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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仇雠在眼 ...

  •   山段绵延,巍峨流天。
      白天游云下,犹如仙人开路般,在群山浚壑中凿开了一条蜿蜒如游龙般的澄辉长河,两旁险峻断壁则悬着数不清的商铺。
      无人摇橹,长河上的船舫却自由有序往来河面,若仔细看去,便能瞧见船艄贴的泛着光的符篆。

      谢朝蘅坐在船舫半开的窗柩旁,仔细打量着河道两旁的石窟,半晌,瞧着前方的船舫还未有停留的意思,她关了窗,看向坐在对面剥着荔枝吃的祝漓,道:“我们进来得这么突然,不知祝兄和奚公子赶不赶得上?”

      咀嚼着清甜的果肉,祝漓脸上无半分担忧的神色,毕竟她根本不会怀疑在此地会有威胁到她哥哥的捉妖师,且不说她哥哥的能力,就说青城祝氏这一名号都能让一群心怀不轨的人掂量掂量。
      于是她笑嘻嘻道:“赶不上就赶不上,咱们又不去三千界涉险,就在这止息地寻到纳兰阁主,让她给你解了诅咒,然后就等半月后的出口开了与他们会和就行。”

      谢朝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不再思虑,只开口问道:“阿漓可了解纳兰阁主,我当时在大蔽庵求学,不在云衢台,未曾见过她,不知她性情如何。”
      “我没见过她,只听闻她从前与我……爹娘是朋友。我爹娘都是性情极其温和的人,既然能玩到一起,纳兰阁主应当也差不多。”祝漓托着腮,眼珠子一边转一边道,“就像谢姐姐、奚公子、我和哥哥一样,是志趣相投的朋友,所以谢姐姐不用怕。”

      谢朝蘅眉梢一跳,心中无奈干笑两声。
      她和祝漓、祝知渊是好友不错,至于奚欲苏,那可算了吧!和他做朋友,千年老鳖都会短寿!可惜,那厮伪装太天衣无缝,让主角发现不了半点其真面目。

      祝漓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想到拍卖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立马兴冲冲站了起来:“对了,我都没来过止息地的拍卖会,我们可以去……”
      话未说完,却被陡然疯狂摇晃起来的船舫颠得摔了一跤。

      “阿漓!”
      谢朝蘅见此忙起身出手捞她,刚拎住她手臂,脚下却又猛地颠簸起来,让她犹如站在咆哮大海中的孤舟上一样,桌案上荔枝和冰盘尽数砸在地上,她头上斗笠也落了地。

      “谁敢撞青城祝氏的船!”
      祝漓被搀扶勉强站立,她眉拧成一团,骨溜溜的双眼瞪得老大,似有火喷出,她扯着嗓子大喊,“不长眼的东西,等我出来让你好看!”
      本以为她这话一出外面的动作能消停些,却不曾想,她话语刚落,脚下如踏波浪,更加踉跄起来,隐隐约约还有讥讽的笑声传进来。

      “他们是故意的!”
      谢朝蘅霎时反应了过来,两人可能遇上了与男女主有恩怨的人,原书中主动招惹他们的小反派太多,她如今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她眨了眨眼,不再强迫自己站立,而是顺势趴在地上,掏出几张明黄符纸开始画符:“阿漓,再坚持持一会,我画个符!”
      祝漓瞧她有了主意,便在一旁扶着船身,望着船舫将开未开的木门,粉雕玉琢的可爱小脸出现了几分阴沉。

      平缓长河上乍起的汹涌吸引到了山窟里的人,众人纷纷趴在石窗边,瞧起了热闹,这才发现哪是河道发狂,而是有人有意而为。
      宽敞河道上挤簇的船舫都自动将热闹地让了出来,中间地带只见两个富贵华丽的船舫一左一右夹击着一艘矮小的船。
      船艄站着一群穿着金黄色衣衫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握着法器,挥器凝成白色漩涡撞向小船只。

      船舫左上方石窟处,一个男子趴在石窗上,正看着近在咫尺的热闹。
      大饼脸,嘴唇略厚,瞧着一副宽厚样,男子的一双小眼睛却藏着几分精明,瞥清他们腰间的玉佩后,他转头,看向一旁低眼看着坤心的女子,道:“三瓣金荷,岑兰师妹,他们是皇城翁氏的人,我们说不定可以结交一番。”
      被唤作岑兰的女子肌若凝脂,腮晕潮红,亮在外的皓骨细软无依,她收了坤心,不经意用厌恶的眼神瞅了旁边人一眼,冷笑一声道:“师兄说得容易,你遇见他们去打招呼,看翁氏的人会理你吗?”

      侯雄讪讪一笑,不再打这个主意,只凑近轻着嗓音道:“岑兰师妹莫生气,师兄这次必会帮你在三千界升到玄坤级。待那时,我们定可以离开大蔽庵去到灏穹六岛的云衢台。”
      岑兰面色缓和些许,还需要侯雄出手替她夺灵气,也不能与他闹得太僵,于是她弯了弯红唇,看向下方被欺负的船只,主动同侯雄开口道:“那艘小船里的是谁啊?怎么惹得翁氏的人这么折磨?”

      “青城祝氏的人。”侯雄离得近,刚刚听到了小船只中传出来的声音。
      岑兰微微惊讶,然后眼中便是幸灾乐祸,两大捉妖世家今日对上,不管结果如何,都能瞧见一方成落败犬。只有这种时候,这群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才会同她没有任何区别。
      她有了兴趣,凑近了石窗,打算好好瞧瞧这战局。

      船里也没再传出来声音,让看热闹的人纷纷怀疑里面的人已经被晃晕了。
      小船在毫不留情地捶打中已经快要侧翻,即便如此,翁氏的人也没有停手,反而更欺人过甚起来。
      白色漩涡皆聚集在空中,将船舫上的天空染成蓄势待发的沉黑一色。

      “动手!”翁氏船舫里传来男子轻蔑的声音。
      河道忽起肆虐的狂风,吹得河浪掀得半丈高,直直拍向不稳的船舫。
      本就摇摇欲坠的小船终是经不住这样的风浪侵袭,船头落水,船身倾覆了大半。

      旁的靠得近的船只也受了影响,不过思及翁氏的身份,他们敢怒不敢言,将这委屈吞了下去,只想驱使自己船再行得远些。
      还未行动,他们动作愣住。

      不远处已经歪斜的船只骤然停了下来,甚至悠悠的在不止息的风雨中慢慢恢复了平稳的样子。
      骤风急雨中,唯有一船岿然不动,就像云中探出一个大手将船拨正并支撑着它一般。

      岑兰躲在石壁后避免乱飞的河浪溅到她身上,她只露了一双眼,瞧见现下的情景,对小船中的人起了好奇之心。
      “有意思,有意思。”
      相邻的石窗传来一阵肆意的笑声,毫不留情地道,“翁氏的人真没用,这么多人,连艘船都掀不翻。”

      岑兰听着这胆大妄为的话,想要探头去看一旁不知死活,敢对翁氏轻易嘲讽的男子,只是,刚探了个头,一女子怒极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河道:“翁与恭你是死了吗?不管管你手下乱咬人的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平稳的小船一先一后走出来两人。
      前面的是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她手握一把剑,怒目望着一旁翁氏的船,而她身后立着一个戴斗笠的人,他们看不清脸,只瞧着身形,应当也是个女子。

      谢朝蘅一出来就往一旁贴了两张防符,船舱里面贴的一张千钧符篆足以抵抗狂风掀船,而外的两张防符能够挡住灌有灵气似羽箭般射向船只的雨点。
      不过,翁与恭?
      谢朝蘅神色霎时奇异起来,望向一旁的富贵船舫,想起了原文中的这号人物。

      翁与恭,原文前期的反派。
      他出生于皇城翁氏,父亲是翁氏掌权者,母亲是皇族公主,兄长死于大妖灭城之祸,于是他成了翁氏唯一继承人,身份尊贵。
      他在幼时见到祝漓第一面时便喜欢上了她,翁家主见此,直接让皇帝赐了婚。祝漓不肯,祝氏家主便替她回绝了这门亲事,但圣旨已下,皇帝没有再撤回去的道理。
      于是祝知渊自请和翁与恭比试一场,若他赢,亲事作废,若翁与恭赢,祝漓便嫁给他。

      结果毋庸置疑是祝知渊赢了,不仅如此,还因下手过狠在他眉间留了一道剑痕。
      自此,里子面子都丢了干净的翁与恭彻底记恨起这对兄妹来,翁家主因祝氏家主驳他面子而心生不满,便下令翁氏与祝氏不再有任何来往。

      难怪周围人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毕竟两大世家对上,帮哪方都不对。
      谢朝蘅从两旁看热闹的人看过,在望见左上方时倏然目光一顿,瞳孔紧紧缩了缩,然后无声笑了。
      看来今日不光阿漓遇见仇人了,她竟然久违地也遇到了仇人。

      “阿漓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牙尖嘴利,只是你要失望了,毕竟你兄长死了本公子都会没事!”
      陌生的声音打断了谢朝蘅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只见富贵船舫二层檐顶立着一男子。

      锦袍玉剑,金冠束发,容貌算得周正,只右眉上有一扳指大的狰狞剑痕,让他瞧着多了几分阴鸷。
      他只扫了一眼谢朝蘅,见她衣着穷酸,面不见人,便不将她放在眼里,阴冷双眼只盯着祝漓。
      祝漓丝毫不惧地望回去:“呸,你既然没死,管好你手下疯狗。”

      “既然是咬人的疯狗。”
      他面上显出几分恨意,道,“本公子可拦不住。”
      话一出,站在船艄上的翁氏子弟面色各异,但只一瞬,便齐齐捏诀,让灵气潜入河道。
      平静的水面立即泛起波澜,眨眼功夫,水面掀起一层水墙,直直朝她们所立的船艄处拍了过来。

      谢朝蘅眼疾手快甩了张防符。岂料,刚起作用,符篆便被接踵而至的金色剑气撕碎。
      祝漓及时拔剑,粉色剑势劈开了咆哮袭来的水墙。
      两人躲过了攻击,却不可避免被淋成了落汤鸡,谢朝蘅的斗笠也被掀落地。

      只听一阵倒吸一口凉气的声响,只一霎,众人的目光便移到了那船上穿着灰蓝衣裙的女子身上。
      不为什么,只因她实在长得过于丑。
      谢朝蘅顿了顿,没有捡起已经淋湿的斗笠,而是抬眼望向左上方。

      “好丑的人,长成这样子,竟然还敢出来。”候雄被骇地后退一步,一脸厌恶道。
      岑兰径直对上了那女子望过来的眼,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流露出几分自傲,虽然有些看不清那女子的面色,但一想便知定是羡慕自己的脸。
      她眉眼飞扬,却有意软着嗓音道:“师兄,她生得那般丑,想必日日羞愧难捱,你如今的话让她听去,只怕会想不开。”

      “师妹还是一贯的人美心善。”
      候雄摇着头,“想不开便想不开,我要是长那模样,定早已自戕而亡,哪来的脸出来吓人!”
      他并不压制声音,因此四周都听了去,有些人闻言笑了出来。

      岑兰面上喜色更甚,她想再出口以示自己的纯善时,相邻的石窗陡然传来呕吐的声音,随即便是男子意味深长的语气:“哎呦,假惺惺,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岑兰脸色一僵,旁边候雄已经伸头过去,怒不可遏:“你说谁呢?”

      “谁在意就说谁呗。”男子吊儿郎当一笑,又欠扁地呕了两声。
      “你……”候雄就要爬窗过去同他动手,岑兰冷下脸色,瞅了他一眼,道,“够了,烦死了。”
      候雄缩起脖子,不再多言。

      上方纵使再热闹,谢朝蘅距离那里还是有些稍远,听不清他们的话,不过不用听清,她也知道岑兰会说出什么。
      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认不出她可太好了,她当年走得匆匆,大蔽庵里的仇还没报呢!

      “阿漓妹妹你眼光是越来越差了,这么丑的人都能与你同行。”
      翁与恭自刚刚出手后就停了手,也让船艄的翁氏子弟不再出手,他从储物袋取出一个暗玉金色大氅扔过去,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不忍心看你这么狼狈。”

      祝漓只觉鸡皮疙瘩落一地,她挥剑成刃,将飘过来的大氅砍了个干净,她踩上船边,狠狠瞪向翁与恭,“你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向来与人为善,只有看见你才会恶心。让你的东西离我远些,我嫌脏!”

      “好好!看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翁与恭拔出金色的剑,面容扭曲了起来,厉声道,“不过两个玄坤级捉妖师,以为打得过我吗!”

      祝漓一剑劈过去,道:“你装什么装,不就是看我哥不在,所以才带着一大群人来欺负我的嘛!我哥如果在这里,你恐怕连个屁都不敢放!”

      翁氏子弟合力接了这一剑,翁与恭面色铁青,几乎怒吼出声:“你说什么?”
      “你耳朵聋了!我说如果我哥在这里,你连屁都不敢放!”祝漓冷哼一声,道。

      “你找死!”他挥剑,金色剑气骤然若泰山压顶般倾轧而去。
      “地阙。”祝漓变了脸色,一手伸进储物袋,一手想拉谢朝蘅躲一躲,却见她上前一步。
      寄灵迸发出刺眼莹白的光芒,只听“清脆”一声,莹白的光芒一寸寸将金色剑气吞噬,旋转出残影的寄灵硬生生接了他这一剑。

      谢朝蘅晃了晃耳朵里的水,果不其然,这虚浮的灵气,一看便知根基差得可以。
      她看向翁与恭,面上露出个讥讽的笑容,道:“这么弱?你地阙级捉妖师等级用银子砸的啊?”

      翁与恭此人,天姿平庸,却仗着家室极爱卖弄,一开始,还会被他的等级唬住,久而久之,交手的人多了,大家自然知道他地阙级捉妖师的水分多大,况且每次他快要输了之后都会有个黑衣人帮他善后。
      只不过面上碍于翁氏的名声大家不敢说而已,如今听到谢朝蘅极具嘲讽的话,知情人纷纷不由地笑了出来。

      祝漓先笑出声,她惊喜地看了眼谢朝蘅,后望向翁与恭,若有所指道:“翁与恭你莫不是又让哪个长老站在你前面给你斩妖,你在后面光补个最后一刀就把灵气吸收,然后一路混到地阙级了吧。不然怎么连我们两个玄坤级捉妖师都打不过啊!”

      “啊?”
      谢朝蘅状似惊讶地捂住嘴,看着祝漓,“我说中了,他真是个水货啊!”
      “可不是嘛。”
      祝漓出手给她捏了捏肩,“谢姐姐,打水货本来就辛苦,何况还是个不要脸的水货!”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翁与恭额间青筋横跳。
      今日趁着祝知渊不在,他本来只想向祝漓展示自己的实力,好让她后悔幼时瞎了眼。没想到她这么不识好歹,还联合旁边那个身份低贱的丑陋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打他的脸!

      他握紧了手中剑,面上闪过一丝狰狞恨意,他将剑抛向半空,怒吼出声:“开诛凡阵。”
      “什么!”祝漓神色霎变,不可置信看着翁与恭,“翁与恭,你疯了吗!你敢对我们开诛凡阵!”
      船艄立着的十余名翁氏子弟也变了脸色:“世子,这……”

      翁与恭眉宇阴沉地看了一眼船舫上的翁氏子弟,不耐烦道:“有什么我担着,给我开阵!”
      话语刚落,他耳畔倏然传进温细的女声:“兄长,诛凡阵会伤到祝漓小姐,你若擅自动手,祝氏定不会善罢甘休。”

      翁与恭不耐烦皱眉,瞥向石壁某处,以传音方式回道:“堂堂贱籍,以后别擅自给我传音。”
      他横起剑,指向下面,道:“你们看什么热闹,还不赶紧给我开阵!”

      *
      崖壁的最高处,高浮雕葡萄纹的窗上镶着的镜子微微溢出白光。
      殿内,诺大水镜浮在半空,里面映的正是崖底水道上发生的事。

      慕澄看着镜子的场景,清润的面上微微不虞,他转身看向一旁贵妃榻上斜躺的女子,道:“师父,可需徒弟下去拦住翁世子!”

      女子懒懒抬手,薰紫色的披帛垂在地上,如白皙圆润的肩颈在尽数披下的如浓黑海藻般的长发里若隐若现。
      她弯起上挑的眼尾,用凝白的手指勾勒着祝漓的模样,脸上一副迷茫的样子:“阿澄,祝修独身体那么弱,什么时候又生了个女儿?”

      慕澄顿了顿,道:“师父,这并不重要。如果任由翁世子……”
      “怎么不重要!”女子挑起眉,打断了他的话,自言自语道,“祝修独怎么这么好命,闭关了这么多年,竟然儿女双全!岂有此理,本座要是见他们不得送两份礼!”

      “师父!”慕澄提高了声音。
      “啊呀呀,为师听到了。”女子不高兴看了他一眼,然后施施然抬手一挥,然后将目光投向水镜,朱唇微弯,“急什么,先看看呗!既在本座眼皮底下,我还能让祝修独的女儿吃亏不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仇雠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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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榜随榜更,没榜周更7000字,会好好写完的,绝对不坑,欢迎大家入坑啊!!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