽回你。但发现你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我长大了。”

      “是啊,长大真好。”

      他伸手摸了摸你的发顶。

      那些感情里的死结似乎一下全部理顺了。

      “我们都要学会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他轻缓的话语已经褪去了先前的痛苦与偏执。

      “还要同他告别。”你也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坠了一湖星子。

      *

      后来,糸师冴在三十二岁那年拿下了世界杯冠军,捧杯时他朝东方停顿了几秒,仿佛那里站着一个人,正含笑望他。

      后来,你在二十八岁那年举办了一个小型画展,压轴作品是一只自由翱翔的白鸽,你为这场画展取名「自由与梦」。

      后来,你三十岁、糸师冴三十四岁,你们重逢在巴西圣保罗的年展上,不期而遇胜过万语千言。

      “糸师先生。”你唤他,“一起逛逛吗?”

      他点点头,主动向你走了几步。

      你为他讲解了一些艺术作品的核心,他专注地听,最后你们在艺术馆门口分别,一个往南,一个向北。

      最后,你作为小有名气的双重画作家上了一家杂志的访谈。

      节目尾声时请来了一位神秘嘉宾,正是日前再度拿下欧冠的老将糸师冴。

      岁月没有在他好看的脸上留下过多印记,只是那双眸子更加深邃沉着,带上了一丝儒雅的笑。

      “听说二位以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冒昧问下能做一期夫妻话题专访吗?”

      你和糸师冴都愣了一下,异口同声:“我们已经离婚了。”

      导播腼腆地笑笑:“这个也没关系的,能看出来你们和普通离婚的夫妻不一样,感情很深。”

      你们没有再反对。

      访谈的形式也很有意思,是单独分开询问,在纸上作答,亮出自己纸条内容后也会收到对方的回复。

      “是什么促使你们开始一段婚姻呢?”

      「爱他」

      「爱她」

      “那爱到什么程度呢?”

      「为他牺牲生命」

      「不顾生命」

      主持人惊呼,他看了眼手里的糸师冴作答的纸条,随后问你:“好感动的爱情,你觉得糸师先生的回答是什么呢?”

      你很自信地开口:“和我一样。”

      因为早在初见,他就为你不顾生命过了。

      “那最后一个比较冒昧地问题,为什么会离婚呢?”

      那段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汹涌而来,就像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可见,但你已经没有了那些窒息的生不如死。

      潇洒地写下:「因为爱他,所以不能让他的梦想□□情的陪葬品。」

      最后你看到了糸师冴的纸条——

      因为爱她,不忍她为我承受颠沛流离。

      你们在人潮里短暂地拥有过彼此,走过一段温馨的、幸福的旅途,在岔路口因方向不同而分离。

      他曾经主动牵过你的手,你们曾把未来交到对方掌中,你们最后把对方放回人海。

      没有狗血的出轨、没有面目全非的争吵、没有相看两相厌。

      你们停留在最爱对方的时刻,这份爱在时光长河中熠熠生辉,永不褪色。

      ——————————END.

      *HE结局*医院线*

      事情没有按糸师兄弟的想法开展,实际上群演拙劣的演技让你进入病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医疗仪器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专业又标准,你掏出手机又看了看新闻,没有关于糸师冴的一字报道。

      床下延伸到床头的黑色电线吸引你的注意力,你朝床下望去,一台半个床头柜大小的黑色机器安安静静待在那里。

      你在杂志采访的摄影棚里见过,是收音器。

      果然,糸师凛这个坏家伙在骗你。

      你赌气地草草擦过脸上斑驳泪迹,要去跟糸师凛算账,可就在转身后撞进了温暖的怀抱。

      “欺骗而来的感情并不会长久,更何况你一直很聪明,这点拙劣的把戏无法瞒过你。”来人似乎不想放开你,双手紧紧覆上你单薄的背脊,像往日熟悉的一次次拥抱,都要把你揉进骨血。

      你本挣扎推距的手伴随他的话语一点点安静下来搭在他紧窄的腰间,揪紧了他黑色的衬衫衣角。

      你的唇抵在他飞速跃动的心脏,被他胸膛堵住的话语有些闷,“冴,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一直把你当成英雄,潜移默化地依赖你,丢失了独立的人格。那天你问我,我们之间错哪了,我想了很久。”

      “我们一个爱得太无声。一个爱得太用力。可是这样……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就太少了,所以想起来时,都是你不爱我。”

      “我总会让自己一次次陷进初见的漩涡,甚至最后想的是,没见过就好了。没遇到的话……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糸师冴的身子因你滚烫的泪洇湿而颤抖。他知道你有太多太多的话藏在心里,可为了不伤害他而从不肯说出,最后选择决绝惨烈的方式彻底结束这段关系。

      “不是的……千。那不是我们的初遇。”糸师冴松了些钳制,沉下身子,光洁饱满的额抵上你的,“我知道你一定忘了,所以从来没提过。我感谢与你初遇的那天,在法国巴黎街头,你曾帮助过我。所以那天也不是什么我碰巧出现去救你,而是因为我想见你,就去了。”

      你们是那样契合,最热烈单纯的情感都始于初见,对方如同汩汩涓流,润泽生命。

      “我很少说爱,是因为这个字眼太轻。我以为我懂得你、尊重你就足够了,却总让你不安。”

      “明明是一句话的事,可总让你一直等、一直等……大概是我心里的迟疑,也会传达给你吧。”

      “你到底爱我什么呢?”突兀地,你们同时开口。

      你在他怀中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感情太不讲理了。就是觉得别人都不可以,只有你可以。”

      糸师冴却是长长一叹:“没你不行。大概意识到的时候,就这么深了。只能是你,必须是你。”

      你们对彼此的感情永远一致,默契地像双胞胎,所以你们更能互相理解,越理解就越能看清相隔的鸿沟。

      “等我两年。再等我两年。”糸师冴倏然扣住你的手,修长的指一点点挤入你的指间,“我想实现梦想。两年后世界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这次,不会走了吗?”

      你还可以对他抱有期待吗?还可以再信任他一次、可以期待未来不用惶恐、不用掐着手指算日子等他吗?

      “不会。”他吻了吻你的唇角,郑重许诺。

      *

      随着「自由与梦」的画展举办,你在日本绘画界也算小有名气,尤其是发现了特殊的颜料可以画出点燃后呈现不同效果的创意画,获得了艺术大师们的高度认可。

      你受邀参加艺术杂志的访谈。

      下车前,一双手细心为你整了整身上的棉质长裙,再为你别上一支珍珠发卡。

      “早去早回。我在停车场等你。”

      “知道啦~”

      你向男人告别,轻快的步伐走远,殊不知身后倚着车门的男人唇角勾起浅浅的笑。

      节目进行到一半,看着突然出现在摄影棚的糸师冴,你万万没想到导播组还会给你准备这样的惊喜。

      “人们常说艺术源于生活,但这其实不够具体,我们杂志社一直认为艺术源于爱,所以今天冒昧请到糸师老师的丈夫来参加访谈,聊一聊你们的感情。”

      主持人温婉地解释,糸师冴一点点走近你,熟稔自然地牵过你的手握紧。

      男人眼里小小的促狭没有被你错过。

      助播人员给你们分别递上一块白色书写板,主持人继续解释:“一会会有几个问题,你们各自写上答案然后展示给镜头可以吗?我想全国观众都会好奇你们的默契度有多少的。”

      你的脸颊逐渐热烫起来,轻轻挣开糸师冴,左手已经挡上了板子不让他看。

      男人低沉悦耳的笑声飘入你的耳中,你更羞红了脸,偏过头去不看他。

      “是什么促使你们开始一段婚姻呢?”

      「爱他」

      「爱她」

      两块书写板展示的时候,你十分不争气地笑了,甚至越笑越甜,被糸师冴的全国告白折腾地心脏乱跳,反观糸师冴就淡定无比,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

      “那爱到什么程度呢?”主持人也被你的笑容感染,好奇地带了点天真问道。

      「为他牺牲生命」

      「不顾生命」

      主持人惊呼,“好默契的感情,我都怀疑你们透答案了?”

      你接过麦克风,轻声道:“因为在我爱上他的那天,他就这样做了。”

      糸师冴也点点头:“千也为我放弃过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接下来是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为什么会离婚呢?”

      那段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汹涌而来,就像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可见。你和糸师冴对视一眼,已经和过去和解,异口同声:“因为爱。”

      “很特别的理由……一般都是感情破裂之类。”

      “我们一直深爱彼此。因为爱他,所以不能让他的梦想□□情的陪葬品。”

      “那复合的理由呢?”

      最后你听到糸师冴的回复——

      因为爱她,不忍她为我承受颠沛流离。

      所以你们的爱情最后一步,由他向你靠近。

      再次与世界杯冠军失之交臂后,糸师冴宣布了退役,回国继承绘心甚八的蓝色监狱计划,以培养日本球星为下一职业目标。

      还有媒体甚为可惜,认为这届赛况不好,以糸师冴的实力,下次作为东道主,会拥有主场优势,获胜的概率会超过百分之八十。

      但糸师冴的临别宣言是:“我曾为足球梦想付出一切,在追梦的路上,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每个阶段都要有自己该做的事,现在我不想让我的妻子为我等待下去了。”

      糸师冴退役的事只和俱乐部高层沟通过,以至于丹疯狂地闯入他的休息室时,脸上满是失望惊愕:“你忘记你的初心了吗?我是因为你说要成为世界第一球星才做你的经理人,你……”

      “丹,感谢你这么多年打理我的生活。但实际我们的合约去年就到期了。再见。”

      糸师冴收拾完行李箱,推着两个沉重箱子出门时,突然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你弄丢我妻子给我的礼物并隐瞒,加之一些不合身份的话,我本可以早就解约,但她十分体谅你。嗯,这点我挺不爽的。”

      糸师冴默默在心里「诅咒」了一下丹,随后潇洒回国。

      ——————————END.

      别着急
      还有复婚番外
      到底会不会有小小千呢~
      凛又怎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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