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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红袖添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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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轻嗤了声,说道:“你还有脸说,先管好你自己吧,岑伤的事,让端木珩去处理。”
少女欢呼了一声,任说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欢呼的,敢跟岑伤做对,她是嫌命太长了吗?新月卫里不乏有人想要弄死岑伤的,结果都被他细细切成了狗食,如今没几个人敢惹他。
宗主让端木珩处理,大长老是个人精,岑伤办事得力,一点小过错,根本不会处罚他。
她告状的事要是被岑伤知道了,才要倒大霉。
但宗主后面的话让任说有些意外。
“你回来已经三个月了,心还在外面野,剑练的如何了?”宗主问道,随手翻开一本任说送来的账册。
任说瞟见那少女缩了缩脖子,蹭着膝盖,似乎想往后挪。
“啪!”是账册摔在桌面上的声音。
少女惊的要跳起来了,小声道:“在练了在练了……”
账册被卷了起来,朝少女身上砸了过去,不过似乎因为生气,准头并不好,被她一偏头躲开了。
她捡了账册,两只手捧着,笑嘻嘻凑上去:“大人,我在外面办差事也很辛苦啊!整日奔波,哪有时间练剑,有些退步也是很正常的。”
“三个月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宗主抽走了账册,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少女捂着头,被训斥了几句,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给我好好练,下个月我亲自检查。”宗主说道,嫌弃道:“听说你现在连乐临川都打不过了,难怪岑伤总是说你无用,你看看你这样子——”
“你要是把心思都放在练剑上,什么剑法学不会?”
任说心里的惊讶一波又未平一波又起,乐临川武功比任说还高不少,而且——
宗主居然和她说了这么多话。
少女还在嘟囔,被宗主呵斥几句后,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被这么一打岔,宗主也没有看账册的心思了,挥挥手让任说重新再弄一份,任说松了口气,心里的好奇却像是猫爪挠了一样难受。
这少女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宗主待她……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特别意外。
除了岑伤有时候敢当面喊宗主义父,其他几个义子除了迟驻,对宗主都是畏惧大于敬爱,只敢喊他宗主。
而她口口声声喊着“大人”,却一点也不怕宗主。
任说走到了廊上,看见那白衣少女,正跟园中管事在说话。
掌管宗主住处的管事,虽然没有太多实权,但因常常见到宗主,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此刻微微躬身,和颜悦色站在花廊下,和少女说话。
见任说过来,少女看向了他,微微一笑。
那笑意如雪花迎面而来,冰冰凉凉,却又让人精神一振。
任说瞬间明白,她是在等自己。
他不敢在这种地方逗留,抱着账册,装作不经意道:“姑娘能帮忙搭把手吗?”
管事微讶,忙道:“我叫人来——”
慕月摆摆手,笑着接过任说手上的东西,对管事的道:“正好我要出去,您去忙吧!”
她跟在任说身后,两人前一脚后一脚离开了这里。
“方才我和宗主说的事情——”分叉口前,慕月把账册还给了任说,笑着对他道。
屋内的对话,管事的笑容,任说亲眼目睹,心知她绝不是什么普通侍女,自然也不会把她当作什么天真少女。这话中的深意他了然,忙道:“我只是去汇报事情的,什么也没听见。”
她微笑着点点头,走了。
任说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失笑:反正岑伤也不会被罚,他去提醒也落不到好处,先卖她个人情再说。
后来任说刻意打听了,才知道她的身份——的确是宗主的侍女。
任说不记得她,是因为她不常在新月卫呆着,也不归岑伤管,而是直属端木长老。
“她叫慕月,这还是宗主给她取的名字呢,十岁的时候被宗主亲手捡回来的……岑伤不敢动她,只敢偷偷给她使绊子,因为人家是大长老的心腹,又在宗主面前得脸,你看岑伤昨儿不也被罚了……”金三吃着任说买的酒,轻蔑道:“岑伤再卖力又如何,迟驻不还是能压他一头?只要在宗主面前得脸,就算是宗主的侍女,也能踩他一脚,他以为他算什么。”
金三前两年加入新月卫,但天赋一般,没有被宗主收为义子,和岑伤格外不对付,但只敢背地里骂骂。
这话任说不敢接,便继续套话:“她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得了大长老青睐?”
金三正想办法巴结大长老,闻言有些警觉:“你看上她了?虽说你是五长老的红人,大长老看见你都客气三分,不过大长老待她确实不一般……”
任说心说这王八蛋说话跟没把门一样,大长老精的跟鬼一样,那少女要是没点本事,怎么敢在宗主面前那样告状,还真的让大长老罚了岑伤。
但是金三颠来倒去也就那几句:这个叫慕月的少女,比岑伤迟驻来月泉宗还要早,虽然看着小,其实也有十八九岁了。
任说心里的谜团更大,对她愈发好奇,直觉告诉任说,她和大长老绝不是金三说的那样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任说跟过五长老一段时日,虽做不到他那样对人心了如指掌,但也学了点察言观色的皮毛,在新月卫的这些日子看明白了一点:大长老听宗主的,所以他的态度,有时候,也是宗主的态度。
就像金三不得宗主喜欢,他无论怎么巴结大长老,大长老也不会重用他。
也有流言,说慕月和迟驻是一对儿,迟驻是宗主面前的红人,连带着慕月地位也水涨船高。
这更离谱,任说觉得,宗主只不过把迟驻当条狗,训着玩罢了。
他反倒觉得,迟驻还不如岑伤得宠,等他那天真的变听话了,宗主说不定就对他失了兴趣。
但慕月不一样,说是侍女,也没见她跟随宗主伺候起居——反倒是经常被大长老派去南下打听情报。
这差事可是香饽饽,尤其是对他们这些汉人来说,风险低收益高,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不用累死累活杀人分尸,简单又轻松。
说起来,慕月是新月卫一员,但是岑伤不仅使唤不了她,还要被她三五不时地告状。
换了旁人,早被岑伤找个由头弄死了,但她好端端活到现在,只有在练武场,岑伤能收拾她。
很长一段时间,任说都在有意无意关注慕月。
金三也是,不过他是垂涎人家美色,只是慑于大长老,不敢下手。
后来,大长老不再派慕月南下,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比武”后,新月卫换了一批又一批新面孔,五长老对任说器重了起来——他安排任说进垣虚宫,倒不是想做什么事,只是想在新月卫里面有个耳目。
五长老对宗主很是挺忠心,时常命任说递些东西给宗主。
今天又是一匣子名贵的珠宝玉器,任说不以为然:宗主这样超脱万物的存在,怎么会在乎这些俗物?
他随意翻了翻,正好今日有事要去汇报,检查无误后就顺手带去了,仆人带着他穿过长廊,任说随口问道:“宗主一个人在?”
仆人颔首道:“现在是,不过等会儿估计慕月姑娘要来。”
任说打起了精神,问道:“什么时候?”
仆人不敢不回答,打了个哈哈:“这就不知道了,姑娘家出门还要梳妆打扮,说不准呢。”
他不敢透露宗主的安排,情有可原,任说却想记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果然,送去的礼物,宗主只随便看了看,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问起了映月楼地牢塌陷的事情。
任说小心翼翼回答着,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宗主一边听,一边拨弄那些珠宝,匣子里有个巴掌大的漆盒,漆面光滑,上面描绘着精致的松枝纹,宗主被吸引了注意力,取出来打开一看——是条金色的宝石手串。
这匣子里的东西任说检查过,说实话没什么特别的,宗主倒是颇有兴趣,在腕上比了比,直接戴上了。
这情景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慕月很快就来了,这一次有人通报,心情瞧着不错,见任说在也没说什么,跪坐在书桌前,帮宗主研墨。
宗主仙人之姿,写起字来自然风雅,她长得漂亮,红袖添香,添了一丝风情。
任说看呆了会儿,只觉得仙人堕入凡尘,不再那么遥远。
可惜美人性子还需磨砺,磨了没多久就嫌手腕酸,撂挑子不干了。
宗主半篇字还没写完,就没人研墨了。
任说倒想自告奋勇,但觉得格格不入,索性不主动揽活,只回话。
宗主一边研墨,一边教训她:“墨都拿不稳,难怪剑拿不稳。”
任说有些意外,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前阵子慕月在演武场被岑伤挑断了手中剑。
这种小事,宗主都知道么。
闻言,慕月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可没输给他!至少招式没输,谁让……谁让我的剑不行呢!”
宗主搁下笔——哦豁,任说心道。
她还继续道:“岑伤那个狗仗……狗东西,拿着大人赏的剑,就来欺负我兵器不趁手。”
宗主显然明事理,慢悠悠道:“我没赏过你好东西?你找端木珩要这个要那个,他哪次没给你?”
这话透露的消息更多,任说知道岑伤得宗主器重,却不知道她也这般得宗主青睐——宗主可是很少用这样轻松的语气和他们说话。
即便是岑伤,也不会轻易得宗主一个笑脸。
慕月撇撇嘴,似乎不敢反驳的样子,咬死了就是兵器不趁手:“反正就是剑的问题,要是没断,那一剑一定是我赢!”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自信又飞扬,白皙的脸色也泛起了红润,和平日里疏远冷淡的样子截然不同。
任说发现,她也只有在宗主面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