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思》石溪子

13、第13章 功亏一篑

　　“大猪蹄，片皮鸭，奶茶，咖啡......你们别走！”一声鸡鸣打破了杨静思的美梦。

　　来到南山村的这段时间，就只吃过一两顿好的，平时吃点野菜红薯也能填饱肚子，但是嘴里也未免寡淡，做梦吃美食成了杨静思的日常。

　　被吵醒后她赶紧擦了擦嘴角，还好没流出口水。现在的杨静思早已改掉了以前赖床的毛病，因为晚上没有手机没有网，甚至没有灯，想熬夜都熬不了，早早睡下，第二天自然就能早早起床。

　　来到院子里，林大山已经在劈着柴火了，现在的杨静思家是南山村最不缺柴火的，林大山除了学医看诊的时间，有空就上山，捡的捡，砍的砍，院子的一角早已摞满柴火。

　　杨静思伸了个懒腰，早上起来大吸一口这山间的新鲜空气也是她的日常，深深吸了一口后，杨静思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

　　“大山，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杨静思问在一旁劈柴火的林大山。

　　大山停下手里的动作，也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皱眉，“是有点。”

　　杨静思的脸立马僵了，脑子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她马上奔向蚕房，这臭味自己闻了不怎么样？但是蚕不行。

　　蚕最怕的就是异味，香的和臭的都不行。在自己生活的时代，养蚕的人进蚕房都不能化妆、喷香水，甚至有狐臭的人都不能养蚕。

　　杨静思想着这山野中，吃都快吃不饱了，哪还有人有什么妆容之物，香水什么的更是不可能。只是，千防万防，香味是防住了，这臭味确实是疏忽了。

　　看着这蚕，有些状态已经不对了，胸前变得透明，全身的颜色在变黄，而有些已经一动不动的了。

　　杨静思忍住恶心，顺着篱笆外找去，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发出臭味。当她看到那堆东西时差点没当场吐出来，不知是那个懒汉还是懒婆娘，没有把自家昨夜夜壶里的东西倒去田里当肥料，懒得跑那几步路倒在了自己家屋后，昨夜可能吹了西南风，这臭味全都飘进了院子里。

　　杨静思在心里骂了两句，挨千刀的。

　　就赶紧让林大山找土把那些污秽之物先埋了，自己则赶紧跑到蚕房去救蚕。

　　林大山也是两眼一黑，自己何时做过这种事情，但是没有办法，杨静思现在一个人着急忙慌，他一定得帮她做点什么。就硬着头皮找块布系在脸上，捂住鼻子和尾巴，用厚厚的土掩埋那些污秽之物。

　　杨静思在蚕房门口燃烧了蚕吃剩的残碎的桑叶，用这种味道来抵挡臭气，这还是以前上班的时候下乡收茧一个老人告诉她的办法。

　　趁外面熏着，杨静思赶紧进去把每个篓里死的、病的蚕拣出来。

　　看着拣出来的蚕，她胸口像是被压了石头，而那石头随着拣出来的蚕越来越多，重量也越来越重。

　　要是僵死的蚕还能做中药，但是这种只能扔了，杨静思真是心疼。

　　想到杨之桃把自己费尽心思赢得的钱给了自己，林大山把自己看诊的钱给了自己，这段时间大家一起辛辛苦苦上山采桑叶，心里越来越难受。

　　拣着拣着，眼泪就要留下来，杨静思赶紧把脸上的泪擦了，不能让眼泪滴进蚕篓里，不然蚕又不行了。

　　到了最后，原本有五个簸箕的蚕，这回只剩下小小的一簸箕了。

　　杨静思看着这些蚕，什么话也没说，一个人背着竹篓上山了，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只恨这个时代没有监控，要是知道是谁，让他赔不说，还要再臭骂一顿才解气。

　　但是现在没有办法，找不出始作俑者，索不了赔，而剩下那小小一簸箕蚕今早还没有桑叶吃，气归气，蚕不能饿。

　　杨静思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捡起棍子抽路边的野草，跟杨墨言无聊地打不一样，她想要撒气。以前那些看着好看的野花野草她现在看着也都没有那么好看了，路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随口淡淡地应付。

　　林大山看着她失魂落魄地离开家，也默默地跟上了她。看她的样子，大概是猜到了蚕的情况，大山走在她旁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陪着。

　　杨静思还是在老地方摘着桑叶，林大山却向深山里走进去了，杨静思也不管她，只是像个丢了魂的壳子一样采着叶子。

　　采满了一背篓桑叶正准备下山，就听见林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树枝被拖动。杨静思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林大山砍了一捆带刺的树枝，正拖着走出来。

　　那捆树枝，每根都长满了尖刺，杨静思看着都有点怕，林大山就这么拖着，手和胳膊好多地方都被刺戳破了，有的还流出了血。

　　杨静思看着，心里竟生出了心疼：“你砍这些干什么？”

　　林大山说：“把这些在插在屋后，就没人敢再倒那污秽之物了。”

　　听见林大山说了这些，杨静思刚刚擦了的眼泪现在却流了下来，在这没有其他人的山上哭了起来。

　　林大山见此情形，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伸手帮杨静思擦擦眼泪，但是手里的荆棘难以放下。

　　只能着急地说：“我是做错了吗？”

　　杨静思看着他这个样子，都要被他气笑了。“是啊，做错了，错在对我这么好，我现在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撒！”

　　听了这话，林大山才放心了下来。

　　“你这手，疼吗？”杨静思问。

　　林大山想把手往后缩，却发现没地方缩，他摇了摇头。

　　“走，咱们下山。”杨静思招呼着林大山下山。

　　她想帮林大山分一下手里的刺棍，但林大山不让。杨静思说自己空手，可以帮他，但他态度坚决，最后还是他一人拿下山了。

　　这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杨静思站在田埂上，林大山也停了下来，他们一起看着刚升起的太阳，把田里的庄稼都照得刺眼。

　　杨静思说：“大不了就重头再来，有你在，有奶奶，妹妹，之桃他们在，我根本不怕重新来过，反正也一无所有。”

　　林大山看着杨静思，意味深长地说：“是啊，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回到家，杨静思又在自己的蚕房外面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还疏漏了一件东西，就是四角的墙壁还有些缝隙没填，杨静思拍拍自己的脑袋，也怪自己。

　　于是两人找了泥把缝隙糊好。现在里面住着最后幸存的蚕宝宝，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和完泥巴杨静思发现林大山的手还在流血，她赶紧拿快粗布沾着水帮他擦手上的血。

　　上次的药还剩了些，杨静思拿来涂上。

　　杨静思轻轻地吹着伤口，林大山的手往后一缩，脸不自然的动了动。

　　杨静思一把抓过他的手，“你别乱动啊。”

　　林大山就乖乖看着她抹药。

　　这重头再来真是太难了，杨静思真是抓破了头皮都想不出该怎么再去赚这买蚕种的钱。早知道就不打肿脸充胖子把那5文钱给林大娘了。要不再去求马老爷办个什么比赛？广场舞大赛？

　　杨静思摇摇头，家家户户田里都忙不过来，哪还有什么闲心跳舞，而且这个年代，女子在外跳舞扭动，怕是要被扣上搔首弄姿，不知检点的罪名。

　　愁，真愁。

　　这几天因为蚕少了，一天采一趟桑叶就够了，吃完晚饭后，杨静思总会去田边走走转转，找找有什么东西能去换钱啥的，林大山也会陪着她一起走走。

　　白天的日头大，黄昏时出去倒是凉快，以往都是杨静思滔滔不绝，林大山只是听着，今天林大山却先开口了，“今天给云嫂子复诊，她好多了。”

　　杨静思喜出望外，“真的啊，那太好了。”

　　“嗯。”林大山回答说。

　　“云嫂子真的太苦了，但是她也是个坚强的女子，苦都吃尽了，往后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杨静思激动地说。

　　“嗯！还有一件事。”林大山犹豫了着还是跟杨静思开口了：“李郎中说让我跟他到县里看诊，这几日我都要出去了。”

　　“那好啊，多出去外面看看，郎中就是要什么疑难杂症都看过才好呢。去吧去吧。”杨静思说，在她的年代这叫积累临床数据，临床诊断的人越多，就越有经验。

　　“李郎中说这次有几个大户，说给的诊金多，我想......”林大山说。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只是救了你一命，你已经做了这么多了，况且你也救过我，你不用什么都给我的，你也该为自己着想。”杨静思是真心说这些话的，林大山在自己家所做的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林大山低下头，看着田埂上的石子开口道：“那倒不全是因为你救了我。”

　　杨静思的脸不知怎地，唰的一下红了起来，还开始发烫。

　　她不知怎么回应，连忙岔开话题：“去吧去吧，家里你不必担心。看，这里有棵野菜，挖回去煮了。”

　　肉眼可见的慌乱。

　　林大山见她这个样子，也觉得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心又退却了些。

　　这段时间家里人都知道杨静思的处境，各个都想办法帮她。